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的刹那，一声清脆的裂响骤然炸开。医生抬手摸了摸被花瓶击中的后脑勺，缓缓转过身。

    “果然是你啊。”他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可额前不断渗出的鲜血，却让这笑容多了几分诡异，“我在门外，就已经闻到你的气息了。”

    乔安缩在门后的角落里，眸光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她认出来，对方正是跟在谢舟身后的那个医生。

    “我本想着稍晚点就去找你，真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来了。”

    医生语气轻松，就像在聊家常。他顺手反锁上门，脱下染血的手套，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兴奋。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漂亮得简直惊心动魄。”

    医生的双眼被痴迷填满，目光如同实质，舔舐过乔安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遗憾的神情：“可人类的躯体终究会衰老，到时候就会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味儿。”

    “所以……”医生眼中寒芒一闪，“还是让我把你制作成不会衰老的人偶吧。”

    说罢，医生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针管，尖锐的针尖寒光闪烁，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液体。他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乔安逼近，高大的身躯将阳光彻底挡住，在地面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乔安蠕动嘴唇：“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对于人偶的最后祈求，医生难得地耐着性子，停下了动作。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针管，听见对方轻声说出心中所愿：“我只想……优雅老死。”

    话音刚落，针管精准地戳进医生的脖颈。医生的表情瞬间扭曲，变得狰狞可怖，紧接着，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乔安弯腰扒下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和裤子，利索地套在自己那身病号服外面。随后，她走到室内镜子前，仔细整理一番，直至穿戴得整整齐齐。紧接着，她伸手取下胸前别着的铭牌，目光随意一扫，只见上面写着：理查，主任医师。

    乔安把铭牌取下，丢进衣兜。又费了些力气，将医生的尸体拖到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做完这一切，她扭动门把，推门走了出去。

    乔安沿着楼梯往上走，一口气上了一层楼。刚踏入走廊，就被一位帽子上有着两条横杠的护士长叫住。护士长眯着眼，凑近看清乔安的面容后，声音不自觉地娇柔起来：“你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吗？我怎么感觉以前见过你呀？”

    乔安脚步微微一顿，旋即神色从容，镇定自若地回道：“护士姐姐，我姓路，刚到这儿实习的。”

    这一声“姐姐”显然叫到了护士长心坎里，她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更浓，眼角的褶子都跟着浮现出来。不过此刻情况紧急，她很快收敛情绪，神色认真地吩咐道：“501房的病人突然发病了，这本该是理查医生负责的，可我这会儿怎么都找不到他，没办法，可能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这一层的病人有暴力倾向，因而都是单人单间。501病房的病人有躁郁症，我们已经给他打过镇定剂了。”护士长看了眼手腕的表，继续道：“现在距离药效生效，最迟仅有十分钟。”

    说着，护士长把乔安带到了门前，嘱咐道：“你需要记录他此刻的病症，并写好病例。”

    门口守着的两位男护士，乔安注意到，其中一位护士脖颈缠着纱带，渗出些许血迹。见到穿着白大褂的乔安，两人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病房门上嵌着一扇窗户，门外之人可将门内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乔安透过窗户，很快便瞧见了坐在病床上、正把玩着扑克牌的男人。他的五官侬艳，极具攻击性，右耳耳坠着一枚蓝羽耳钉，周身萦绕着一层危险的气息，扑克牌在他的指间不断翻飞、重组。

    席郁，蓝队成员。

    乔安瞬间将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的姓名对上号。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冷不丁和身后的护士长撞了个满怀。

    护士长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声音陡然低沉：“你怎么还不进去？”

    两位男护士听到这话，也转过头望向乔安，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不善之意。

    乔安抿了抿唇，神情自若地推门而入。刚走进门，身后窗户的隔板便被拉下，隔绝了外面人的窥探，但显然，也阻断了里面人的呼救。

    席郁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扑克牌泛红的边缘，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来人一眼。忽地，他眸光顿住，仔细打量了乔安几眼，微微勾唇，显然认出乔安的身份。

    乔安深吸一口气，模仿着谢舟的口吻说道：“501号房，席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席郁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扯出一抹带着几分色气的笑容，单手一摊，把扑克牌在床上呈扇形铺开。

    “黑桃象征死亡，红桃代表爱情，方块寓意金钱，梅花隐喻幸福。”

    语毕，席郁便将散落的扑克牌收拢，分成两叠，对折交错。纸牌一张接着一张从他指缝间滑落，最后又堆成一叠。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投向乔安，席郁再次开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抽三张牌，如果有一张黑桃，就把命交给我；反之，我任你处置。”

