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柳青染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软在地的老妇人,眼底却凝结着寒冰:“你这个背叛人类的虫族走狗。”

    吴妈浑浊的眼珠突然诡异地转动起来,布满皱纹的脖颈皮肤下,青灰色的鳞片如潮水般浮现。那些鳞片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嘶——”老妇人的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鸣,佝偻的身躯开始不自然地抽搐。她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长,最终化作锋利的钩爪。

    柳青染眯起眼睛,淡蓝色光圈在掌心流转:“看来不需要我动手了。”她后退半步,冷眼看着吴妈彻底异变的躯体,“虫族的寄生体已经开始反噬宿主了。”

    “砰!”

    一道刺目的等离子光束划破空气,精准贯穿吴妈已经异变的眉心。

    门口,陆成溪的配枪枪口还萦绕着淡红色电离烟雾。他踏着军靴迈入房间,锃亮的靴底碾过地上黏稠的紫色分泌物。

    他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芒,军装下摆还沾着仙女座β前线特有的星尘血迹。

    柳青染的指尖微微发颤,目光贪婪地描摹着陆成溪的轮廓。他军装上的硝烟味还未散尽,眉宇间带着战场归来的疲惫,却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挺拔如松。

    “你没事吧?”陆成溪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带着一丝她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慌忙转身,生怕自己眼中的眷恋会泄露重生者的秘密。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没事...”

    陆成溪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陆成溪的目光微沉,他今天早上才从仙女座β前线撤回,机甲舱门都还没冷却,就感应到精神链接另一端传来的剧烈波动。

    医疗舱的修复程序刚进行到一半,他便扯掉输液管直接启动了空间跃迁,赶到柳家。

    此刻看着她刻意疏离的背影,陆成溪心头涌上一阵刺痛。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停住,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陆成溪转过身去,眸中已然没了刚才的温柔,“根据翡翠星塔战时条例第十二条...”

    他冷峻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寒光,“处置确认被虫族寄生的间谍,无需经过审判程序。”

    柳青染的目光落在陆成溪握枪的右手上,那道横贯手背的伤口仍在渗血,暗红的血迹将银色配枪的纹路染得斑驳。

    她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这男人居然带着伤就冲过来了。

    陆成溪察觉到她的视线,受伤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军装下摆后收了收。

    “你的手...”

    “不碍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戛然而止。陆成溪军装领口还沾着星际尘埃,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他左手下意识抚上右手的伤口,却在触及柳青染的目光时,生生停住了动作。

    “沈青榕!你又在闹什么——”

    柳弘毅怒气冲冲的呵斥声在看清屋内情形时戛然而止。他的目光从地上那具泛着紫光的尸体,移到陆成溪手中的等离子配枪上,最后定格在对方肩章象征的军衔上。

    “这位...长官,”柳弘毅的语起缓和了几分,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即便您是总塔的哨兵,随意处决平民也需要走司法程序吧?”

    “爸,您的眼睛该换了。 ”柳青染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腕间的星核能量环,“您没瞧见那些紫血里游动的虫蛹?”

    她踢了踢吴妈已经异变的前肢,眸中寒光一闪“还是说,您早就知道吴妈是虫族间谍?”

    柳弘毅听到这话,先是一脸惊讶地问道:“天啊!吴妈竟然...”

    颤抖的手指指向地上紫黑色的黏液,“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随即他脸色一沉,颤抖的手指虚指着地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天... 天啊!吴妈竟然... ”

    他踉跄着扶住檀木桌,喃喃自语: “我怎么也想不到,朝夕相处的人....”话音未落,突然变了脸色,“柒染,你别胡说!我怎么会事先知道这些?”

    柳青染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星核能量在指尖若隐若现。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表演,连反驳都懒得开口,毕竟前世临死前,她可是亲眼看见柳弘毅向虫族女王俯首称臣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墨色制服的年轻向导快步走来。他左胸别着的金色徽章在灯光下闪烁,那是红塔直属医疗队的标志。

    江霂精准地锁定陆成溪的位置,利落地行了个标准军礼:“少校,您好。”他随身佩戴的医疗箱上的全息投影自动展开工作日志,“翡翠星总塔接到紧急报案,疑似发现A级虫族寄生体。”

    陆成溪微微颔首,侧身让出位置。江霂动作娴熟地打开军用医疗箱,量子防护手套自动包裹住他的双手。他取出采样管时,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霂将采集好的紫色黏液样本封入量子储存箱,起身时防护服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他推了推智能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数据流:“根据程序需要向您确认几个问题。”

    他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有些问题会比较尖锐,希望您谅解。”

    陆成溪军姿笔挺,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请问。”

    “您击毙这位人类的依据是?”

    “目标已完全虫化,并呈现攻击姿态,为保证公民安全,我才将她击毙。”

    “但判定权属于塔卫医疗部! ”柳弘毅挤到两人中间,怒斥道:“您这是这是滥用职权!”

    陆成溪抬手调出星脑记录,全息影像清晰地重现了方才惊险的一幕。

    画面中,吴妈已经完全异变的躯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柳青染,青灰色的鳞片覆盖了整张面孔,指尖延伸出的骨刺距离柳青染的咽喉仅有0.1公分。

    “根据《星际防御条例》第18章第5条,”陆成溪的声音平淡,“当寄生体对公民构成即时生命威胁时,驻防哨兵有权立即处置。”

    他指尖轻划,调出另一段数据,“这是目标体内检测出的虫族基因序列,同化率已达97.8%,远超安全阈值。”

    江霂的量子检测仪发出确认的嗡鸣:“数据核实无误。”他转向柳弘毅时,医用护目镜后的眼神锐利,“柳先生若仍有异议,可向军事法庭提起申诉。”

    柳弘毅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腕间隐约闪过一道淡淡的紫光。

    陆成溪将画面定格在吴妈完全虫化的狰狞面孔上,森冷的电子蓝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缓缓转头,目光如锐利地刺向柳弘毅:“需要调取生物扫描数据吗?系统记录了完整的基因异变过程。”

    柳弘毅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沁出的汗珠在冷光下闪烁,他踉跄着后退半步:“不...不必了...”

