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妹？”
见了许霁方才毫不客气怼了蒋川，再想到对方还是传说中大神级别的人物，林方好刚才应对蒋川时飙升的肾上腺素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手足无措的紧张感。
“算是……也不完全是吧。我在陈教练组里科研实习，组里的师……前辈们都习惯喊我师妹。但最终结果还没出来，能不能有幸成为许师兄的师妹，现在还说不准呢。”
许霁微微颔首：“你觉得有了那样的事，刚才那个人还会有机会？”
林方好立刻会意——这是在说蒋川。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林方好心头一喜，面上却仍保持着得体的稳重。她又想起了什么，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蒋川上周还跟我说，他只联系了陈教授，还说他没有退路了。”
许霁听这两句话，也大概能明白蒋川这小子跟林方好说这些是打什么主意。他平静地揭穿：“他骗你。除了陈教授，他还联系了其他两位有名望的老师。不过别说进别的组，他的保研名额还能不能保住，都要看陈教授会不会追究了。另外……”他顿了顿，“之前公示期，他曾经本来还打算举报你。”
蒋川骗他只联系了陈教授在林方好的意料之中，可许霁后面说的着实让林方好意外。
她震惊又气愤：“举报我？！”
“嗯。”许霁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点评道，“为了一己私欲，技不如人，实在愚蠢。”
林方好简直气笑了，心道室友方晓的第六感真准，晚上就给她买小蛋糕犒劳一下。
“你呢？除了陈教授，给自己准备退路了吗？”
林方好收敛了因为惊怒皱起的表情，犹豫一会，还是诚实缓缓道：“有的。”
“嗯，做得对。”许霁的肯定让她松了口气。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已经通过选拔的喜悦涌上心头，林方好鼓起勇气问道："许师兄，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我吗？"
许霁看着林方好亮闪闪的双眼，偏过头，语气公事公办：“因为对手太蠢。”
因为喜悦想听大神师兄夸奖的林方好：……
“哦，好吧。”她有些失落地应道。
“你本身也很优秀。”
许霁补了一句，神色冷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林方好很有眼力见地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正要说一些感谢的场面话然后结束这次偶遇。
“滴滴滴——”
许霁的手表这时候响起提示音。
“陈教授今晚会拉你进组，好好准备。”
他语速明显加快，最后看了一眼林方好，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啊，好……谢谢师兄。”
林方好对着他远去地背影轻声道谢。
*
为了庆祝进组成功，林方好回到寝室分享完这个好消息，就带着两个室友飞奔向海底捞。
——中途还不忘给方晓买了个小蛋糕。
才刚刚喝了口番茄汤，服务员一走，林方好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今天的事。
当听见蒋川的小动作，两人都气的不行。李理差点要把桌子掀了。方晓稳重些，拿刀差点把蛋糕大卸八块。
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红油翻滚，番茄飘香。林方好夹起一片肥牛，在辣锅里涮了涮，蘸满调料，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所以——”李理“啪”地放下筷子，瞪大眼睛，“那个许霁，就是传说中的镇组大神？面试的时候全程戴着口罩和帽子，装得跟什么神秘特工似的？”
“嗯。”林方好点点头，又涮了一片毛肚，“而且他说话特别……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方晓慢条斯理地捞了块豆腐，抬眼问道。
林方好回忆了一下，皱起眉头：“就是……他明明帮我怼了蒋川，但说话特别冷淡，还莫名其妙跟我强调他发过两篇Nature子刊，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似的。”
李理“哈”地笑出声，一拍桌子：“这不就是装逼吗？经典学长下马威套路！”
“下马威？”林方好一愣。
“对啊！”李理掰着手指头数，“第一，面试时故意不说话，营造神秘感；第二，事后突然出现，摆出一副‘我早就看穿一切’的姿态；第三，刻意强调自己的学术成就，让你心生敬畏——这不就是典型的‘新人驯化流程’吗？”
方晓若有所思地喝了口酸梅汤，淡淡道：“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只是性格就那样。”
“不可能！”李理斩钉截铁，“你想想，他要是真高冷，干嘛非得在师妹面前特意提自己发过顶刊？这不是明摆着炫耀吗？而且——”她眯起眼睛，压低声音，“我听说有些实验室的师兄师姐，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打压新人，让新人产生依赖感，方便以后使唤。”
林方好听得一愣一愣的，筷子都停下了：“……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李理冷哼一声，“你刚进组，他肯定得先立威，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大。不然以后组会汇报，你怎么会乖乖听他的意见改论文？”
方晓摇摇头，理性分析：“我觉得你们想多了。许霁要真想立威，根本没必要帮方好怼蒋川，直接冷眼旁观不就行了？”
“那更说明问题！”李理一拍大腿，“他这是‘恩威并施’！先帮你解决麻烦，让你感激，再摆高冷姿态，让你不敢造次——典型的PUA套路！”
林方好被她说得心里发毛，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戳了戳：“……真的假的？”
方晓叹了口气，夹了块虾滑放进她碗里：“别听栗子瞎说。许霁要真想打压你，根本不会让你知道蒋川举报的事。”
