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在年少的时候错爱几个人，谢季月相信自己可以纠正白雀这份本不该出现的爱。

    “我卑劣至极，我爱你的同时还爱着其他人。”接下来白雀的这句话让谢季月彻底慌了神。

    爱她没有问题，但若是楚瑜和陆泽川其中一个，那白雀这辈子注定踏回原著中失去自我的老路了。

    白雀看着谢季月稍显扭曲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连平时对自己最包容的她都不能接受真实的自己。

    她推开谢季月的怀抱，走到窗边，雪已经停了，耀眼的天光也已透过厚重的云层降临人间，审判雪掩埋的罪恶。

    “我不止爱着你，我还爱着……”白雀停顿了很久，好似不想承认这个人，或是这个人极难说出口。

    谢季月的眼神像是缝白雀身上，片刻都不敢离身，生怕自己错过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几呼几吸只见，白雀似乎相通了，呼吸也不再沉重，她转头看向谢季月，眼中一片坦然，“你的小姨。”

    听到是自己，谢季月反而松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放松，变成一片平原。只要不是男主和反派就好。

    可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一回事啊。虽说这两个人都是谢季月她自己，可白雀不知道。

    谢季月下床，光着脚在木制的地板上，脚底板凉凉的，但她没想这么多，她脑子里全是坦白和不坦白的后果。

    白雀看到了，她一把抱起谢季月，放在床上，拿起她刚刚脱下的袜子想给她穿上，不过谢季月马上缩回了脚，只留她一人顿住动作伤心。

    “你不需要这么做，这样太卑微了，才不是我认识的白雀。”

    “我……”白雀想说什么，可前面那些话已经耗费了她绝大多数的心力和勇气，话说不出来，哭声先一步出来。

    谢季月摸摸她的头，顺势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腿上。

    “哭吧，没事的，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白雀的哭声很压抑，一阵一阵的，但滚烫的眼泪没有停止流动，泪水汇成一条河，在谢季月的腿上流淌。

    为什么哭呢，白雀，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还是说，你在埋怨生活太苦，不曾拥有造物主的优待。

    刺眼的白光找到谢季月的脸上竟变得柔和，她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白雀的脊背，给她顺气，像极了一位安慰在外受到欺负回家寻求安慰孩子的母亲。

    “您可真是悠闲。”系统忽地冒出一句煞风景的话。

    现在白雀已经和她的任务毫无关系，它这么说也没错。

    “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

    白雀一夜未睡，情绪波动大，没一会就睡着了，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趴在她腿上压出的印子，看起来像一只刚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可怜极了。

    但清醒时的白雀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她自己拥有足以支撑自己好好活下去的力量与勇气，她比谁都高尚，也比谁都坚韧。

    原著中她要是没遇上陆泽川和楚瑜，或是说，原著作者没有让她ooc，强行改变她的性格，更加准确的说，强迫她分别爱上两个男人，白雀会拥有比谁都灿烂的一生。

    谢季月眼神一沉，轻轻抱起白雀，少女纤细却又力量感的身躯美极了，却也不轻。谢季月安置好白雀在床上时，她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忽地，寒风一吹，冷得打了个摆子，她这才发觉大门一直没有关上。

    雪落完，是最冷的时候，风一阵一阵送来刺骨的温度。

    谢季月关门都没舍得多往外跨一步，只从衣袖中探出一根手指关门，却见门边靠着一个人，是楚瑜，他还穿着出门时那一套薄薄的家居服。

    “你要死啊。”一股怒气窜上心头，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楚瑜听到谢季月的声音站了起来，还顺带拍了拍靠在墙上沾的墙灰。

    “还真是委屈你在我这小破房子外面守着。”

    谢季月的情绪一向多变，送她来时还含情脉脉，这会恶语相向。

    楚瑜却丝毫不在意，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明显有些许僵硬，“我可以进来坐坐吗？”见谢季月站在门口冷眼看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外面挺冷的，我还穿得很少。”楚瑜说这话时声线都是抖的，双手抱胸试图挽留身体失去的温度，这应该是谢季月见他最狼狈的一回了。

    谢季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让出可供人通行的宽度。

    关上门，屋子里终于暖和了些。谢季月打开了暖气，便去收拾餐桌上的咖啡豆和咖啡杯。

    “要来杯热可可吗？”谢季月随口说，其实是她自己想喝，但也可以在楚瑜那刷一波好感，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说完这句话，可以看见楚瑜平静的眼睛中泛起一丝波澜。

    “我来泡吧。”

    “好。”谢季月乐意见得，“记得加奶不加糖，加一勺炼奶。”这是谢季月的喜好，也是楚瑜的喜好。

    话毕，楚瑜更加高兴的去厨房泡热可可了。

    一杯热可可下肚，身体瞬间暖和不少，谢季月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你来干什么？”

    “接你回家。”