    江霂的目光在陆成溪的制服上停留片刻,医用护目镜闪过一道蓝光:“您身上的是猎户星制式军装?”

    他调出全息法条投影,“《星际哨向管理条例》第9章规定,跨星服役人员需向当地塔报备后方可配械,您好像已经违反了条例。”

    陆成溪从内袋取出一枚量子印章,幽蓝的全息徽章在空中展开:【猎户星白塔特派指挥官·陆成溪·权限等级S】。印章下方闪烁着翡翠星总督府的加密认证码。

    “指挥官阁下。”江霂的量子检测仪发出验证通过的嗡鸣。他立正行礼,医用面罩自动收起:“翡翠星红塔医疗部S级向导江霂,奉命接应。”

    他伸出手,纳米手套褪去防护层,“最近虫族拟态技术升级,已发生多起冒充军官事件,还请见谅。”

    陆成溪的指尖在江霂掌心一触即离,军装袖口暗纹闪过一道红光,那是精神力抑制器过载的警告。

    江霂扣住他染血的手腕:“陆少校,你右手的三道贯穿伤,是虫族女王亲卫的骨刺造成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再拖下去,虫族神经毒素会腐蚀你的精神图景。”

    “无妨。”陆成溪转向柳青染时,作战服渗出更多血迹。

    他不动声色地启动纳米修复层,“那个虫族间谍潜伏柳家多年,难保没对你下手。”他顿了顿,“跟我回红塔做个全面检查。”

    随即,他又对沈青榕道:“沈姨,埃尔文塔主已经感知到柳家的异常能量波动,他很担心您。”言下之意,主星那边已经起了疑心。

    沈青榕神色微凝,却仍坚持:“不急,我先陪染染去红塔。”

    陆成溪不再多言,几人正要离开,柳弘毅却挡在门前,脸色阴沉:“柳青染是柳家的人,就算是红塔,也没资格强行带走她!”

    柳青染缓缓抬眸,眼底寒光乍现。她本不想这么快撕破脸,可有些人,偏要自寻死路。

    “柳弘毅。”她轻笑一声,嗓音轻柔却淬着毒,“这么多年,你让吴妈给我下毒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发现吗?”

    柳弘毅面不改色地说道:“小染,你怎么能冤枉爸爸?吴妈刚才就被陆指挥官亲自击毙了,你的毒也该解了才对。”他做事一向谨慎,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吴妈下的毒,他根本没干预。

    “是吗?”柳青染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纤长的手指优雅一翻。一枚微型全息投影器应声悬浮而起,在众人面前投射出清晰的画面——柳弘毅深夜潜入书房,将一支泛着幽蓝荧光的神经毒素亲手交给吴妈。

    “真可惜,”她指尖轻点,投影画面瞬间放大,将柳弘毅脸上阴鸷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你书房里的量子加密监控,我昨晚刚破解。”

    柳弘毅瞳孔骤然紧缩,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不可能!那套安保系统明明是从巴尔星进口的最新军用级...

    “另外...”她慢条斯理地滑动指尖,第二段全息影像骤然展开。画面中,柳弘毅正在暗巷与一个复眼闪烁的身影低声交谈,对方触须状的肢体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你猜,”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星纹绽放出翡翠色的光芒,那是顶级向导完全觉醒的征兆,“总塔看到这些,会怎么处置柳家?”

    柳弘毅面如死灰,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翡翠星,总塔的权威凌驾于一切权力之上。若这些证据公开,等待他的将不仅是死刑,更是整个柳氏家族的彻底除名!

    江霂的呼吸猛然一滞。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少女后颈那片璀璨的星纹上——这分明是五年前猎户星总塔失踪的那位SSS级向导独有的精神印记!当年那场惨烈的虫族战役后,那位被誉为"白塔之光"的天才向导就神秘消失了。难道这些年,她一直被囚禁在柳家?

    柳青染眸中寒芒闪烁。前世,柳弘毅一直将她囚禁在柳家,直到后来陆成溪调来翡翠星,她才被总塔解救出去。

    “柳青染是翡翠星总塔登记在册的B级向导,”江霂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受《星际向导保护法》最高级别庇护。”

    他军装上的金色的肩章折射出森冷的光,“更何况——柳家窝藏虫族间谍证据确凿,按《星际安全法》第四章第18条,当立即羁押所有相关人员!”

    柳弘毅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金属墙壁:“这、这一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陆成溪眸中寒光一闪,精神力化作实质化的银色锁链,狠狠刺入柳弘毅的精神图景。霎时间,无数扭曲的虫族精神污染在众人眼前具象化。

    “啊——!”柳弘毅惨叫着跪倒在地,七窍中渗出诡异的黑血。在强光照射下,他皮肤下的血管突然暴起,呈现出虫族特有的荧光绿色纹路。

    江霂迅速抽出军用麻醉剂,金属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虫族寄生体。”他利落地将针剂扎进柳弘毅的颈动脉,冷眼看着对方瘫软在地。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只有柳弘毅脖颈处残留的虫族荧光还在微弱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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