第 35 章 求他

    营帐内静可闻针。

    萧执聿背对着她,分明高大挺拔的背影却好似有座无形的大山压着他。

    苏绾缡从他的背影居然看出了几分疲意。

    她好像,又给萧执聿惹麻烦了。

    “大人……我……”

    “你为什么去见祁铭?”苏绾缡刚一出声就被萧执聿打断,他转过身来,沉黑漆眸落在她的身上,如有实质一般压得她呼吸骤然屏住。

    苏绾缡咬了咬唇,她为什么去见祁铭,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怀疑他!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那他就是救贺乘舟的关键!

    “说话。”萧执聿看她,冷然声调落下,带着不容人抗拒的迫力,显然这一次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苏绾缡。

    “他有问题。”苏绾缡咬了咬下唇。

    “有什么问题。”

    “我怀疑他就是在密林内接应齐王旧部的人。”

    “你怀疑?”萧执聿冷哼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哼出的音节轻易就消散在了空中,却重重压垮了苏绾缡的脊背。

    萧执聿这话,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文不值,无理取闹!

    她承认,她的确是揣测,所以她才更要亲自前去试探打量,如果祁铭真的有问题,那他就是救贺乘舟唯一的突破口,她不可能放过!

    所有人都想要贺乘舟的命,可她偏要为贺乘舟博一条生路,即便她只是区区女流!

    “是!我怀疑!大人不也怀疑吗?否则为何会出现在七皇子营内!”苏绾缡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头一次语气这么强硬地回怼了萧执聿。

    萧执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挺直了脖子直视他的苏绾缡,明明眼睫都在发颤,却还非要装作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好像这个样子就能赢过了他似的。

    萧执聿简直要被这副样子的苏绾缡给气笑了。

    他为什么去七皇子营内?她难道不清楚吗?

    她以为他真的关心是谁在接应齐王旧部吗?那些事情与他何干!

    风玄的生死与他有什么关系!刺客的下落又管他何事!

    他在乎的,关心的,想要的,从来不就只有一个她吗?!

    偏生她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个贺乘舟,她眸光可有偏袒过他半分!

    她就不能相信他一回吗?就不能依赖他一回吗?

    为什么为了贺乘舟总是做这样凶险的事。

    祁铭心思如此之重,她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如果他今日不来,她会如何应付祁铭呢?会为了贺乘舟同意一些他的什么莫名其妙的条件吗?会什么都信吗?

    她不是一向最懂得明哲保身吗?不是一向对于旁人的事情都不在乎吗?

    她总是这样好骗,为了贺乘舟,一次又一次叫自己深陷险境。

    从前,为了贺乘舟求到他面前来,如今为了贺乘舟又亲自入了祁铭的营内!

    下一次呢?

    她又要为贺乘舟做到什么地步!

    萧执聿升起满腔愤懑,眼尾克制不住染上猩红。可他强逼着自己才没有发作,他不敢想,若是他再也克制不住下去,苏绾缡会有多怕他……

    可他明明那样嫉妒,那样生气,却还要保持着好脸色,哄着她,诱着她,告诉她,她还有他,他会救贺乘舟。

    凭什么!凭什么苏绾缡的心思全部要系在他的身上,一个废物罢了,值得她一次又一次为他……?

    他该死……!

    萧执聿碾进一步,高大的身形将苏绾缡团团覆盖,那种窒息的感觉又重新铺天盖地向苏绾缡涌来。

    他大手掌上她的下颌,捧着她的脸庞,带着玉扳指的大拇指轻轻搁置在她的侧脸上,玉质触手生凉,落在苏绾缡的脸上冰凉滑腻。

    他带有薄茧的指腹剐蹭起她脸颊一阵微刺。

    萧执聿这时好像平静了很多,明明内心已经升起惊涛骇浪,可面上却非要装作平静无波。

    好像黑夜海上航行的帆船,前方潜藏的风浪究竟有多大,便是连舵手本人都不清楚。

    萧执聿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他捧着苏绾缡的脸慢慢贴近,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鼻尖传来熟悉的兰花香气,他微虚着眼眸在她脸颊处轻轻蹭了蹭,幽幽的声音响起,尾音轻扬,像是带着无尽亲密呢喃,可吐出的每一个字节却又残忍得可怕,清晰无比落入苏绾缡的耳中,讥讽一般地嘲笑她的天真愚昧。“绾绾,即便七皇子是接应刺客的人又如何呢?圣上会处置他吗?”

