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说起来有些遗憾，因为乱步和云潼抵达的时候，真人已经坐在地上，破壳而出的情景显然是见不到了。

    而且在这个地方，除了被云潼精心呵护的真人外，还有两只准特级在一旁，真人出生的便是一级，但因为云潼的精心呵护，他的实际实力接近准特级。

    那两只不请自来的咒灵似乎是和真人在聊天，看起来要拐走他。

    云潼怒不可遏，她绝不接受这种事情！

    “你们在干什么”云潼怒气冲冲地冲上去，当然，她当然也没忘记要留下些许云雾保护脆弱的乱步。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真人酱看见的第一人不是她，而是这两只连漂亮的人型都没有的丑陋咒灵！

    蓝发的咒灵显然是美的，因云潼的照料，他一出生就是少年人的大小，身形很高。那双波斯猫般的异瞳使他更显迤逦，在这漆黑的下水道里成为独一无二的风景。

    真人一眼就看见了云潼，他记得云潼，几乎是从他有意识起，她就已经陪着他了。

    “这是你的家人吗？”个子稍矮的火山头问，他在看见云潼身后的人类时，露出了分外厌恶的表情，“为什么和人类混杂在一起，真是辱没了我们的种族！”

    “*……%￥#@&~*”眼睛里长着树枝的咒灵说着不知名的语言，不过意思倒是可以很好地传递到众人耳朵里，“她是家人，人类不是。”

    真人天然不具有集体意识，他更注重内心的欲望，他对人类的灵魂具有十足的好奇。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平息云潼的怒火。

    云潼二话不说冲上去，而真人的双手瞬间拉长，亲昵地环抱住云潼，如小狗般嗅她的脸颊、脖子、手臂……一路向下，就像是她在他咒胎时期做的那样。

    云潼的怒火在此刻停息了。

    22.

    真人知道自己诞生自人类对人类的恶意，但不知道自己的意识从何时开始出现的，不过从他有意识起，潼就一直在他身边。

    潼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全身都和云一样，如梦似幻。

    尤其当潼第一次凝聚雾气，将属于她的一部分哺育给他时，那些精纯的人类情绪所带来的刺激让他浑身颤栗，欲罢不能。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尚在咒胎里的他贪婪地吸收着，即便他的身体快要爆炸，可那些跌宕起伏的情绪所带来的刺激，比毒更让人上瘾，他无法拒绝、不能拒绝。

    “姐姐。”

    他听见了这个词，他从这个词种感知到许多的情绪，高尚的、无耻的、博爱的、自私的……纷杂的欲望彻底笼罩了他，没有道德的咒灵学会了第一种本能——占有。

    紧接着就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欲望，让人兴奋到抽搐，恨不能把自己全部塞进她的灵魂，或者是彻底吃掉她。

    ——是姐姐啊。

    真人实在太兴奋了——那是姐姐啊！

    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烁着野兽般的荧光，警告地看了眼被潼的雾气所包裹着的乱步。真是，那可是姐姐的雾啊，怎么可以被肮脏的人类染指。

    “姐姐~”真人抑制不住地去舔潼的耳朵，“把雾收回来吧，那是我的。”

    潼的脖子微微后仰，湿热的气息恰好擦过，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她皱了眉头，“你的？不，那是我的。”

    真人毫不气恼，继续亲昵地贴近：“是潼的，是姐姐的，我也是潼的，我也是姐姐的。”

    他的手臂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恨不得紧紧把潼塞进自己怀里，与他合二为一。

    潼不太高兴，她感受到真人的攻击欲望，显然在哺育的过程中，他将自己当作食物了，这可不好。

    真人得听话，他得乖乖地听姐姐的话，那才是合格的弟弟。

    于是在真人的双臂彻底发力前，云潼化作雾气彻底消散，重新在乱步身边凝聚。真人见状歪歪头，天真的问：“是他占据了姐姐吗？把他杀了就可以吧？”

    乱步本来是看不见真人的，只能看见云潼对着空气在说什么，然后又站在原地一直不动。但此时此刻，他可以看见了，因为真人迸发出来的巨大杀意，整片空间都被他的咒力充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度。

    而且一看见真人就听见这句话，说真的，很难冷静啊。于是乱步开口：“不可以哦，你的姐姐酱一定会超——级生气。”

    至于是不是因为杀了自己所以生气，这点并不重要。因为潼已经不太高兴了，而且依照潼小姐的性格，刚刚那句话已经很糟糕了呢！

    23.

