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二轮招标会如期召开。

    这一次，坐在主位的真的是老程总。

    开发部长惯会溜须拍马，看到老程总坐在主座，特意找了个靠近的座位，方便自己随时讲解。

    程荟坐在她爸的另一侧，不动声色，淡淡的眼神停留在对面的“帅哥”身上。

    他今天的穿着特别正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主场。

    各部门的旁听代表都在悄悄打量他，有胆子大的女生甚至交头接耳起来，程荟只听到几个关键词：帅，名校，海龟……

    “姜部长，可以开始了。”见人来的差不多齐了，程荟吩咐身后的姜丽娜。

    二轮招标会的氛围明显比一轮更加紧张。

    姜丽娜整理了一下着装，目光扫过果赢科技的团队。跟周子霖对视了一眼。

    周子霖也是正襟危坐，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下面分别请两家公司进行关于GEO系统更为详细的介绍。”姜丽娜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这一次，按照抽签的顺序，周子霖率先起身。

    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正中央的老程总，此刻正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审视着他。

    “感谢各位让果赢科技进入了二轮选拔，我们研发的系统，将结合全球最新的AI算法和物联网技术……”演示开始了。周子霖流畅地操作电脑，大屏幕上系统界面展示出来的瞬间，身后突然爆发出好多窃窃私语。

    程荟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些如果都可以实现……真的好想要！

    当屏幕上弹出机器人、机械手臂、大数据、人类思维……等关键字的时候，老程总微微前倾了身体，眼中闪过了浓浓的兴趣。

    "机械臂的算法是基于我司自主研发的深度学习模型，我了解过贵公司的产品，在一些重物搬运过程中有了机械臂的加入，可以大大降低人力成本，”周子霖出声解释道，“目前我们也正在同本市的另外两家上市公司进行同类产品的项目规划。”

    老程总突然开口：“我以为我今天参加的招标会只是针对GEO系统的！”

    他的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激动。

    在此以前，连程荟也没有见过这份提案。她朝对面的那人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只收到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张良早已冷汗涔涔，他突然有些后悔坐在老程总的旁边。他低了低头，飞快地在电脑上翻找着什么。

    他大概是在找最新的报价单，程荟摸出了手机。

    Y的头像挂在第一行。

    “你确定这个系统真的可以落地？还附赠物联网模型和人工智能？”

    Y：我可没说是送的。

    程荟：最新的报价单里没有这一项。

    Y：嗯，我准备技术入股。

    程荟：……

    招标会还在继续。朗右科技提供的系统架构比之前的第一版只是做了一些细化。

    朗右科技的负责人算是被周子霖打了个措手不及，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的发言一结束，直接出声对上了钺慕：“听说钺总刚回国，准备靠程氏集团大展拳脚？”

    简直正中下怀。

    钺慕光明正大地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打算。”

    开发部长张良将两份报价单打印出来，放在老程总的面前。

    还贴心地给程荟也打印了一份。

    程荟知道他要做什么，率先抢占了先机。“报价还是等会后再谈。”

    见老程总拍板，张良自然不敢不应。

    程荟早就看过果赢科技的电子版报价单，价格依然是比朗右高10个点，她本来还以为钺慕没有采纳她的意见是不想再承接这个项目，没想到他是准备给自己送这样一份大礼？

    她将报价单盯出一个洞，也没有找到他刚刚微信提到的技术入股，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身后的每一个人同样一头雾水，包括身旁的老程总。

    二轮招标会草草结束，但是会议室里，钺慕和周子霖被单独留了下来。

    他们的对面，是程氏父女。

    老程总早就看出了钺慕才是果赢科技的掌舵人，他眼底闪着精明的光，“钺总，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年几岁？”

    嗯？？

    老程总的问题让程荟和周子霖纷纷大跌眼镜。

    钺慕倒是一脸淡定，“二十八。”

    “那跟我女儿正好同岁。有机会你们可以多了解了解……”

    “爸……”程荟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老父亲。

    钺慕，“一定。”他回答得很快，老程总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钺总认为我们程氏集团真的有必要用上人工智能这种高科技吗？不瞒你说，我们公司虽然养了近千人，但利润微薄，恐怕不足以支付高昂的研发成本。”

    老程总确实没有说错。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也是程荟一直束手束脚的原因。

    但是不进行转型升级，企业就只能被迫接受人力成本的持续上升。这就像是一个漩涡，找不到出口。

    钺慕点点头，却是直接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报价单上虽然没有包含硬件物料成本，比如机械臂，机械臂的市场行情大概几万到十几万不等。但确实涵盖了所有软件开发成本。”

    周子霖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点头，只要有他表哥在，就没有他找不到的bug，他一个人顶得上一支成熟的技术团队。

    老程总发出一声轻笑，“钺总，可是据我的了解，果赢的报价远远低于市场平均价格。”

