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还穿的……呃那么孟浪?”她微微偏头,不曾想脸颊蹭过一道温凉。
他离自己好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澡豆香。
凌云木觉得这样清香的味道和他这个人还是不甚相符。
或许只有从那扎根土壤在暴风雨中疯狂生长的植物丛、从原野间那弱肉强食的自然淘汰法则中才能寻觅得一二。
“想你了,过来瞧瞧你。”他说着,又在她脸颊上轻啄一口。
他家小木木怎么那样可爱,连新长出来的小火疖子都那么别具一格的可爱。
只是单单看着她,荀鹤便觉得无比幸福,心头充满满足。
若是能亲上一亲,抱上一抱,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穿成这样算什么,故意勾我呢?”凌云木将他推开,又扯了扯他腰间的铃铛,清脆的银铃声叮当作响。
“身材好自然要露给你瞧瞧。”他牵着她的手覆在自己腰间。
简直是恬不知耻。
凌云木的忍不住嬉笑道:“不觉得热吗?”
她的手心很烫,在酷暑时尤为滚烫灼热。
她说着手下故意用力,将掌心的温度透过那层薄如蝉翼的衣料结结实实传递到他的腰间。
火燎子一样烫。
“看来夏天不用帮小木木暖手脚了。”他微微俯身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
“冬天也不用。”凌云木忽然生了些恼意。
她不愿过多的依赖旁人。
虽然惬意轻松,万事不用操心,然而她清楚的知晓在这梦幻般的泡影之后潜藏着的是万丈的深渊。
可是她却止不住想去依靠他,找一处停泊之处好生歇息。
心头两种想法彼此撕裂,以至于每当荀鹤表示要替她分担或是心疼她的时候,她总有些不知所措。
承他欢喜,让她头一次发觉原来一个人可以纵容宠溺另外一个人到如斯地步。
他爱她,胜过于爱他自己。
这一切美好到令人惊慌,那样的不切实际,她必须赶在陷入泥沼前清醒,哪怕在泥沼边缘徘徊!
她时常痛恨自己的悲观,痛恨自己眼角的锋利,将世间万物看得裸露而透彻,阅尽那人间的脏污,又表现出一番无所谓任其来去的模样,以抚慰自己那颗被钢铁牢牢裹挟下的那一刻敏感而诗意的心。
于是乎只有在动物与草木时,她才会全心相待。
而面对与她同样的人时,嬉笑自若的背后残留着的是洗不尽的提防与怀疑。
哪怕在爱最炽热最疯狂之际,弥留而下的也只是排山倒海般地狠狠置他于死地的欲|望。
而她心头这一系列复杂的思绪,荀鹤并不知晓,他只是秉持着一贯对她的爱护调笑道:“我可不想你寒冬半夜时你蜷缩一团,手脚冻成石头。”
“要你管。”凌云木毫不领情,反而一副要你多管闲事的模样。
荀鹤无奈一笑,这家伙在旁人面前也不见得脾气有多般暴躁,怎地在他这儿就如那草莽性情一般,言语夹锋。
也正因此,荀鹤确切的明白她心里定是有他的。
特殊便是唯一,不是吗。
或许出于什么缘故,让她迟迟不肯落入他的巢穴。
他稍作一番思索,出人意料道:“月经快来了?”
凌云木瞅了他一眼,挑眉:“你问这个干嘛?”
“女子在月经来前一旬左右容易心烦气躁。”说着他的指尖轻点了点她柔软的小腹。
凌云木没好气道:“那你就是我月经来之前的一旬。”
言下之意看到你就烦。
荀鹤却是忍俊不禁,好听的笑声从喉结溢出:“我的喜怒哀乐都被你牵制着,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我的心也随你跃动。”
凌云木耳根有些发红。
这人日后别经商了,去写情诗得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冷对世人到尖锐刻毒的人会有这般感性浪漫的一面。
正如这迷人眼的万千星辰,闪耀着的何尝不是一种毒芒。
“时间确实也快到了……”凌云木掐着指头算了算。
不算不要紧,一算更是怒从心头来。
坐着的时候默默掉血,走路的时候默默掉血,睡觉的时候默默掉血,打架的时候还在默默掉血……
还要隔几个时辰换一次月事带,大热天的换得势必更勤。
这些她还可以稍稍忍受些,最要紧的是疼痛。
却又不是那种一句话便可以了结的腹痛,细细密密的疼痛伴随着星星点点的虚汗,加之肠胃反|动的干呕与食欲的大不振,伴随着腰肢的酸软与屁股的刺痛。
若非要来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双手在拧干她的子宫。
她有尝试过喝药缓解,可是压根没什么用,喝了反而更难受,该痛还要痛。
荀鹤瞧着她凝起的眉梢与越发阴沉的脸色,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我给你烤些鸡牛鱼虾怎么样?”
