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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谢小鸾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入目不是家中熟悉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天空,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远处隐约可见营寨轮廓,风中传来马匹嘶鸣声。

    “这是哪里?拍戏现场?”她脑中一片混乱,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下班途中买的浅蓝色针织衫和牛仔裤,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还不等她理清思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便由远及近。

    “什么人?!”

    几支明晃晃的长矛瞬间对准了她,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出几张充满戒备的士兵面孔。

    谢小鸾心脏骤停,吓得往后一缩。“这是什么cosplay现场吗?你们是谁?”

    “说的什么东西。我倒想问你是谁?”为首的小队长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充满了怀疑,“这荒郊野岭,毗邻大营,你一个衣着怪异的女子在此作甚?拿下!”

    “等一下!你们听我……唔。”解释的话被堵在喉间,她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不容她分辩,两名士兵已经粗暴地反剪住她的双手,用粗糙的麻绳捆紧。推搡着她朝那座森严的军营走去,迎面撞上了一个文士。

    “沈参军。”士兵齐声道。

    今日军中多发急症,沈括正为此事头疼脑热,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此人是?”

    为首的士兵连忙回禀:“回参军,巡营时在营地外围抓获的。弟兄们怀疑是敌方细作。正欲押往看管,再行禀报。”

    “细作?”沈括心思一动,冷哼道:“营中将士莫名中毒,病倒者众。时间如此巧合,天下哪有这般蹊跷之事?我看,她十有八九,便是那投毒的元凶!”

    “唔唔!”谢小鸾瞪大双眼,这人分明是指鹿为马!哪有根据巧合直接定罪的,这还有王法吗?

    沈括不再看她,对士兵挥了挥手, “不必押去寻常牢房了。把她带到我的刑讯帐去。此事关系重大,本参军要亲自审问,务必撬开她的嘴,问出同党和幕后主使!”

    “罪妇何名?受何人指使?如何混入军营,在何处投毒?从实招来!”

    谢小鸾头皮一阵发麻,胃里仍在翻江倒海。任她再蠢笨也该明白,这些人是想逼她认罪。

    只是,她扫了一眼周围手持长矛的士兵,知道自己现在只能老老实实伏低做小:“大人明鉴,民女谢小鸾,醒来时便在营地附近的草丛中,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无所知?”沈括嘴角扯出冰冷的讥讽,“营中戒备森严,若无消息你如何闯入?”

    这人睁眼瞎吗?细作怎么可能穿这种衣服潜入,生怕别人看不到是吗?谢小鸾抬起头,“我若真有那等本事,要毒也是直接去毒将领,毒药价贵,省点钱为自己打算不好吗?”

    沈括被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火冒三丈,猛地一拍身旁案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细作!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吐露实言了。来人——”

    “你这是屈打成招!”谢小鸾脸色煞白,这一遭下去,她不死也得残,难道老天爷真的要让她命丧于此,成为翻版窦娥冤吗。

    恰在此时,旁边一个负责看守她的年轻狱卒突然面色剧变,痛苦地佝偻下腰,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随即双眼翻白,连一声闷哼都未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柱子!柱子你怎么了?!”

    “又倒下一个!症状一模一样!”

    “是那妖女!定是她搞的鬼!杀了她为兄弟们报仇!”

    等一下!凭借前世工作中积累的公共卫生常识,她深知古代的常见毒药如砒霜、断肠草、乌头等,虽毒性猛烈,但发作时间相对集中。

    若是大规模人为投毒,症状爆发的时间点理应更为接近,怎会像现在这般,有人早已病倒,有人却延迟至今,甚至刚刚才出现如此急性的剧烈反应?难不成是……食物中毒!

    “我要见将军!”谢小鸾用尽全身力气,声音陡然拔高,竟一时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与怒吼。

    沈括眯起双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刮过她的脸:“死到临头,见将军作甚?”

    “不见将军,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说。”谢小鸾咬紧下唇,态度异常决绝。

    她心里清楚,只有见到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才有可能争取到一丝调查求证的机会。

    “你要见本将军?”