李理不服：“那你说，他干嘛非得强调自己发过Nature？方好问他入选原因，居然说什么‘对手太蠢了’？”
方晓淡定道：“可能只是单纯不会聊天。”
林方好：“……”
李理：“……”
三人沉默两秒，突然同时笑出声。
“算了算了，管他呢！”李理豪迈地举起可乐，“反正我们方美人成功上岸了！来，干杯！”
“干杯！”
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林方好笑着喝了一口，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琢磨——
许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林方好脸上，她趴在床上，脚尖无意识地在半空中轻晃。
屏幕显示出微博页面。
［将将好］：【最近的新xp是下颌喉结锁骨肩颈线条（狗头）】
底下有几条评论。
【期待期待，跟劳斯同xp太幸福了】
【失踪人口要回归了吗】
林方好一一回复。
很少有人知道，在严谨的科研生活之外，林方好还是个冷圈写手。圈子冷到什么程度呢，tag在某福特上的浏览量才堪堪过了二十万，参与数一千出头。就连林方好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写手，在圈子里居然也有一点名气，微博有十几个从老福特来的读者，其中有三四个经常互动。
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陈教授〕邀请你加入群聊《陈老板的奇妙物语》
林方好忍不住笑出声，手指飞快敲字：【谢谢老师！大家好，我是林方好，请多指教！】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立刻炸出一串欢迎：
〔孟璟〕：【啊啊啊小师妹终于来了！】
〔赵帆〕：【欢迎卷王加入，以后组会有人垫底了（狗头）】
〔月下独酌〕：【（小猫欢迎.jpg）】
〔Starlight?〕：【欢迎新人】
……
有备注的都是科研实习时关系好加了联系方式的。
林方好思忖一会，打开群成员列表，把非好友的成员都加了一遍，并附带介绍。
〔陈教授〕：【小林以后跟着许霁做课题。】
林方好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跟着许霁？
〔许霁〕：【收到。】
〔林方好〕：【@许霁 谢谢师兄，多多指教】
〔许霁〕：【嗯。】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微信通讯录已经蹦出好几个小红点——
〔张师兄〕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王师姐〕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
虽然之前没有好友，但在实验室待了那么久，这些师兄师姐到都能对上。林方好逐一回复礼貌问候，手指划到通讯录最底端。
〔许霁〕——等待验证。
那条灰色的系统提示已经挂了近三个小时，许霁依旧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她第八次点开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背景图是一张电泳条带实验图片。
什么嘛……
还以为经过早上那一遭，两人应该也算是认识了吧。许霁电脑里居然存着蒋川对她不利的监控，她以为对方至少是认可她的吧。
那现在是什么，群里回了消息，结果好友申请当看不见吗？
林方好脑子里不由想到下午吃饭时李理说的话：他想给你下马威！
“啊……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在看什么？”下铺的方晓突然探头。
林方好迅速锁屏：“刷微博。”
奈何方晓着实眼尖：“哦——在等某位师兄的好友通过。”
“没有……晓晓我问你啊，一个人要是白天还帮了你，但是晚上在群里回消息却不答应你的好友申请，这是为什么？”
“我觉得……”
方晓还没说完，就听见“砰”地一声响，李理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什么！许霁还没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她大跨步冲到林方好床位前，“是不是他，是不是，是不是？”
“额。”林方好被李理下了一大跳，“是…吧。”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李理夸张地拍手，眼睛瞪得溜圆：“我就知道！这种高冷学长最会摆架子了。”
“我、我只是......”林方好支支吾吾地想解释。
“晓晓你说，”李理转向方晓，“一个人白天还帮你解围，晚上却连好友都不加，这是什么意思？”
方晓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
“这还用说吗！”李理激动地拍着床栏，“这就是典型的职场PUA！群里有导师在，他当然要表现得友善一点。私下里嘛......”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当然要给你个下马威，好让你以后对他言听计从啊！”
“你啊刚进组，要是你导师让他带你可就惨了。”
林方好：……
林方好咬着下唇，心里乱成一团。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叮”的一声——
【许霁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三人同时屏住呼吸，盯着空荡荡的对话框。没有问候，没有表情，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呵。”李理冷笑一声，“看到没？这就是第二步，冷......”
话音未落，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文献已发邮箱】
林方好盯着这干巴巴的六个字：“我刚进组，还没正式读研呢，他大半夜十点给我发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