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座肉山缓缓升起。
“嗝,小、美人?”
“哪儿呢......”
“让爷看看——”
咚、咚、咚——
那人支着墙根,慢慢挪步过来,没留神踢翻了几个酒坛,丁零当啷的,碎片撒了一地。
脚步声近了,那人粗重的呼吸喷在姜雁脸上,浓烈的酒臭味瞬时霸道入侵,充斥了她的鼻腔,令人头皮发麻。
姜雁吃了假死药,此刻手脚冰凉麻木,动弹不得。
眼下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见状她心底生出一丝焦急,叶真、林肃、陆灵昭,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我!
他们莫不是在山上迷路了,不然自己在这里躺半天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来?
这些天为了安排葬礼的事情,她前些日子攒下的积分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一会要真动起手来,自己除了头上这两根簪子,再没有其他东西防身了。
“哟,这小丫头长得挺水灵。”
那醉汉嘿嘿笑了两声,刚要上手,被那妇人一把抓住。
“王大,别乱摸!这可是我精心画的妆,一会人家要来验货的。”
“切,就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
“不过是蘸了油彩随便抹的,两下就完事了,哪里费什么功夫。”
“你个臭酒鬼,不许侮辱我的手艺!”
“滚一边去,别扰了大爷的兴致!”
两人争执不下,推搡起来,姜雁睁开半条缝,看见说话那人的身材魁梧,似乎是因为喝了酒,脚步有些迟缓。
再看那妇人,她本以为那人肯定不是醉汉的对手。可没想到她身形高大,虽然比醉汉矮了半个头,可气势完全不输对方。
也许是因为意识清醒的缘故,她的反应比醉汉更快,几次躲过了攻击不说,还顺手拿了桌上茶壶,趁机泼了醉汉一身。
“哼,姑奶奶请你喝杯热茶解解酒!”
“死肥婆,反了你了还。欠收拾的婆娘,看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又是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听着像是地上的酒坛被碰碎了。
屋内场面越发混乱,姜雁心里却暗暗叫好。
打呀,打起来,打得再狠些。
最好打得两败俱伤、头破血流,等两人都倒下,她就安全了。
她竖起耳朵听二人的动静,那乒乓声渐渐小了下去,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呵斥。
“王大、何三,你们吵什么呢?”
一干瘦和尚听见屋内吵闹声匆匆推门进来,见到扭打的两人,双方俱是一愣。
何三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推开王大,抖了抖手绢,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哟,是觉明师傅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和尚不耐烦地甩开何三,指着满地狼藉冲他们发难:“少给我来这套,瞧你们干的好事!”
“两个蠢货,打架也不挑日子。今天可是咱们的大生意,说过多少次了,要打你们出去打,都给我上点心行不行?”
“已经联系好买家了,人马上就到。晚点再和你们两个算账。赶紧把货备上,跟我来!”
听见三人的脚步声远去了,姜雁这才敢爬起来。
假死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她只能原地先活动着发麻的手腕脚踝。
觉明师傅?
听这名字,莫非刚才那人是和尚?
清河镇只有一座庙,就是在羊肠山上的报恩寺。
若那人真是和尚,难道说这阴婚产业,报恩寺也是其中一环?
姜雁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听得屋外又是一串脚步声。
糟糕,怕不是人又回来了。
姜雁赶紧躺下。
不过这回不一样,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姜姑娘,你没事吧?”
眼见林肃和叶真一左一右出现在她眼前,姜雁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心吧,我没事。”
“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灵昭呢?”
林肃:“她在外面守着呢。”
叶真:“说起来我们上山的时候跟到一半,发现香粉没了。路上耽搁了一会,幸好灵昭看到个和尚,我们跟着他一路摸过来,这才找了过来。”
姜雁点头:“果然。那个和尚叫觉明,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报恩寺的人。”
“姜姑娘,你的意思是,这幕后主使是报恩寺?”
姜雁面色凝重:“我也不确定,但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事不宜迟,他们一会该回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做?”
“先扶我起来。”
两人扶着姜雁坐起来,姜雁跳下床,却径直走到桌边,拿起桌上剩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见此场景,身旁的两人也有些渴了,她便又倒了一杯给林肃。
“林公子,你看嘴皮都裂开了,赶紧喝口茶吧。”
林肃不疑有他,接了茶水一饮而尽。
叶真想说给自己倒一杯,却被姜雁不动声色地按下。
眼睁睁看着林肃倒下,她有些不解:“姜姑娘,那茶里...”