    真人被云雾包裹住了，就像是他还在咒胎里的那样，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恐惧——不属于自己的咒力完全掌管自己的生死，咽喉的动脉被递到了他人的嘴边。但他表现得异常兴奋，连瞳孔都不自觉放大，拟人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像极了真实的人类。

    于是他奔跑起来，这种追逐感让他的咒力不断攀升，就像是肾上腺素上涌，彻底占据大脑，将所有理智吞噬殆尽。

    姐姐啊——是姐姐在追逐他！

    哈！从诞生起就在身边的姐姐！

    以精纯的情绪哺育自己的姐姐！

    偏爱人类的姐姐！

    ——拥有灵魂的姐姐！

    咒灵——拥有灵魂！

    哈！她的命脉在他的眼里无处遁形！

    瞧瞧，多美的灵魂啊——藏在充满恶意的咒力中——那是全人类的恶念！

    漆黑的浓雾，纯白的灵魂，美妙的课题！

    ——她爱我，她诅咒我，她吞噬我，她看着我！真人越是奔跑，就越是兴奋！

    潼一个闪身就飞至真人眼前，操纵着黑雾将他拎起来，那些滚烫的、寒冷的、如狂风、如细雨一般的咒力从四肢开始，钻进他不存在的骨髓中，钻进他无形的经脉中，引得他浑身抽搐。

    “哈……哈哈，哈！”真人喘着粗气，漂亮的异瞳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姐姐？你在生气。”

    他不懂，人类的肉/体如此肮脏，为什么因此生气？

    “为什么生气？”

    他不懂，他自人类对人类的恶念中诞生，天生追逐邪恶。

    天真的邪恶，无暇的邪恶，纯洁的邪恶。

    潼可以包容他的邪恶，她会教导他的，真人属于她。

    黑雾操纵着真人抬起头，一蓝一黄的异色虹膜落进潼无情无欲的漆黑瞳孔之中，他从那片浓雾中看见自己的模样：沉溺的、兴奋的……企图将眼前人拉进自己身体里，和共同沉沦的野望。

    真人咧开嘴：“姐姐的灵魂……好美——！”

    潼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某处一凉，低头看去，真人的一只手不知何时躲开了雾气，直直地伸进了自己的腹部。潼的表情变得更加浅淡，或者说是冷漠。

    真人歪歪头：“嗯？没有用？”

    潼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拉出来，带出自己身体里的大片雾气，那大概是类似血的存在。潼一把掐住真人的脖子，猛地扯到自己面前，他们的距离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该接吻。他的鼻尖正抵着她的鼻尖，一想到这里，真人的身躯又开始颤抖了。

    非人类是不需要呼吸的，但真人感受到了，潼的灵魂在扑洒着热气，那是灵魂的温度！

    “呐~为什么姐姐的灵魂毫无反应呢，姐姐？”真人的脸上尽是天真的残忍，“无为转变竟然也不成功哎！”

    潼的手指发力，真人那颗漂亮的脑袋就这样从身体上分离，咕噜噜地滚到潼的脚底，那俊美的脸上还挂着笑。

    “啊——姐姐的暴力还是那么美味呢！”真人的手臂抬起来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地上的脑袋讲着甜腻腻的话语，“真是的，越来越爱姐姐了呢~好想，好想和姐姐融为一体啊！”

    潼一脚踩在真人的脑袋上，雾气依旧困着真人的身躯，她蹲下来摸了摸真人的脸，冰冰凉、滑腻腻，“我哺育了你，让你在这个时代出生，要乖一点。”

    “可是姐姐——”真人笑着说，“我们不诞生自同一种恐惧哦~”

    潼捧起真人的脑袋，微笑着看他：“你在我身边诞生，你是我的，乖狗狗。”

    真人头眨眨眼，没有脑袋的身躯伸手拿走了真人头，在接触到断脖的瞬间，立刻化作一只可爱的蓝毛幼犬，躺在地上对潼翻出肚皮，发出幼兽独有的呜咽声，全身都透着任人宰割的无助。

    遇到危险的幼犬，在无法逃亡的时候，会将柔软的肚皮翻出来，这是对敌人的告饶政策。

    但很可惜，这只会让敌人变成恶魔。

    24.

