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婷第一次注意到那个男孩是在周三的体育课上。林予安正带着篮球社的成员训练，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她每一个跳投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她今天穿了条特别短的篮球裤，修长的双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引得操场边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
"安安今天好帅啊..."邓钰凡捧着脸感叹，突然神秘兮兮地拽了拽杨雪婷的袖子，"诶，你看到那边树下的男生没？从训练开始就一直盯着安安看。"
杨雪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清秀的男孩靠在梧桐树旁。他戴着细框眼镜，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手里捧着本书却一页都没翻动，目光牢牢锁定在篮球场上的林予安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即使隔着这么远，杨雪婷也能闻到一丝甜甜的奶糖味。
"是个Omega诶。"杨雪婷惊讶地说，"胆子真大，敢盯着顶级Alpha看。"
邓钰凡压低声音："我听说他上周还给安安送了情书，结果被当众撕了。"
"真的假的？"杨雪婷瞪大眼睛。林予安拒绝过的Alpha能排满一条走廊，但被Omega表白倒是头一回听说。
正说着，篮球场上一阵骚动。林予安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扣篮，落地时衣摆掀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树下的男孩瞬间红了脸，书本"啪"地掉在地上。这个动静引得林予安回头看了一眼，男孩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到树后。
"噗，好可爱。"邓钰凡忍不住笑出声。
杨雪婷却注意到林予安嘴角微微上扬——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她太熟悉了，每次林予安觉得什么东西有趣但又不愿意承认时就会这样笑。
训练结束后，杨雪婷小跑着迎上去："安安！三分球太帅了！"
林予安接过她递来的水瓶，喉结滚动着灌了大半瓶，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有事说事。"
"那个..."杨雪婷绞着手指，"树下那个Omega是谁啊？"
林予安的动作顿了一下："哪个？"
"就奶糖味的那个，戴眼镜，长得特别乖。"
"不认识。"林予安把水瓶塞回她手里，转身就走。但杨雪婷敏锐地发现她的耳尖微微发红——这在永远游刃有余的林予安身上简直比流星雨还罕见。
午休时间，杨雪婷把这事告诉了谢长安。他们坐在天台的老位置，分享同一份便当。谢长安今天带了红烧肉，肥瘦相间的肉块裹着亮晶晶的酱汁，是杨雪婷最爱吃的。
"奶糖味的Omega？"谢长安咬着筷子想了想，"哦，隔壁班的李志浩吧。成绩年级前十，图书馆常客，据说有轻度社交恐惧症。"
杨雪婷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人脉广呗。"谢长安得意地挑眉，突然凑近她，"怎么，对我们豆芽菜有兴趣？要不要帮你要联系方式？"
"才不是！"杨雪婷气呼呼地抢走最后一块红烧肉，"是邓钰凡说他喜欢安安。"
谢长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李志浩？喜欢林予安？"他摇摇头，"勇气可嘉。不过你知道林予安喜欢什么样的吗？"
杨雪婷摇头。虽然和林予安关系亲密，但对方很少谈论感情话题。唯一一次提起，是说想找个"像小狗一样听话的"。
"她前女友是校游泳队的Alpha，前前女友是校外的Beta调酒师。"谢长安掰着手指数，"共同点是都比她高，都比她壮，都..."他做了个手势，"你懂的，比较强势的那种。"
杨雪婷想象了一下李志浩站在林予安身边的样子——男孩比林予安矮半个头，骨架纤细得像女孩子，说话声音又软又轻...完全不符合林予安一贯的审美。
"所以没戏？"她有点失望地问。
谢长安耸耸肩："谁知道呢。感情这种事..."他的目光落在杨雪婷沾了酱汁的嘴角，突然伸手用拇指擦过，"连豆芽菜都有人喜欢，世界很神奇的。"
杨雪婷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头扒饭掩饰发烫的脸颊。谢长安最近总是这样，时不时冒出些暧昧的小动作，让她措手不及。上周递笔时故意碰她手指，前天体育课帮她系散开的鞋带，昨天还把自己外套披在她肩上说是怕她着凉...每次她想认真问清楚，他又会立刻恢复那副欠揍的样子，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对了，"谢长安突然转移话题，"谢祈这两天没缠着你？"