    钺慕扫了一眼程荟，突然发现他们父女两挺像的，在生意场上一个比一个直接。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暖意，“我会把程氏集团的项目当作是我回国后为国家建设作出的第一份贡献。”

    国家建设……

    亏他想出这四个字，程荟差点没忍住，脸皮抽了抽……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周子霖，他表哥为了追美女还真是说的出口啊……

    老程总瞬间被他击中，朝对面露出了一个大拇指。

    父女俩目送钺慕和周子霖离开会议室。

    老程总，“这个钺总不错！”他在程荟面前毫不掩饰对他地欣赏。

    程荟内心，我早就知道了……

    “可惜他今天没空跟我们一起吃饭，”程父一脸激动，“下次！下次提前帮我预约他一起吃饭。”

    程荟微微点头，“那这个项目就给果赢？”

    程父点点头，“当然。

    程荟动作很快，当天便发出了邮件，通知了最终的招标结果，公司内部一片哗然。

    钺慕自然也收到了来自程氏集团的邮件，是签定合同事宜的邀约。

    他提醒周子霖要将邮件的附件合同转给法务审查。

    “表哥，你都贱卖自己了，还怕什么。”

    周子霖向来是什么都敢说，他一想起他表哥今天一腔正气地说要为国建设，他就笑得肚子疼，当时他真的是憋笑憋得肚子疼……

    他通过今天的会议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仅是他表哥一直盯着程总，连程总也时不时偷瞄他表哥。

    也是，他表哥确实长得很帅，没理由不喜欢啊。

    钺慕嫌他话多，把他赶出了办公室。

    ……

    办公室里，助理Anna突然给程荟抱来了一个巨大的箱子，说是她的私人快递，还是DHL的国际件。

    “谁寄的？”

    “没写。”

    她看着单据上龙飞凤舞的签字，寄件人的姓名栏只写了一个L

    L：李得敖。

    他不是澳洲考察酒庄了吗。该不会寄了一箱红酒吧……

    “需要帮你打开吗？”Anna拿了把剪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程荟点点头。

    “羊毛？”

    Anna随手抓了一把递给程荟。

    程荟一看就看懂了，这是真澳洲纯羊毛。他们公司一直想去澳洲建立一家澳洲羊毛直接采购基地，没想到李得敖还在帮她留意着。

    “羊毛收到了吧？我这次去澳洲认识了一个华侨，他有一个巨大的葡萄园，酒庄，还养了几千只羊，我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你不是一直想找好的羊毛吗，你们可以聊聊看。”

    李得敖的电话来得非常及时，估计是收到了快递签收提醒。

    “好的，太感谢了，你的红酒找到了吗？”程荟转着手里的签字笔。

    对方显然心情很不错，“当然，我给你准备了两瓶好酒，等我下周回国给你！”

    程荟没拒绝，“好的，等你回国请你吃大餐。”

    …………

    “你不是说要技术入股的吗？”饭桌上，程荟突然问他。

    今天又是钺慕邀请她吃晚饭，说要庆祝他拿下回国后的第一个项目。

    钺慕合上菜单，“我改变主意了。”

    程荟抬头，看到他的眼睛里浮现出笑意：“我真的是为了建设祖国才回来的。”

    程荟，……

    “你确定这样的利润可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她的表情略带严肃。

    "足够。”对面的人平静地接话，"跟你说了建设祖国你还不信，我回国真的不是为了赚钱。"

    程荟愣住。

    "三年前，我在美国的一家人工智能实验室。"钺慕的眼神定在面前的三文鱼上，“有一次，我们团队取得了一项很重大的突破，但在所有国外的报道中，我的名字被抹掉了，因为我是中国人。"

    “我就像这条三文鱼，漂洋过海，只是为了让别人饱餐一顿。”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中的叉子快速地切下一片三文鱼，放在程荟的盘子里。

    程荟食不知味。

    他的声音坚定起来，"你们公司的这个项目只是开始，我要用它撬动整个国内的传统行业。”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闪着的光，他突然与高中时候那个记忆重合起来。

    高中的一次英文辩论大赛，钺慕作为正方对手参加辩论，辩论的题目是：技术是不是中立的。

    他当时用英文说了一段辩论总结，直到现在，程荟还记得：If science constitutes a system of discursive power, it is imperative that both science and its derivative technologies maintain the utmost neutrality within this framework of discourse.

    如果科学构成了一个话语权力系统，那么科学及其衍生技术在这个话语框架内保持最大的中立性是势在必行的。

    他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的理想与信念，就像现在，程荟看到他的眼里有一团很大的光。

    “你好像不太喜欢吃日料。”他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程荟点头，“特别是三文鱼……”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

    两人说说笑笑，氛围非常轻松，直到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加入。

    “钺慕？！”来人是一个年轻男人，带着夸张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钺慕迟疑了一秒才认出这是他的高中舍友，“林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