    他温热呼吸喷洒在她脸侧,更加贴近了她的耳边,一声声极缓的嗓音像是黄泉路上奏响的唢呐,每一声的吹奏,都无不在宣判死亡的进行。

    “昨夜之事势必要一个替罪羊。而贺乘舟,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犹如敲响的钟声那般一圈圈回荡,这样无情的四个字眼在苏绾缡耳中形成一道道回声,一遍遍传远,又像是碰到了什么屏障,被一遍遍送回。

    萧执聿轻抬眼睑,黑沉眼眸毫不意外地将苏绾缡僵直的反应映入眸中,他唇边轻掀一抹弧度,几乎是带着令人舒心的畅快。

    好像是在向苏绾缡宣布一个什么好消息似的。

    半晌,苏绾缡总算回神,她猛地推了一把萧执聿,情绪几乎有些失控,“贺乘舟不能死!即便是圣上,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苏绾缡顾不得什么了,转身就要往营帐外跑,却被萧执聿扯着手腕拽进了怀里。

    “绾绾,你该听话些。”萧执聿垂眸望她,黑漆漆的眼眸里辨不清情绪,只沙哑的声音昭示他平静表面下的心酸涩意。

    苏绾缡红了红眼眶,她心里也很委屈。她只是不想贺乘舟死罢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逼她接受,一定要失去贺乘舟的痛苦!

    她已经放下他了,如今只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为什么还是不行!

    苏绾缡噙着一双泪眼望着萧执聿,声音里含着委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尽数希望尽付于萧执聿一人身上,“大人,求你了。”

    求?

    求他……?

    萧执聿紧紧看着她,像是在确认方才的话是不是从苏绾缡嘴里说出来的一般,在确认无疑后,一双黑眸却是沉到了谷底,连带着一整颗心都落了下去。

    沉得无声无息……

    为了一个贺乘舟她又在求他?

    就像初见之时,她冒着风雪入了萧府,即便对于他这个人丝毫都不了解,她却能保持着一腔的天真走进她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的深渊。

    就像今日她又为了贺乘舟踏进了祁铭的营帐!

    他突然好像明白,他不是苏绾缡唯一的依靠。

    任何能够救贺乘舟的机会,她都会不计后果地抓住!

    还真是对他……一往情深啊……

    萧执聿轻嗤了一声,唇边逐渐扬起一抹冷笑,他看着她,慢慢松开了辖制她的手,眼底越来越凉,一副对苏绾缡十足失望的模样。

    那双桃花眸里洇出一片猩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去,苏绾缡垂着眼不敢看他,直到耳边似乎听见了一道压抑到极致的倒吸气,抬眼才瞧见他整个脊背都在发颤。

    萧执聿好像被她气得不轻……

    苏绾缡心间又涌上了密密麻麻的愧意,刚想要开口,就听见萧执聿冷冽的嗓音响起,“轻尘,看住她。”

    说罢,抬脚迈了出去。

    这话,就是要将自己关在营帐内了?

    苏绾缡觉得不可置信,萧执聿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赶紧上前了两步,却比不上萧执聿长腿一迈,生生被落在了后面,直到走出营帐,都没有追上。

    轻尘适时挟着一抹讪笑出现在营帐门口,挡住了苏绾缡欲要离开的步伐。他躬腰驼背,十足点头哈腰的模样,可是对于苏绾缡要出营帐的行为却是拒绝的强硬,一点儿可能的希望都没给苏绾缡。

    苏绾缡气极,再看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可也知道轻尘只是奉命行事,也不愿多加为难,转身重新入了里间。

    ·

    “你这小娘子果真不错,竟然就凭郡主三言两语就猜出了祁铭有问题。比我们暗探还机灵。”宋先禾知晓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道,对于苏绾缡也开始心生敬意。

    可见萧执聿的模样,却好像不是很高兴。

    他知道今日下午苏绾缡自己单枪匹马进了祁铭的营帐,就凭他对苏绾缡的占有欲,看他这副模样,不难猜测,这厮肯定又发疯了。

    眼下,怕是二人又闹了一个不欢而散。

    宋先禾忍不住摇了摇头,想起昨夜自己离开营帐,本是想着为他们二人留出一个好说话的空间,可哪知这个疯子当晚把人吓得不轻。

    苏绾缡出营帐时,整张脸都是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萧执聿吼哭了。

    今早再看,又好像把人哄好了。

    眼下一日还未过去,竟然又将人给惹火了!?

    “这显朝遣使来胤的心思果然不纯粹,竟然敢勾结齐王旧部。”

    宋先禾知道萧执聿心情不好,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端看昨日祁诵那番表现,似乎是有意构陷程伯侯,他这是,在向萧执聿投诚?

    “看样子,这显朝太子,有意要拉拢你啊。”宋先禾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

    他这一招着实高,与齐王旧部联手,圣上若真的出了事,胤朝必乱,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没有,则可构陷于程岩安,向萧执聿表诚心。

    看来,这祁诵来胤,想要的远比明面上的更多……

    只是,好好的一盘棋,却偏生出了漏洞。

    “安宁郡主此次失踪,成了程岩安打翻身仗的最有力证据,力破昨夜祁诵的那番揣测。即便银针之事暴露,便是因着郡主这一遭遇,圣上都不会多加斥责程岩安。更别提,程岩安这个老狐狸还可以将罪责尽数推到贺乘舟身上。刺客虽说已经醒来,但是圣上为了两朝和平不一定会动祁铭,加之圣上早就对贺乘舟心中有刺,这一次,怎么看,于他贺乘舟来说,都是一场死局……”

    宋先禾盯着酒盏里晃动的水波,脸色难得正色了起来,他抬眼,有些担忧地望向萧执聿,“你当真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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