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亲夫而后和继子私奔吗？”楚瑜摆正身体，饶有趣味地看着谢季月。

    谢季月“呵”了一声，“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什么？”楚瑜一把抓住谢季月的胳膊，满眼不可置信。

    这世上除了自己，他最了解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了。自私，刚愎自用，报复心极强，极端个人主义，他娶许悦就是为了报复她去见了自己的母亲一面，但其中什么暧昧情节都是他自己为了让母亲吃醋捏造的，尽管母亲完全没有搭理他，最终因为病重身故。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将所有的一切，连带因为他的折磨导致母亲生的病全部放在许悦身上，为了报仇折磨她而娶了她。只要许悦没有被折磨疯，他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啧，你干嘛啊？”楚瑜情绪激动，手上力气大了些，攥得谢季月手臂生疼。

    “抱歉。”楚瑜松手，脸上惊愕的表情也收了回去。

    “我有系统啊。”提到系统，它现在都没有反应，真是奇怪……谢季月隐隐感受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正发生一些变化。

    黑暗中，楚瑜想要默默谢季月的脸，但想到她现在还披着许悦的皮囊便放下了手，谢季月看不见他的犹豫，因为她满心只有出去的事。

    “我之前说的是真的。”他认真地看向谢季月。

    “什么？”谢季月摸索面前的木板，终于摸到了衣柜门的那条缝，但没有丝毫缝隙，别说光，空气应该都很难流通，那过不久他们可能会缺氧。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保护谢季月。”后面那句话是他顿了一下再说出来的。

    “嗯。”谢季月并不在乎这个，她的任务与这无关，但是……可以利用。

    “那么骑士先生，请问我们怎么出去呢？”

    “过一会，有人会给我们开门。”楚瑜说得很淡定，也有种轻车熟路的感觉，也不知是在多少次惩罚中获取的经验。

    果然，没一会，便有佣人给两人打开了柜门。

    外面没有谢季月想象中的阳光，不，是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慢慢适应。”话毕，慢慢张开手指，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在楚瑜的房间，难怪那天她没有找到楚瑜。

    在衣柜中待了许久，看外面的世界竟生出些许陌生感。先前身体挨着身体的人也距离她有一臂远，传递给彼此的体温也逐渐消散。

    “好了，我走了。”谢季月大步往外走，还朝身后摆了摆手。

    “你去哪？”楚瑜抑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握住谢季月的手的冲动，僵硬站在原地，答案他心知肚明，不过想看看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哄哄自己。

    “去上学。”简直乱说一通，今天元旦怎么会上课。

    但没有将事实摆在两人之间，楚瑜心中竟生出些欣慰和满足。

    新年的第一天，外面下起了雪，不大，累到地上不过薄薄一层，等天气暖和一点就化了。

    罕见地，楚瑜今天竟然没有拦着自己，估计是被自己的真情打动。

    “啊秋——”下雪气温骤降，谢季月还穿着昨天去酒吧玩的那一套衣服，一件加绒夹克加一条工装裤，肯定挡不住冬雪。

    她正看手机有没有出租司机接单，忽地肩上一沉，是一件羊毛外套，还带着室内暖气的温度，雪花落在上面不过片刻便消融成水。

    “你怎么出来了。”谢季月回头看楚瑜，他身上穿着薄薄一件家居服，脚上也着一双棉拖，应该是急着出来。

    “很冷，快进去。”她皱眉，昨天一晚的折腾本就心力交瘁，今天要再着凉，恐怕收假回来病都不会好。

    楚瑜弯眼一笑，说：“我送你过去吧。”怕谢季月不答应，还特意加上一句：“不让我送你回去我就不进去。”

    谢季月听完眉头间的沟壑更深了，“我说过我讨厌别人威胁我。”但不过一眨眼，便笑道：但你不是别人。”你不算人。系统依旧联系不上，谢季月的心超出了给自己划的线。

    “走吧，我要坐那辆车。”谢季月随意指了车库中停放的一辆车。

    “好。”

    两人之间不用多说，楚瑜心里很清楚谢季月的目的地，是她和白雀一起居住的房子。

    想来陆泽川昨晚应该不会太让人失望。

    两人坐在一辆车上，走在一条路上，心思也似是而非地坦明在两人面前。

    昨天晚上，陆泽川对着白雀的套路和楚瑜当时对谢季月的不说一模一样，但明眼人都可看出有颇深的渊源。

    至于源头是谁，总不能是呆头呆脑连自己心里的喜欢都要别人点明才清楚的陆泽川吧。

    要不说楚瑜这人虚伪至极，昨天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包括在衣柜里的一晚。

    衣柜中的禁闭是他的阴影，但他也会利用自己的弱势让谢季月心疼。

    心疼会产生情愫，他学得很快。

    看来在谢季月帮助他和白雀相爱的过程中他也领略了许多“爱的手段”。可是他没想过，这些手段对他没用，怎么会对谢季月有用呢。

    更何况，这一切的基础是双方的诚心。

    他们两个都没有，怎么会产生爱情。

    谢季月有些心烦，这个任务太难了。

    这个她真正的任务——让楚瑜自杀。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自杀可真是旷古奇闻，爱情能让他俯首称臣吗？

