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之

    等封阳脚步声远去,屋内,戚妩立时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只见她麻溜甩掉鞋子窜上床,四肢舒展整个人毫无形象呈大字仰躺,脸上方才面对封阳时的沉稳淡定散去,取而代之是生无可恋痛苦面具。

    怎么就成摄政王了呢?!

    戚妩眉头紧颦,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回套的身份竟会如此牛.逼,牛.逼到她生不出丝毫喜悦心情,毕竟她只想躺平当一条吃穿不愁富贵咸鱼,而摄政王这一职业显然不符合她对“咸鱼”的定义。

    至于富贵...戚妩表示,再如何锦衣玉食权势滔天前提也得是有命享,她是贪财又不是不要命。

    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从刚才封阳的描述中她也能想象得出当初这具身体的主人遇刺时的惊险情形,关键还不仅仅只这 一次。

    据不完全统计,摄政王蔺绥之才刚上任不到一年,经历的大小刺杀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天知道刚才听封阳以一种平淡无奇口吻说出骇人数字的时候她有多震惊,合着就真妥妥高风险职业无疑。

    戚妩: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合着就不想让她好过呗!

    “欸!”

    老半响过去,才听戚妩沉沉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妥协表情。

    算了,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着呢,凡事都得往好处想想,虽然这玩意儿职业风险高,但最起码生活待遇好啊,当权柄在握说一不二的摄政王怎么看都比任人宰割只能睡柴房的“小可怜”强。

    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过去半个月的“悲惨”经历打底,戚妩轻易就接受了眼下危机处境,并开始认真思索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角色扮演”事宜。

    戚妩脑子里有关这位摄政王的信息并不多,多半还是来源于民间传闻道听途说,除了大概知道这位的身份来历之外,其余真正有价值点的隐秘信息比如个人习惯秉性,人际关系等等了解程度约等于零。

    戚妩本来是打算一律用经典借口“失忆”来搪塞,可目前看来此计貌似不太能行得通,就算身边亲信好糊弄,可对外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现在这个位置就像是悬崖走钢丝,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戚妩敢保证,前脚她“失忆”的消息传出去,后脚就有麻烦接踵而至。

    更让戚妩感到糟心的是,由于小皇帝年纪还太小,所以朝中大小事务暂时都是由摄政王蔺绥之代理,朝堂政务...戚妩“嘶”了一声,露出牙疼的表情,虽然看了不少古装剧,但围观看戏和亲身入局的难度系数显然不是一个量级,这玩意儿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一个搞不好还是得给自己折进去。

    要不还是干脆撂挑子走人吧!

    戚妩面无表情的想。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比起朝堂上尔虞我诈一天到晚玩心眼子还要应对层出不穷的刺杀连晚上睡觉都得留只眼睛站岗,当个坐拥万贯家财无所事事的田舍翁多香啊,毕竟她上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一间草屋两顷薄田外加账户里冷冰冰的三百亿。

    越想越觉得这不失为另辟蹊径明智之举,戚妩咬指甲,开始认真思索起拍屁股走人归隐田园的可能性。

    静夜沉沉,星星自散,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房间里燃着的灯烛也快见底,胡思乱想了大半夜,随着最后一截灯烛的燃烧殆尽,戚妩终于倦意来袭,在抵不过周公召唤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她模糊忆起某件被她忽略掉的重要事情——

    既然她现在穿成了摄政王,那原本的摄政王不会是跟她调换,成了倒霉催的戚家嫡女吧?!

    ...