    乱步还在地下水道中，所幸他口袋里还有包薯片，黑发绿眼的少年没有丝毫慌张的情绪，悠哉游哉地在这空旷的地带里拆开膨化食品袋，哪怕他知道这里还有两个他看不见的危险。

    “真是的，果然很麻烦哎，还好潼小姐的理智很强大，你们最好不要碰潼小姐的底线哦，她更倾向人类呢！”乱步对着空气感慨道。

    “@#%￥，=%……￥#*@+~？（漏瑚，他在和我们聊天吗？）”长着树枝的高大咒灵询问身边的火山头咒灵。

    “哈？”漏瑚睁大了他唯一的一只眼睛，很愤怒道，“不知死活的人类！花御，保护好你的花，我去杀了他！”

    花御很听话地走到不会被火焰殃及的角落。

    乱步继续咔嚓咔嚓地吃薯片，戴着眼镜的绿眼睛瞥了一眼花御在的角落：“不用躲那么远嘛，你的同伴应该是用火？唔，你是木？不用担心啦，潼小姐很快就回来，他放不了火的。”

    漏瑚是个暴脾气，这句话算是点燃了他的火星子，浓郁的咒力蔓延开，乱步终于见到这个橙红色，活像富士山的单眼咒灵：“真是不知死活的人类。”

    乱步被这奇特的长相惊到，不由自主地感慨：“哇哦，居然真的是和富士山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吗？果然潼小姐是最特殊的吧，那个真人弟弟也很特殊呢！”

    忽然他灵光一现，以拳击掌：“该不会你的那个同伴是木头脑袋吧？”

    潼带着真人狗狗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漏瑚朝乱步喷火，而乱步依旧淡定地点火的模样。

    “都说啦，潼小姐的雾特别强大啦，除非潼小姐出事情，不然你烧不到我的。”乱步夸张地以手作扇，“太热啦，快停下吧，你的小伙伴真的要烧起来了哦？”

    “@#￥%…：*/-#（我没有。）”花御努力反驳着这位巧舌如簧的少年。

    潼轻轻地皱眉，从刚刚真人捅破的腹部扯出一大片浓雾，左右一挥，将这两位杀伤力强大的咒灵全部捆住。

    潼怀中的小狗顿时不满意了，不断发出敌视的低嚎。

    “哈，真是有趣哎！”乱步拍拍手，掸去手上的碎渣。

    潼将真人小狗递过去问：“摸摸吗，毛很软。”

    乱步看着背对着潼变化出可怖獠牙的真人，沉默半晌，然后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提议，在靠近尾巴的位置快速地摸一把，挑衅般地看着真人：“真的很软哦！”

    真人盘算着之后应该怎么杀死他，但尾巴尖被潼狠狠掐住，他无辜的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潼：“把杀意收起来，太浓，咒力都散了。”

    真人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杀死乱步的念头暂时藏起来。

    25.

    五条悟知道这件事了，他再一次在夜蛾的怒火中跳出窗户，并将杰一起带走，只留下家入硝子与教师面面相觑。

    “哇哦——哇哦！”五条悟绕着乖巧坐着的真人转圈，真人很识时务。当然，原因不止这里有两位特级咒术师，还有潼不许他随意实验，但会给他找来死刑犯。

    “有趣哎！”五条悟摘下墨镜，如天空般明媚的蓝眼睛暴露在众人视野里，几乎所有第一眼看见的人都止住了呼吸，“居然混在一起了！”

    真人听见这句话后终于开口，他的笑容像是在宣誓什么：“姐姐在努力地哺育我呢~”

    “呕！”五条悟嫌恶地后退一大步，并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杰，好恶心的发言！”

    夏油杰在一旁保持微笑，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懵。

    谢邀，人上一秒还在教室，下一秒被五条悟掠走，还是跳窗走的。

    紧接着出现在横滨，刚见到两只准特级咒灵，还没来得及祓除，就看见当初将自己揍得半死的人，带着另一只高智慧人形咒灵出现，而且看起来关系很奇妙。

    五条悟继续发言，他摸着下巴思考：“不过，咒灵会懂爱吗？”

    夏油杰笑着捏紧了拳头，“我不知道咒灵懂不懂爱，但是悟，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