    系统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原著中他就是因为爱而不得，自杀而亡。

    可谢季月不信，他们两个从本质上非常像。

    这正是完成任务为难所在，她太过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甚至是自己，那么楚瑜会吗？

    纷飞的白雪割裂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色，白茫茫一片，路上只有楚瑜和谢季月两人，她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绪，诺大的世界，只有他懂得自己。

    到目的地时，谢季月还在晃神，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车停了。

    “那我先上去了，早点回去。”谢季月头也没回地往楼里走，连带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也落在车里。

    楚瑜看着谢季月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道中，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拿上外套偷偷跟上去。

    手中的一点温热足以抵挡漫天的寒冷。

    谢季月事先没有给白雀发信息，说实话她也不确定白雀是否会回到这间小屋，她和陆泽川是原著官配，她害怕她并不能抵挡原著力量下的“天造地设的一双”。

    打开门，一股暖意伴着淡淡的咖啡香扑了谢季月满怀。

    “你回来了。”白雀抬起头，望向门口。她眼下一片青黑，颧骨处也有点点淤青，挽起的衣袖下是参差不齐的擦伤。

    “那混蛋伤你了？”谢季月连门都忘记关，大步走到白雀面前，她才发现她的手腕处竟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痕，不过有明显的处理痕迹，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白雀脸色苍白，笑强撑着力气挤出来，她摇摇头，道：“是我威胁他，不放我回去就自尽。没想到我的命还有点重量。”她自嘲着，声音弱到门外的寒风能卷去她的话。

    “你都伤成这样，还泡什么咖啡。”她一把夺过白雀手中的咖啡豆，随手扔进垃圾桶，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她的卧室带，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可谢季月竟然拉不动看起来轻飘飘如白纸一片的白雀，她回头看向白雀，眼神中满是不解。

    白雀扯出一个笑，还不如不笑，看得谢季月心慌，总感觉窗外的雪下一秒就能吞没她。

    “我煮咖啡只是想要等到你回来，第一时间看到你而已。”

    谢季月心中酸涩，这是她的错，明明答应了她，昨天的事也有她纵容的成分。

    她是白雀，不再是原著支配下为了男主浪子回头而甘愿洗手做羹汤的“贤妻”。

    “疼吧。”谢季月看着伤口，红了眼眶。

    “宿主心疼女主都要超过反派了。”系统忽然冒出来。

    谢季月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不顾自己身体偏要等她回家的白雀，一个是消失一夜的系统。

    两者间她选择白雀。

    “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又不像你是只雀儿，说飞走就飞走。”谢季月开个玩笑，试图打破当前沉重伤感的气氛。

    罕见地，白雀没有接她的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看得谢季月头皮发麻时才移开目光，轻轻挣脱了谢季月搀扶她的手自己慢吞吞地走回了房间。

    白雀生气了，是气她什么呢？

    谢季月以为她掌握原著剧情，她可以像傀儡师一般，操控所有人的情绪，但现实是，她失败了。

    傀儡长出血肉，反而通过傀儡丝操控傀儡师。

    一进去，只见白雀和衣躺在床上，平时她都不会这样，这是……怎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谢季月站在床边，她一夜都没有换衣服，身上脏，不敢沾染她的床单被套。

    可白雀一个眼神投过来，冷寂又带着些许绝望。

    谢季月仿佛能懂她的意思。她躺上床，抱住白雀，低声说：“你昨天想对我说的事今天说还晚不晚？”

    两人侧躺在床，谢季月从背后抱住白雀，浅浅的呼吸喷打在白雀的脖颈。

    白雀眼睛闭了又睁开，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底，像萎靡的花瓣，她长叹一口气说：“你认识的白雀不是我。”

    “啊？”谢季月的手一僵，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适才满天飞的思绪被零下的气温冻住。

    有一个楚瑜还不够，白雀也来？

    这还是原来单纯狗血的原著世界吗？

    谢季月在心里骂了系统一句，系统倒是没回应什么。

    “我根本就没有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善良，单纯，勇敢。”白雀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在不久之后就会融化，与低下的肮脏混在一起，变成一团更加令人恶心的泥泞。

    “我其实……”

    “不。”谢季月打断了白雀的话，她起身，拉起白雀，掰正她的脸对着自己，郑重地说，犹如先前千百次，“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勇敢，坚韧，不惧困难，正直的女孩，你永远都是最棒的，哪怕你做了坏事，我也知道你是情有可原。”

    谢季月的话直白，像是一把火独身闯入冰天雪地之中，要么冰化雪融，要么火焰殉身。

    白雀很明显愣住了，表情还停留在上一句话时的神情，她的眼动了动，手抓上谢季月的衣袖，艰难开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原谅我吗？”

    话毕，白雀的表情转移到谢季月脸上，但为了不让白雀难堪，她很快拾起笑容，甚至来不及多想，“这不是什么要不要原谅的事，白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