    “我刚回来欸，还是你送的，有没有搞错。”谢季月真是受够了神经兮兮的楚瑜。

    “白雀喜欢你，你不讨厌厌恶她？”热可可苦涩的后调在舍底蔓延。

    “关你什么事？还是说因为我讨厌你就要讨厌所有喜欢我的人？”谢季月说话很刻薄，现在与楚瑜坦白后更是肆无忌惮。

    楚瑜垂下眼，热可可的热气蒸上脸，眼尾红红的，也不知是热得还是眼泪咸得。

    “你要是回去就赶紧回去，免得白雀醒来看见你又不舒服。”这话伤人极了，即使只有两人在场，也让人尴尬。

    可楚瑜依旧端坐在沙发上，享受热可可和这短暂的“温存”。

    “算了，你要是累了也可以在我的房间里休息。”

    谢季月喝完可可准备进厨房洗杯子，却忽然听背后冒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我是你的狗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我就能一直摇着尾巴跟在你身后。”

    谢季月冷笑一声，甚至没有回头，没有停住脚步，声音平静极了，好像是对待一件物品，“做狗你还不配。”厨房门关上，空间上隔绝了两人。

    “宿主您可真狠心。”系统的电子机械音都没有谢季月适才的声音冰冷。

    “所以你真该去看看，你们检测爱意值的机器有没有错误。”

    “我相信算法。”

    “那你能解释你昨天失联的原因吗？”厨房隔绝了所有声音，但谢季月的心依旧静不下来。被子反复洗了十几遍，手都泡白了，但她也不想出去，不止是楚瑜，她同样不知怎么面对白雀。

    “系统数据忽然错误，不得不维修，事出突然，所以来不及通知，抱歉。”

    “一个出不了错，我也无从探知的答案，很不错。作为一个ai，你有些通人性了，你们制成的时候需要通过图灵测试吗？还是说故意为之。”谢季月放弃折磨自己，关上水龙头，擦干手。

    “你要清楚你的宿主是谁，当初是谁出面帮你的。”话毕，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我知道了，他暂时离开了，请宿主放心。”

    “我让他有来无回。”

    谢季月离开厨房时，楚瑜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白瓷杯。

    “真是可怜。”谢季月有些后悔刚刚说话这么恨了，一个小孩，和他计较什么。

    “宿主，现已定位反派位置，是否需要传送？”系统出声提醒，它看出宿主即将偏离主线任务。

    谢季月摆摆头，长叹一口气，“还是先守着白雀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系统时而怀疑算法，时而认为算法没有出错。

    可陪伴谢季月的几个月内，它一个系统都能感受到谢季月为女主付出的远远超过反派。

    究竟是算法错误还是人心多变，见一个爱一个。

    没有得到答案，应该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白雀睡得不安稳，只昏昏沉沉睡了一会会，便猛然惊醒，心悸得紧，但看到谢季月坐在床边，呼吸都平稳许多。

    谢季月弯眼一笑，“说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白雀才睡醒，表情呆滞，过了回记忆才回笼，记起自己先前的无畏示爱，脸吓得没了血色。

    “清醒了吗？”谢季月给她递了杯热水。

    白雀点了点头，低头温吞含了口水，磨磨蹭蹭不咽下去，这是不想直面谢季月。

    忽地，封闭的室内无端掀起一阵风，白雀下意识望去，却看到一张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点的脸。

    “许阿姨？”白雀睁大了脸，手中的杯子洒出了几滴水，浸湿了被褥。

    又是一阵风，眼前人变回了谢季月，她这算是在白雀面前坦白了身份。

    “你？”白雀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想要拍拍自己的脸，但谢季月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摇头制止，“傻雀儿，打自己疼不疼啊？”

    过了好一会，白雀才接受谢季月与许悦是一个人的事实。

    谢季月边摸白雀的头，边柔声道：“不是你卑劣，是我下作，用了些许手段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

    白雀听到她折辱自己，赶忙摇头否定，但谢季月还是抢先她一步开口，“你很专一，你喜欢上的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对你好并不单纯。雀儿，你要喜欢一个人不能喜欢一个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人，也不能喜欢一个对你好的人，你要喜欢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你无需自卑，你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不是你配不上别人，是别人配不上你，你知道吗？”

    白雀还想说些什么，但谢季月没能让她如意，“你勇敢，善良，坚韧，我希望你永远自由，永远自信，保持你的初心。”说完，谢季月笑了笑，一如白雀初见她时对她满是善意的笑。

    说完这些，谢季月便退出了房间。等白雀回过神下床找她，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两室一厅的房子，白雀从没觉得这么大过，她一个人跪坐在客厅。暖气烘暖了地板，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暖意，可白雀依旧抱紧了自己。

    “好冷……”

    窗外下起了新一轮的雪，不过刚落地便被上一轮雪融化成的水消融，消失在拥挤杂乱的街道，没人可以找寻它的踪迹。

    “我不喜欢好人，我只爱你……”没人能听见，一场初生的爱意可能会随着雪一同消散在广阔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