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

    韩旭年没有搭话,继续望着那里,而那对情侣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停止了动作,女生害羞的把头埋进男朋友的怀里。

    她男朋友朝这边喊道:“你有病啊?看什么看?”

    秦浩老脸通红,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他赶忙捂住韩旭年的眼睛,低声道:“丢人啊,不要再看了!”

    只是他刚把手放下,韩旭年又看过去了。

    那对小情侣怕是也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赶忙走了!

    “我说人都走了你还看啊?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他说着就要过来扒韩旭年的手:“你到底在看什么?”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简简单单两个字:“白杨!”

    秦浩顺势望过去。

    下一秒。

    秦浩彻底无语了:“不是,祖宗?你还醉着呢,这他妈是白杨吗?这是梧桐,梧桐啊!”

    ……

    秦浩骂够了,才慢慢从后备箱拿出一件大衣递给韩旭年:“冷,穿上走吧。”

    “去哪儿?”

    秦浩勾唇笑道:“能干嘛啊,当然是带你去醒醒酒啊。”

    不等韩旭年做出反应,秦浩便架着他朝前面的商′业街走去,走到一栋小居民楼前,电梯一共六层,秦浩把他带了上去。

    韩旭年不耐烦道:“到底要干嘛?”

    秦浩一把把他推到天台边上,手把他的头往下摁,韩旭年闷哼一声:“高吗?这么高只有六层而已。”

    “你想说什么?”

    “还是不清醒?我把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去,你还能活吗?”

    韩旭年当然知道他指的谁,当年裴珠就是从六楼掉下去的,后来救护车来拉走,还没到医院就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还活着?

    秦浩语气又重了几分:“我问你能活吗?啊?”

    “能!”

    韩旭年淡淡的开口,什么事情他都能接受,唯独这件事,他不能。

    他从小的生活处境让他太极端也太固执了。

    秦浩咽了口唾沫,把趴在栏杆上的韩旭年拽回来,踢了一脚,怒骂道:“疯子!”

    鲜少有人敢这样对他,但秦浩不害怕,因为对他来说,不管韩旭年现在多么的风光,但他之前的所有苦难,他都见过了。

    雪停了,旭日升腾,裴珠扯下被套丢进洗衣机,她住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出租屋里。

    她刚要站起,便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小裴啊。”

    裴珠闻声放下手中的事抬头一看,杨倩正挂着微笑站在门口。

    裴珠陪笑道:“杨姨,快,快坐,你有什么事吗?”

    杨倩搓了搓手指,为难道:“小裴啊,这天寒地冻的,暖气什么的费用也高,你看你手头宽不宽裕,要不要先把上个月的租子补上?”

    裴珠有些窘迫:“杨姨,真的不是我故意拖着,我几个月没拿到工钱,我……。”

    裴珠不是一个无赖,这种情况下,她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杨倩也不恼,也不觉得她是个无赖,心平气和的说:“小裴啊,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去给那个小女孩教琴了,她父母这几年生意不景气,一时半会是支付不了你的工钱的,你会跳舞弹琴,又那么聪明,做什么都比这个强。”

    裴珠沉默了一会,掐了掐掌心:“杨姨,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前些天刚应聘了一家培训机构的老师。”

    她手指竖起一个一:“再给我一个月,我保证把欠的租金交上,给您添麻烦了。”

    突然,桌上的闹铃响起,裴珠慌慌张张跨上小包,穿上高跟鞋,胡乱塞了块面包:“杨姨啊,我来不及了,你走的时候帮我带下门啊!”

    杨倩无奈摇头,每天都那么忙,到底忙了些什么名堂?

    待她走后,杨倩闲来无事,随便往窗下一瞥,便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站在楼下。

    这已经不是杨倩第一次看见他了,隔三差五来一次,大多是在晚上,有一天半夜下雨,杨倩起床收衣服,就看见他蹲在树后面,今天也是在同样的位置,直到今天杨倩才惊觉,这棵树正对着裴珠的窗户!