“下了药。”
姜雁振振有词道:我想过了,这事十分危险,但我们肯定要做,不能因为危险就此放弃。”
“可咱俩都是弱女子,如果一定要人牺牲,那就应该让武功最高、身体最强壮的林公子上。
叶真惊疑道:“可是,可是姜姑娘,我还以为你对林公子...”
姜雁接嘴道:“以为我对他痴心一片、一往情深?即便被拒绝也无怨无悔?”
“对对对。”
叶真点头如捣蒜。
姜雁故作深沉地叹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我还是觉得女人,最重要是要有理想和追求,不能因为个别男人绊住脚步。”
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姜雁的心里其实是另一套想法。
男人嘛,是生活的调剂品,什么时候都可以泡。
但任务就不一样了,现在是危急关头,再不抓紧完成,她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虽然她平时色令智昏,可关键时刻还是能知道孰轻孰重的。
“这...”
叶真嘴巴微张,姜雁这几天态度转变太快,她一时间不知是该夸她灵活变通,还是指出她轻浮善变呢?
见叶真沉默,姜雁急了,催促道:“还愣着干嘛,难道你想替他上吗?”
叶真回想了刚才看见那几人的凶恶模样,一脸抗拒,忙不迭摇头否认。
“那不就得了,赶紧过来帮忙!”
两人七手八脚给林肃换上嫁衣,姜雁学着何三的手法给林肃脸上涂了厚厚的油彩。
林肃面容俊秀,加上姜雁高超的敛容手法,很快被画成了个精致的姑娘,看起来甚至比姜雁还要美上几分。
“啧,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啊。真正的美人,那是不分男女老少,尊卑贵贱,人人都能欣赏的!”
姜雁对着自己的作品左看右看,看了再看,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叶真看了看林肃,又看了看姜雁,表情有些犯难:“虽然涂上浓妆后有七分相像,可到底不是一个人。万一林公子的身份被人识破怎么办?”
姜雁正要回答,不料陆灵昭突然从外头冲进来:“快快快,人回来了!”
她看见屋内的场景也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躲起来!”
她们仨合力将林肃抬回床上,重新摆放好。
说来也巧,她们刚钻进床底,王大和何三正好回来。
两人看见床上的林肃皆是一愣。
王大喘着粗气,先发话了:“嗯?不对吧,我怎么感觉,刚才那人不长这样?”
何三搡了他一把,语气中全是鄙夷和不屑:“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个醉鬼,喝酒以后人畜不分,脑袋糊涂了你是!”
王大刚才口渴,又灌下去一壶酒,此刻舌头和脑子愈发不听使唤。
他眯着眼仔细端详着那人的面容,挠着头一脸困惑:“我看错了,不会吧。到底是不是啊?”
何三没好气道:“管他是不是呢,能交差就行呗!”
眼见王大杵在床边,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何三不耐烦地用肩膀顶开他。
“你,出去,我要给她补妆。”
“补妆?我看这妆容挺完整的嘛。”
何三从箱底取了一坛没开封的酒,塞到他怀里:“十年的女儿红。一边喝去,别来烦我!”
王大揭开酒坛上的封布,鼻子贴近坛口深深吸了一口,两眼放光:“果然好酒!”
“少废话,我要做事了,你赶紧出去。”
王大嘿嘿一笑:“行。你忙你的,我在门口,有啥需要的话你喊我一声。”
眼看王大哼着小曲儿出去了,床底躲着的三人顿时觉得不对劲。
伴随着床板吱嘎一声巨响,事情正如她们担心的那样发展了。
何三拧了把林肃的脸,笑得牙花子乱飞:“我在这破庙里呆久了,好久没看见这么俊俏的小郎君了。”
哗啦——
听着头顶传来的衣料摩擦声音,床底三人面面相觑。
“喂喂,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林公子被人轻薄吗?”
“咱们这时候出去,势必把门口的王大引来。到时接头人肯定跑了,咱们怎么往后查啊?”
不知是因为林肃体质异于常人抑或是那何三动作太剧烈,没等剥光衣服他就醒了。
他睁开眼,却见眼前出现一张大脸,满脸坏笑,张着血盆大口大口就朝自己扑上来。
“娘啊!”
林肃惊得从床上弹射起来,缩到床角,冷汗刷的一下爬了满背。
他此刻因为惊吓过度而面色发白,在何三眼中顿时诱惑力又提升了几个等级。
她望着林肃半裸的胸膛,搓着手狞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变成了男人,可到嘴的鸭子岂有不吃的道理。”
“过来,让姐姐好好疼疼你~”
何三一个飞身扑过来,险些砸穿床板,林肃一跃而起,抓住屋顶横梁道:“你休想!”
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