"没，说是感冒请假了。"杨雪婷咬着筷子尖，"顾衍生每天放学都来接他，凶巴巴的，连我跟谢祈说句话都要瞪我。"
谢长安若有所思："那个顾衍生...我打听过了，是谢祈妈妈闺蜜的儿子，两家关系很好。但他对谢祈的保护欲强得不正常，像是..."他顿了顿，"像是在防备什么。"
杨雪婷正想追问，天台的门突然被推开。王佳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出事了！李志浩在图书馆晕倒了！"
等他们赶到时，图书馆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透过人群缝隙，杨雪婷看到李志浩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镜歪在一边。林予安单膝跪在他身旁，一手托着他的后颈，眉头紧锁。
"信息素紊乱。"校医匆匆赶来，检查后得出结论，"受Alpha信息素刺激导致的暂时性休克。"她狐疑地看向周围，"哪位Alpha释放信息素了？"
人群鸦雀无声。林予安突然开口："我。"
校医惊讶地看着她："林同学？你的信息素控制一直是全校最好的..."
"失误。"林予安简短地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李志浩的脸。男孩在她怀里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奶糖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甜得发腻。
杨雪婷拽了拽谢长安的袖子，小声问："怎么回事？"
谢长安摇摇头，却突然眯起眼睛："你看李志浩的脖子。"
杨雪婷踮起脚尖，终于看清——李志浩的腺体上有个浅浅的牙印，已经结痂了，但痕迹还很新。她的Omega本能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临时标记。而且从齿痕形状看，分明是Alpha的犬齿留下的。
"有意思。"谢长安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看来我们的奶糖小兔子，已经被人咬过了。"
救护车到来前，林予安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手臂稳稳地托着李志浩的肩膀。有几次男孩似乎要醒了，睫毛颤动得像蝴蝶翅膀，林予安就会微微释放一点烟草味的信息素，神奇的是，每次这样做，李志浩的呼吸就会平稳一些。
"匹配度很高啊。"校医感叹着记录数据，"很少有Omega能这么适应顶级Alpha的信息素。"
林予安没有回应，但当医护人员要把李志浩抬上担架时，她突然说："我跟着去。"
校医犹豫了一下："这不符合规定..."
"我是肇事者。"林予安面不改色地说，起身时顺手把李志浩掉落的眼镜塞进自己口袋，"有责任善后。"
杨雪婷看着救护车远去，心里像塞了团毛线，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谢长安拍拍她的肩："别想了，上课去。"
下午的课杨雪婷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不断回想那个牙印，和林予安反常的表现。放学铃一响，她就拉着谢长安往医院跑。
"急什么。"谢长安被她拽得踉踉跄跄，"人又不会跑了。"
"你不懂！"杨雪婷眼睛发亮，"这可能是安安第一次对谁这么上心！"
医院走廊上，他们迎面撞上了顾衍生。少年脸色阴沉，手里拎着个药袋，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你们来干嘛？"
"看同学。"谢长安挡在杨雪婷前面，"你呢？谢祈不是感冒了吗？"
顾衍生眼神闪烁："...买药。"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杨雪婷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冒药需要来大医院买吗？"
谢长安没回答，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李志浩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他们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为什么...撕掉..."是李志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在极力控制情绪。
"写得烂。"林予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那也不能...当着全班..."