    窗户没有安装护栏,很容易就能翻进来,杨倩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把拉上了窗帘。

    再拉开时,那男人走了,杨倩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又觉得是自己多疑,便没有再管,拉上门锁出去了。

    裴珠穿了一件黑色的毛线长裙,衬出纤细的腰身,搭配一件黑色的精致小外套,这一身衣服是她十七岁的时候买的,之所以穿这件,是因为她再拿不出一件比这个更体面的衣服了,虽然是四年前的款式,但放在现在也毫不过时。

    她很漂亮,但比起漂亮,更符合她的形容词应该是美的张扬,是刻意掩盖也掩盖不了的张扬的美。

    一双似小鹿,又似狐狸的眼睛空灵而忧郁,她掐着秒表,算着时间。

    盯的一声响,播报声响起:“请裴珠到大厅面试,请裴珠到大厅面试!”

    裴珠从容走进去,天生的贵女气质!

    眼前的面试官扶了扶眼镜,狐疑的打量了裴珠一眼:“你要考核的是S级别的琴师?”

    “是!”

    裴珠语气中洋溢的自信让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个长相过于漂亮的绣花枕头,来这里的资本不过是凭借美貌,可他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他更欣赏有才华才狂妄的。

    他摆出自己的架子:“你擅长什么乐器?”

    裴珠笑了笑,蠢货也能看出对面这个人的表情,是带着一种什么心态在看她。

    裴珠开口道:“很多乐器。”

    平常人这样说可能就是这牛吹得太大了,可她是裴珠,从出生起,就是用来仰慕的,她有绝对的音感。

    天生的音韵,绝佳的舞者!

    面试官不屑一笑:“这牛皮,谁都会吹,但你最起码得有真本事!”

    裴珠不打算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弹什么?”

    “箜篌。”

    “哪一曲?”

    “前段时间新出的,(安林五部)。”

    旁边的女面试官眉头蹙了下,撞了一下他,悄声道:“这种音乐怎么能用箜篌弹出来,你这不是明摆着为难她吗?”

    “狂就要付出狂的代价,她这样不收敛,被淘汰也是自己作的,关你和我什么事?”

    裴珠当然知道他这是有意为难她,工作人员抬上来一把箜篌放在她的面前,裴珠没有动作,面试官心道: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工作人员面色难看,催促道:“这位小姐,快开始吧,这是从三楼音乐室借来的,等会我还要抬上去呢。”

    几个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似乎都是想看她出丑,裴珠默默坐到箜篌前,用极其细腻的手法将这首曲子进行变调,整个变调的过程只用了三分钟,便用箜篌弹了出来。

    那个男人有些惊讶,这种神速的变调,对于挑战者的音感和指法熟练度要求极高,更何况是(安林五部)这种极其变态的电音曲目!

    男人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裴珠看对面的男人久久不说话,心中更加笃定,这场博弈,是她赢了,狂妄的人必须要有狂妄的本事,而她刚好,两者兼备。

    这世道本就是,胜者才配高谈阔论!

    裴珠站起身,微笑到:“我合格了吗?”

    刚才的女面试官扯出笑容,伸出一只手:“当然,能和裴小姐这样优秀的琴师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裴珠回握回去,微微点头:“合作愉快。”随即她又回头面向男人:“对了,不得不说,箜篌和安林五部的搭配有些奇妙,这位老师的脑洞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男人面色难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裴珠从容拿了小包,快步出了大门。

    女面试官撞了男人一手肘,调侃道:“现在脸上挂不住了?叫你不要为难她你不听,现在好了,被人小姑娘教训了吧,招笑。”

    即使是这样,男人也毫不犹豫夸奖道:“她确实很厉害,被她教训,不算丢人。”

    裴珠没有听杨倩的话,转头去了郊外小别墅,对她来说,楚瑶只是一个每天期待着她来给她弹琴可爱小女孩而已,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楚瑶的妈妈帮了她,出于良心道德她都不可能放弃楚瑶。