他记得她经常痛经。
凌云木把头一撇:“不吃。”
完全是荀鹤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人挑食得很,普天之下少有能入她眼中的饭。
倒是街边的小吃并一些糕饼荤素不忌,全盘皆收,但凡上个什么新花样儿她都要尝上一尝。
“乖,多少吃一点呗。”荀鹤诱哄道。
“谁知道你烤的好不好吃?”凌云木对他的技术表示怀疑,“你还会烤肉?我怎么不知道。”
“真是心寒啊……”荀鹤装模作样的捂住胸口,“你我认识这么久了,竟不知道我有这样一门独门绝技,该不该罚?”
凌云木:“你回头烤个我瞧瞧。”
荀鹤:“必须的。”
他继而狡黠一笑,环住她的腰,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那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凌云木:“哦?你想要什么?”
荀鹤狗一样似的蹭了蹭她,紧接着凌云木便感觉到一阵微凉的触感摩挲着她的侧颈,一会儿又小鸡啄米似的沿着她颈线吻到她耳后,热气密密麻麻的刺入她的肌肤,烫烫的。
凌云木呼吸微重。
“一边儿玩去。”她推了推他的侧脸。
荀鹤在她耳根低声笑道,眸光却如夜色幽深暗沉,夹杂着些许妒意:“阔别已久小木木与我愈发生分了,莫非是在旁人那儿吃的太饱,噎着了?”
不等凌云木说话,他继续道,下手捏了捏她的侧脸,力道微重,眼神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是在你玉师父那儿还是在那小倌人叶归那儿吃的?”
荀鹤克制着想在她脸上捏出一道红印的冲动。
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霸占了的恼怒感。
一听玉师父这两个字,凌云木便知道他还在误会。
这可不兴误会啊,不然她这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且不说玉长卿那吃软饭的德行就让人不屑,再来身份上这一层关系乃雷池之地,不可逾越,若是任由流言肆意,花惹师父那里……简直是不堪想象。
她可不想她的名声因为玉长卿给臭掉!
虽然她已经臭名远扬了。
“你误会了。”凌云木正色道,双眼定定看着荀鹤。
这一眼看得荀鹤心头一荡。
那一双乌黑的眼眸在夜晚时总是格外摄人心魄,尤其是当她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倒影时。
荀鹤情不自禁抬手欲触碰她的眼角,半道上被凌云木卡柱手腕截胡。
荀鹤还没吭声,便听凌云木道:“想戳我眼?”
荀鹤:……好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我是那么贱的人吗。”
凌云木:“你难道不是旧病复发?”
她想起来此前她在无影宗厨房帮忙打下手,就是这货一直在切兴蕖,她在旁边儿拍黄瓜都拍的流泪。
还有一次她帮忙去他财库里数银子,一进门一排排亮闪闪的元宝差点儿给她闪瞎。
还有她到他屋里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时,一觉醒来眼皮子给蚊子盯个大包,肿了五六天……
更可恶的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卧房里有蚊子……根据他的解释来说,蚊子嫌他血难喝,只在他屋里寄居,饿了才去外面觅食。
他是她眼睛的大敌人。
“那小木木给我治治如何?”他微微俯身,双眼直视着她,心头闪过刹那间的悸动。
凌云木并不温柔的点点他眉心,感觉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似的:“先不说这个,我觉得我有必要警告你一下。”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红唇一张一翕,荀鹤喉间微滚,又凑近几分:“你说。”
“你又看到什么了在那儿发|骚?”这距离颇有一种下一瞬便要吻上的错觉,凌云木不禁不由地往后倾了倾身子。
然而下一瞬便察觉一条健硕的臂膀揽在她的后腰,一只大掌攀向她的脊背,阻止她后背的动作。
“那叫风情月意,心痒难抓,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说着他吻了吻她的鼻头。
“不过你跟你那师父……”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眼眸中闪烁着晦涩难懂的思绪。
他家小木木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那样烂?
他在心头揣摩着各种可能性。
实话说,今天遇见她之后,碰上了这样的事,他便一直在猜测小木木怎么会喜欢玉长卿那个烂人。
满嘴谎言,巧言令色,庸医误人,好色风流,坑蒙拐骗,简直一无是处。
唯一能上得了台面拿得出手的自称怕只剩下“第一剑客她丈夫”一行字了吧。
他既然这般下贱无用,小木木喜欢他什么?
摒除所有被推翻的揣测,他心底只剩下两样推定。
其一她必定是受了那老登的蛊惑。
其二或许她想尝试些新的,比如……禁忌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