    已近四更天,一贯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的戚府却迎来了一个不眠夜。

    只因府中有好几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起火,得亏下人发现的早,及时将火扑灭才没产生严重后果,可饶是如此依旧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譬如被烧毁大半只勉强抢救出几卷册子的书房。

    空气中呛鼻的木材燃烧后的焦糊气味弥散,看着只余一地断壁残垣的书房“遗址”,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只披了件外裳的戚家家主,也就是向来以儒雅文人面貌示人的翰林院编修戚行俭再也无法进行表情管理,眼瞅着自家老爷脸色阴沉如滴墨,下人们生怕触了他的眉头,一个个噤若寒蝉识趣绕道而行。

    很快,在这令人窒息压抑氛围中,就听有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下人气喘吁吁低声通禀:“老爷,大小姐找到了,就在后院外墙的墙根底下,那里有个狗洞,大小姐应该是从那儿钻出去的,她还带了个包裹,里头有些衣裳和金银首饰,看样子,应该是想逃,啊不,离,离家出走。”

    “嗬!”

    下人话音刚落,就见戚行俭猛地一甩衣袖,眼神阴冷几欲杀人,怒喝:“去,把这逆女给我捆到祠堂!”

    “是,是...”

    蔺绥之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醒的。

    冰凉刺骨的冷水被人毫不留情尽数泼在身上,瞬间就浸透了衣裳叫人忍不住打个寒噤,或许是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危机,地上蜷缩着的人手指轻动努力挣扎从昏迷状态中转醒。

    “逆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放火烧书房!”

    伴随着一声咬牙切齿怒喝,蔺绥之原本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才刚睁眼结果就对上一张因为过于愤怒显得脸红脖子粗的扭曲狰狞面庞。

    蔺绥之一愣,显然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可来不及细想,眼看对方举起巴掌朝自己扇来,蔺绥之眸光一冷,征战沙场多年练出来的反应速度让他动作比脑子更快,在对方巴掌落下来的前一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钳住了对方腕骨,并毫不留情向下一折。

    “啊——”

    宛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蔺绥之唇角溢出冷笑,顺势从地上一跃而起,本想顺势掐住这狗胆包天竟敢欺辱掌掴自己的“刺客”的脖子要他狗命,结果却在脱口而出一声“放肆”后瞬间呆滞,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声音...

    蔺绥之面露愕然,也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他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女声尖叫怒斥:“戚妩,你疯了?”

    说话的是戚家主母,也就是便宜渣爹戚行俭的续弦柳氏。

    看着抱着呈不正常弯曲弧度耷拉着的右手手腕疼的直抽冷气的丈夫戚行俭,再看看还保持着还击姿势似有茫然的继女“戚妩”,柳氏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见戚行俭疼的额头直冒汗连脸色都变了,她赶紧上前,面露急色:“老爷...你怎么样,来人,快,快叫大夫!”

    “戚妩,你好大的胆子,是要翻天不成?”

    柳氏一边关心戚行俭伤势,一边扭头就朝还沉浸在震惊状态中的蔺绥之怒喝:“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巧的,却不想竟是一肚子坏主意,居然还胆大包天到大晚上的纵火烧府,怎么,叫你嫁给安远侯你就这么不乐意?也不看看你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安远侯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还想着逃跑。”

    “逆女!”

    戚行俭只觉得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这可是拿笔写字的右手,这手要是废了,那他这官也就算是当倒头了,看着打小就被自己扔到庄子上没见过几回的长女,戚行俭脸色阴沉,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闺女,倒像是在看仇人。

    但不知道想起什么,戚行俭深吸了一口气,又生生压下怒意,冷声道:“今日你纵火烧府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三日后就是婚期,这三日我会叫人寸步不离的看着你,你就给我在祠堂好好反省反省,我把话放这儿,不管你乐不乐意,亲事既然已经定下,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就算是死你也得给我死在安远侯府!”

    “除非...”