    席郁语气笃定，似乎认定乔安一定会参与这场游戏。如他所想，乔安确实接过了他洗好的扑克。

    女Alpha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地开口：“你错了。”

    席郁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红桃4，预示被情人误会，并非代表爱情。”

    说着，乔安随手抽出一张牌，摊开一看，正是红桃4。

    “方块9，预示失去财产，并非寓意金钱。”

    乔安指尖轻点，抽出第五张牌。纸牌一亮，赫然是方块9。

    “梅花6，预示为彼此失和而苦恼，并非隐喻幸福。”

    乔安从牌底抽出最后一张牌，将梅花6放在床上的另两张牌旁。

    席郁微微眯眼，“我洗牌时，你记住了牌的位置。”

    乔安不语，只是把手中剩余的牌递给席郁。席郁没有接过，而是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第一张牌，将牌正面对向乔安，笑着问：“那么请问这位博学多才的医生小姐，我抽中的黑桃Q，又代表着什么呢？”

    乔安的眼睫微微颤动，轻声说道：“黑桃Q，预示会遇到一个很中意的人。”

    席郁轻笑一声，指尖松开，纸牌飘落在床上，“你很有趣，我不杀你。”

    随后，他支起下巴，无聊地道：“但不见血的话，我会非常暴躁。”

    乔安将散落的扑克牌重新整理好，闻言，抬起眼眸，悠悠说道：“你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或许，我们可以做点快活的事。”

    席郁微微眯眼。紧接着，他用食指轻点上唇，满含情色意味地伸出舌头，拉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银丝。他的眼尾泛红，声音魅惑至极：“好啊，我们来做些……快活的事。”

    三分钟后，床上有两道人影。

    “啪”的一声响。

    “王炸。”乔安勾了勾唇，摊开双手，手中空无一牌，“我赢了。”

    席郁面容阴鸷，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牌。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女Alpha，突然暴起，将乔安按在床上。

    “我怀疑，你藏牌了。”席郁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乔安的白大褂上。说着，他伸出手，似要探入乔安的衣服内。

    乔安没有反抗，而是在心中默数时间。七……八……席郁身躯晃动，随后重重摔在了乔安身上。

    乔安面无表情地把席郁推开。十分零八秒，比护士长口中药效的最迟生效时间晚了八秒。

    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28号考生下线，当前考生人数44人。】

    【49号考生下线，当前考生人数43人。】

    【78号考生下线，当前考生人数42人。】

    ……

    【316号考生下线，当前考生人数20人。】

    连续数次播报后，脑海中的系统音这才停歇。

    考生所处地点分散，同一时间却死亡多人。或许在这场考试中，除了要防备来自异队的攻击，还需要警惕更为危险的存在。

    乔安从床上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服与头发。她没有理会床上昏迷过去的人，径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一片嘈杂喧闹，原本守在门外的护士们此刻也不见踪影。不时有医生和护士匆匆走过，隐约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二楼已经沦陷了，三楼也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院长呢？他怎么还没下达指令？”

    “先把楼道封锁起来，绝不能让感染者跑上来。”

    乔安低下头，正准备一头扎进混乱的人群之中，冷不防被一名身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拉进了旁边的护士站。乔安侧过头望去，发现正是之前在病房里给自己递药的那位护士。

    此时，护士站里空无一人。粉衣护士将乔安带到更衣室，把门关好，压低声音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是被家人强行送来这家医院的。但性别错位症根本不是什么疾病，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所认同的性别。”

    粉衣护士的目光落在乔安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笃定地说：“这是理查医生的衣服吧。先前我色/诱他没成功，看来他喜欢的是清冷美人。”

    乔安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却并未吭声。

    察觉到乔安的谨慎与戒备，粉衣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你别害怕，我是帝都星首席监察官的助理，来这儿是为了收集证据。”

    “帝国有人暗中勾结虫族，线索断在了这颗荒星。这颗星球远离帝都，科技滞后，不受政府的直接直辖。我在这里潜伏了一年，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黎明精神病院。这家医院资金来源不明，还与周围其他星球往来密切。我们怀疑……”

    粉衣护士紧紧盯着乔安，缓缓吐出几个字：“院长在协助虫族开展人体实验。”

    “要想去顶楼的院长办公室收集证据，需要有主任级别的权限。”她目光真挚地望着乔安，“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