"谁让你塞我课本里。"
一阵沉默。杨雪婷屏住呼吸，悄悄从门缝往里看。李志浩半坐在床上，眼镜摘了，眼睛红得像兔子。林予安站在窗边，逆光中看不清表情，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眼镜。
"标记...也是因为可怜我吗？"李志浩小声问。
林予安转过身，突然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扣住李志浩的后颈："听着，小兔子。"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可怜任何人。我标记你是因为..."她俯身在李志浩耳边说了句什么，男孩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杨雪婷正想凑近听清楚，谢长安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少儿不宜。"
"谁少儿了！"她掰开他的手，却只看到林予安直起身，而李志浩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发红的耳朵尖。
回学校的路上，杨雪婷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你看到了吗？安安居然会哄人！她还叫人家'小兔子'！天啊这太不像她了！"
谢长安无奈地看着她："至于这么激动吗？"
"当然！"杨雪婷手舞足蹈，"那可是林予安诶！全校最难追的Alpha！多少Omega和Beta前赴后继都折戟沉沙，结果被一个奶糖味的小书呆子拿下了！"
谢长安突然停下脚步："杨雪婷。"
"嗯？"
"如果..."他罕见地有些犹豫，"如果一个Alpha对Omega很凶，但其实很在意她，你觉得是为什么？"
杨雪婷想了想："像顾衍生对谢祈那样？"
"不，像..."谢长安抓了抓头发，突然烦躁地转身，"算了，当我没问。"
杨雪婷追上去："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Omega了吧？谁啊？我认识吗？"
谢长安瞥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是啊，一个特别迟钝的Omega，茉莉花味的，整天傻乎乎地帮别人牵红线，就是看不出身边人的心思。"
杨雪婷的心跳突然加速，但谢长安已经松开手，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骗你的啦，谁会喜欢豆芽菜。"
"谢长安！"杨雪婷气得追着他打，却没注意到少年转身时泛红的耳根。
接下来的日子，校园里悄悄流传着关于林予安和李志浩的传闻。有人说看见林予安在图书馆帮李志浩整理笔记，有人说李志浩每天中午都会往林予安课桌里塞手工饼干，最离谱的是有传言称看见他们在器材室接吻——对此王佳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真的，因为她闻到了混合的信息素味道。
杨雪婷作为林予安的"闺蜜"，自然成了众人打探消息的对象。但她其实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多——林予安对这段关系闭口不谈，只是烟抽得比以前少了，偶尔还会看着手机发呆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周五放学后，四人组照例聚在天台。王佳神秘兮兮地掏出一盒扑克："玩真心话大冒险？"
"幼稚。"林予安叼着烟说，但还是坐了下来。
几轮游戏下来，气氛逐渐热络。邓钰凡被迫给暗恋的学长发了条肉麻信息，王佳则在天台边缘做了十个俯卧撑。轮到林予安时，她选了真心话。
"你和李志浩到哪一步了？"王佳直截了当地问。
林予安眯起眼睛："谁说我跟他有什么？"
"得了吧，"王佳翻了个白眼，"全校都闻到你俩的混合信息素了。烟草奶糖，绝配好吗？"
林予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他腺体发育不全，需要定期Alpha信息素治疗。"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杨雪婷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在帮他？"
"一开始是。"林予安弹了弹烟灰，"现在..."她没说完，但嘴角微微上扬。
"哇哦！"邓钰凡捂住嘴，"所以你们真的...？"
"该我了。"林予安打断她，转向杨雪婷，"你呢，和谢长安什么时候捅破那层纸？"
杨雪婷正喝着果汁，闻言差点呛到："什、什么纸！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林予安嗤笑一声，"他看你的眼神，跟饿狼看肉包子似的。"
"胡说八道！"杨雪婷脸红得像番茄，却忍不住想起谢长安最近种种反常举动——总是"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体育课故意用信息素驱赶靠近她的Alpha，甚至上周还跟一个说她坏话的Beta打了一架...
王佳插嘴："我作证，谢长安绝对喜欢你。他连我这样的Alpha都防，生怕我抢走你似的。"
"那是因为你太不靠谱了！"杨雪婷无力地反驳，心跳却越来越快。
林予安突然凑近她，烟草味的信息素轻轻包裹过来："听着，茉莉花。Alpha对喜欢的Omega有本能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谢长安那些行为，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杨雪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谢长安只是习惯性逗她玩，就像小时候抢她橡皮、揪她辫子一样。但如果...如果那些暧昧的小动作真的是因为...