    裴珠打开门便看见楚瑶拿着一只白色兔子玩偶坐在窗边,不用猜都知道,裴珠来之前她一直这样坐着,就这样坐着,哪也不去。

    门吱呀一声,楚瑶的眼神便灵动起来:“老师,你来啦!”说话明显的缓慢费力,但可以看出来,她在心里面练习了很久。

    小女孩朝着她跑过来,可爱极了,像一只可爱的兔子精灵,裴珠蹲下来,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温声道:“对呀,瑶瑶今天在干嘛呀?”

    楚瑶盯着自己的兔子玩偶,裴珠温声重复道:“兔子。”

    楚瑶点头,吃力道:“只有一只,像瑶瑶。”

    裴珠心疼的把楚瑶揽进怀里,安抚道:“瑶瑶不哭,兔子有很多玩伴,瑶瑶也是,明天老师给你带一个超大的恐龙陪着你好不好?”

    “瑶瑶,别哭啦,老师给你唱你最喜欢的艾琳菲尔好不好呀。”

    艾琳菲尔,也是裴珠从小就喜欢的,她妈妈还在这世上的时候,总是唱给她听,她时常想,是不是没有去领江,没有遇见韩旭年,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就不会一个人。

    裴珠忍住不去想,可越克制,喉咙就越是苦涩发紧,尽管她努力不在楚瑶面前表现出来,可声音里还是不争气的带着哭腔。

    但为了不让楚瑶察觉,她还是决定把它唱完。

    “织布的苦难公主~”

    “等待她的白马骑士~”

    “青草地上暖暖的绵羊成群~”

    “属于艾菲琳儿的誓言歌颂~”

    ……

    又是午夜,裴珠哄睡了楚瑶,交代了阿姨,便套上大衣离开了。

    京海依旧冷的骇人,裴珠照旧去那个公交站台等车,今天化雪,比昨天还要冷几度,没什么人出来,裴珠找了个没有雪水的位置坐下来,低头翻看着今天的信息。

    不知什么时候,裴珠发现旁边坐了个人,那人把领子拉的很高,看不清样貌,眼看着公交车就要到了,裴珠收回视线,一脚踏上了公交。

    男人紧随其后,公交上没什么人,裴珠刷了公交卡,靠窗坐下,她家离小别墅很远,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裴珠实在太累了,打算休息一会。

    睡着睡着,她便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虽然隔着大衣和裙子,但还是能感觉到而且很明显,裴珠猛的睁开眼睛。

    刚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脚上游移,裴珠惊了,拿起身旁的手机砸了过去,大喊道:“你干什么?”

    公交车上没人了,裴珠家在最后一站,她害怕极了,推开男人便往驾驶位走:“师傅师傅,他是流氓,你帮帮我。”

    她哀求道。

    师傅神情有些紧张。

    那男人却抢先道:“哎呀,不好意思啊,这是我老婆,我们吵架了,这不,生我气呢。”

    “我不是,我不认识他。”

    这个点儿了,那师傅好像也不是很想给自己添麻烦,顺着男人的话答下去:“吵架了呀,回了家好好哄哄,好了最后一站了,有什么事啊,回去慢慢说。”

    裴珠知道这司机是不会帮她了,她在心里盘算着:报警,不,报警已经来不及了,车门一开我就跑,有多快就跑多快!

    她的掌心渗出汗,咚的一声车门开了,裴珠大步跑出去,但男女力量悬殊太大,刚跑出没几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拽住。

    杨倩今天眼皮总是莫名其妙的跳,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安,她鬼使神差的拨通裴珠的电话,但电话刚响起几秒就被挂断了。

    裴珠从来不会随意挂断她的电话,这个点了,裴珠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杨倩顾不了那么多,随手披了件衣服就骑着小电驴出去了。

    她一路上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寒风灌透她单薄的衣衫,肆无忌惮的侵蚀她的体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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