    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自厅堂外侧的廊道传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心上,无形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喧闹的厅堂顿时落针可闻。

    众人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路。谢小鸾勉力抬头望去,逆着门口透入的天光,只见一人缓步而入。他并未顶盔贯甲,只着一袭玄色锦袍,袍服之上用稍深的丝线绣着繁复的暗云纹,外罩一件同色狐裘大氅,墨发以青玉长簪挽住。

    来人面容极为俊朗,眉飞入鬓,鼻梁高挺,唇色偏淡,肤色是那种不见日光的冷白,与他周身隐约的铁血气息形成微妙对比。

    他眉眼间不见寻常武将的粗犷悍勇,反而透着几分世家公子般的清贵雍容,然而那双点墨般的眸子淡淡扫视过来时,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凉意,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里。

    这便是将军?谢小鸾心中愕然,这形象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是。”谢小鸾强迫自己迎上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语速加快,清晰地说道,“将军明鉴,我绝非下毒之人。营中军士呕吐、腹泻乃至昏迷之症,发病时间分散,不像是中毒,反而更似误食了腐败不洁之物所致的中暍!还望将军允我自证清白。”

    沈玉裁静立原地,玄色大氅的毛领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他并未立刻回答,目光在谢小鸾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淡漠如古井深潭,不起微澜,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将军!此女来历不明,巧舌如簧,切不可轻信啊!”一旁的沈括看沈玉裁犹豫,急忙躬身劝阻。

    沈玉裁却微一抬手,一个简单的手势便止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话。他的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意思是,当真是这个姑娘潜入我大营,投毒谋害了我军将士?”

    沈括脸上一阵青白交加,他也自知理亏,可这女子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军中出现毒害事关重大,他自然是想越早结案越好。

    沈玉裁看他一言不发,心中明白了几分,“既如此,允她自证清白有何不可?”

    众人恭声应是。

    谢小鸾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一松,冷汗几乎湿透了后背的衣衫。她在两名军士的严密监视下,被带至军营粮仓。仓内光线晦暗,弥漫着谷物特有的尘土气息。

    她不顾形象,蹲下身,伸手抓向堆放着的粟米。指尖传来的触感微湿,她心中一凛,凑近些仔细辨认,果然在一些粟米颗粒上,发现了斑斑点点的黄绿色霉变痕迹,颜色形态,竟与黄曲霉极为相似!

    黄曲霉毒素的毒性前期症状为发烧、呕吐、厌食、黄疸,继而出现腹水,下肢浮肿并很快死亡。(注1)与先前那名士兵的症状如出一辙。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她迅速转身,面向一直静立一旁、仿佛与周遭昏暗融为一体的沈玉裁,指向那些霉变的粟米,语气带着发现关键证据的急切,声音都微微发颤:

    “将军!问题极可能出在此处!此等粟米霉变后,易生剧毒,人若食之,轻则呕吐泄泻,重则伤及脏腑,乃至昏迷!此物便是祸源!”

    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不等沈玉裁有所表示,旁边跟随而来的火头军管事已是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急急禀报:

    “将军明鉴!将军明鉴啊!这些发了霉的陈年粟米,小人前日清查粮囤时就已发现,当时便已禀过王参军,单独堆放于此角落,正准备今日统一运出营外焚毁!昨日与今日,营中弟兄们吃的,全都是新从府库调拨来的上等面粉所做的炊饼和汤饼,绝未动用过一粒霉米!那面粉小人方才听得消息,又亲自带人细细筛查了三遍,粒粒饱满,雪白干净,绝无问题啊!小人敢以性命担保!”

    那王参军猛地伸手指向谢小鸾,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声色俱厉:“将军!您都亲耳听到了!此女分明是毒计败露,无法抵赖,便在此信口雌黄,胡乱攀诬!她先是下毒谋害我军将士,如今事情即将败露,又妄图指鹿为马,混淆视听,其心可诛!请将军立下决断,将此人拿下,以安军心!”

    “参军何必如此心急定罪?莫非打定主意要让我当这替罪羔羊,这才迫不及待要杀我灭口,好将这投毒之事就此了结?!”谢小鸾猛地抬头,目光直刺王参军,声音因克制恐惧而微哑,却清晰异常。

    这话可谓诛心!王参军气得面色铁青:“放肆!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本官!粮米、面粉皆已验明无误,不是你下毒,还能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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