游戏不欢而散。回家的路上，杨雪婷一直心不在焉。谢长安像往常一样走在她身边，时不时用肩膀轻轻撞她一下："怎么了？输游戏不开心？"
杨雪婷摇摇头，突然问："谢长安，你为什么会分化成Alpha啊？"
谢长安愣了一下："这还能选的吗？"
"不是..."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就是觉得，你明明有时候很幼稚，但又很可靠...像个矛盾的混合体。"
谢长安笑了："那你呢？为什么是茉莉花味的Omega？"
"我妈妈就是茉莉花味的啊，遗传吧。"
"那我可能是..."谢长安假装思考，"因为想保护某个爱哭鬼，身体自动选了最强的配置？"
杨雪婷心头一热，正想回应，手机突然响了。是邓钰凡发来的消息：【紧急！李志浩被几个Alpha堵在实验楼后了！】
她立刻把消息给谢长安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往学校跑。
实验楼后的空地上，李志浩被三个高大的Alpha围在中间，眼镜掉在地上，镜片已经碎了。他脸色惨白，奶糖味的信息素里混着明显的恐惧。
"就这种货色也配让林予安标记？"领头的Alpha嗤笑着伸手去抓李志浩的衣领，"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你妈。"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所有人回头，林予安靠在墙边，手里转着把美工刀。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利剑。她甚至没释放信息素，光是眼神就让那三个Alpha后退了半步。
"安、安安姐..."李志浩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予安走过去，弯腰捡起他的眼镜，然后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滚。"这个字是对那三个Alpha说的。
领头的不甘心："林予安，为了个发育不全的Omega，值得吗？"
林予安的回答是直接释放信息素。浓郁的烟草味如海啸般席卷全场，那三个Alpha瞬间脸色大变，本能地弯腰抵抗。顶级Alpha的威压不是闹着玩的，就连躲在远处的杨雪婷都感到一阵窒息。
"最后说一次，"林予安的声音冷得像冰，"滚。"
那三人灰溜溜地逃走了。林予安这才转身查看李志浩的情况，动作意外地轻柔："伤到哪了？"
李志浩摇摇头，突然扑进她怀里，把脸埋在她肩膀上。林予安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一只手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了。"
躲在树丛后的杨雪婷看得眼眶发热。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予安——温柔，耐心，甚至有些无措。谢长安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臂："走吧，别当电灯泡了。"
回程的路上，杨雪婷一直沉默着。谢长安也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快到分岔路口时，他突然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杨雪婷踢着脚下的石子，"Alpha和Omega的关系真的好复杂。有像安安和李志浩这样意外的组合，也有像顾衍生和谢祈那样莫名其妙的羁绊..."
"还有像我们这样的。"谢长安接得很自然。
杨雪婷心跳漏了一拍："我们...哪样？"
谢长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琥珀色。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轻轻擦过皮肤："你觉得呢？"
杨雪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谢长安的眼睛在落日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棕，像融化的巧克力，又像陈年的红酒，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我..."
"杨雪婷！谢长安！"邓钰凡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你们在这啊！李志浩没事吧？"
魔咒瞬间打破。谢长安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身："没事，林予安处理好了。"
邓钰凡小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真的吗真的吗？我听说安安一个眼神就把那些Alpha吓尿了？"
杨雪婷勉强笑了笑，心却还在狂跳。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谢长安要吻她了...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发烫，赶紧低头掩饰。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三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重叠。杨雪婷偷偷瞄了眼谢长安的侧脸，发现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
青春期的感情啊，她想，真是比ABO生理课还难懂。但或许，有些答案早就在那里了，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揭晓。就像茉莉终会绽放，檀香终会沉淀，而她与谢长安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终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