    戚行俭冷冷一笑,明明还是那张儒雅的脸,可阴冷的神情却叫人不寒而栗:“你想叫你母亲曝尸荒野。”

    这是戚行俭之前威胁自杀未遂的被救回来却已经换了芯的戚妩的话,原身母亲早逝,由于原主母亲娘家成了罪臣,戚行俭怕受牵连并未将其葬在戚家祖坟,而是另外寻了一处地方下葬。

    时人讲究落土为安,若是将尸骨翻出曝尸荒野那就是叫人魂魄都不得安宁,若当真是原主也就罢了,这种威胁对戚妩来说纯属耳旁风,要不然她也不会干出纵火烧府逃婚的事。

    见“戚妩”神情沉默,戚行俭自以为威胁份量足够,他眯了眯眼,又开始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只见他轻叹一口气,收敛面上怒意,释放出假惺惺的关怀表情:“妩儿,为父也是为你好,你虽是咱们戚府嫡长女,但你知道,为父只是一个区区六品翰林院编修在这京中做不得数,安远侯魏远虽然比你年纪略大些,可却是勋贵,你嫁过去就是侯府当家主母,这已经是为父能替你寻到的最好的亲事了。”

    “为父是替你前途着想,”戚行俭言辞恳切:“魏远至今无儿子,你若能替他生下世子,这往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今日的事就罢了,为父也会吩咐下人不往外传,日后你若心中有不满的尽管与为父好好说,咱们是父女,何必闹成这般,没得叫外人看笑话。”

    “是啊,妩儿。”

    柳氏也是个人精,见戚行俭的态度,她就知道这是想稳住戚妩叫她乖乖嫁人,于是她也立马一扫方才怒容,面上重新挂上笑意,上前就要去牵“戚妩”的手,却被人避开。

    柳氏也不介意,只温柔笑道:“妩儿,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心中疼你与瑶儿是一样的,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备好了嫁妆,定叫你风风光光出嫁。”

    若是戚妩在,听见这话定会冷笑一声:话别说这么好听,有本事叫你自个儿亲闺女嫁啊!

    将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变脸如翻书的模样尽收眼底,蔺绥之也想冷笑,他也不是个傻的,很快就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来龙去脉,大概就是他们要逼自己女儿嫁人,女儿不愿,所以就纵火烧府想要趁乱逃走,结果却没成功被逮了回来,如果是平常,这种破事蔺绥之都不带搭理的,前提是这个女儿不是他自己。

    是的!

    就是如此离奇!

    蔺绥之唇角紧抿,面上看似无甚表情,心中却已掀起巨浪骇滔。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外出办事回京,结果因为受伤未愈身体不适实在是撑不住倒在了王府门口,结果现在一睁眼却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蔺绥之垂眸,隐约可见胸前起伏,他挪开眼,深吸一口气。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戚行俭尽管恼恨书房被烧,但碍于“戚妩”与安远侯府的婚期将至,他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先息事宁人,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氏也怕“戚妩”想不开再寻死,届时恐怕就得让她的女儿代嫁,这事儿戚行俭未必做不出来,于是也展现出难得的宽厚一面,对“戚妩”软硬兼施好生宽慰安抚了一番。

    大半柱香后,见“戚妩”暂无异常举动,戚行俭与柳氏暂时放下了心,先行离去处理伤情,临走前还听他们嘱咐下人寸步不离好生看守,同时不许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吐露分毫,算是封锁消息。

    戚行俭与柳氏一走,蔺绥之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了些许。

    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过且身居高位的人,蔺绥之尽管震惊于事情之离奇,却也没到方寸大乱的地步,选择性忽略了一旁专门进来盯着他的下人,蔺绥之扫过不远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戚家先祖牌位,目光微凝,陷入沉思。

    方才那人自称是翰林院编修,姓戚?

    蔺绥之在脑中转了一圈,硬是想不起有关翰林院编修戚家的半点信息,甚至都不知道朝中还有这个人,这也很正常,毕竟他身为摄政王,区区六品翰林院编修还不值得他挂在心上,不过...安远侯魏远?

    蔺绥之眸光眯起。

    这个他倒是熟。

    所以...这个姓戚的是想将女儿嫁给他?

    蔺绥之眼中露出冷意,心中嗤笑,就算自己敢嫁,也得看魏远有没有这个命娶。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赶紧联系上封阳。

    蔺绥之面露晦气。

    如此荒谬,真他娘的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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