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林婉兮准时来到江南春。远远就看见周嘉玮站在餐厅门口，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见她走来，他眼中立刻漾起笑意，快步迎上前："你来了。"
除了她和周嘉玮外，包厢里只坐着三个同学，多年未见，大家起初都有些拘谨。但周嘉玮不愧是投行精英，三言两语就调动起气氛，聊起当年的趣事，包厢里很快充满欢声笑语。
"婉兮，"陈雪趁着男生们讨论股票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咱们班长今晚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促狭地眨眨眼，"他高中时就暗恋你，现在功成名就了，终于敢行动了。"
"别胡说。"林婉兮轻抿一口茶，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陈雪凑近了些，继续道，"说真的，周嘉玮现在可是北城金融圈的新贵，年薪七位数起步。听说在朝阳公园那边买了套大平层，开的是保时捷911。这条件，多少女人都趋之若鹜呢，你真的不考虑下？"
李明哲也来凑热闹："就是，我们周总这些年可一直惦记着班花呢！要是我是女的，绝对当场就从了他！"
正当众人起哄时，林婉兮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权至龙"三个字让她呼吸一滞。自从机场那次通话后，他们已经没有联系了。
他怎么会现在突然打过来？
走廊里，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和嘈杂的人声，权至龙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婉兮，你回韩国了吗？"
"没有，我在老家陪父母。"她下意识地往走廊阴影处退了半步，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咔嗒"的声响，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老家？在中国吗？"他的韩语带着些许含糊，尾音却柔软得不可思议，"是哪个城市？"
"苏城。"她轻声回答。
"苏城..."他轻轻重复着，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美，就像你一样..."
林婉兮握紧手机："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良久，权至龙的声音低得几乎破碎："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喝醉了才有勇气打给你。我一直想问你..."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林婉兮听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突然离开？是因为我那晚...冒犯了你吗？如果是的话，我向你道歉...但请你，不要不理我..."
林婉兮从未听过他这样脆弱的声音，胸口像是被狠狠揪住。
"婉兮？"周嘉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她的羊绒披肩，"外面凉。"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几秒后，权至龙轻轻笑了声，声音突然清醒了几分："我明白了。婉兮，祝你...幸福。"忙音响起时，檐角的风铃正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
周嘉玮将披肩搭在她肩上，温热的掌心在她肩头短暂停留："老同学们都等着呢。"
林婉兮望着暗下去的屏幕，心口像被细线勒住般隐隐作痛。
聚会散场时，夜色已深。周嘉玮坚持要送林婉兮回家，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路旁的桂花香在夜风中愈发浓郁。
"婉兮，"周嘉玮突然停下脚步，路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其实今晚这个聚会..."他深吸一口气，"是我特意为你组的局。"
林婉兮一怔，轻声道："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周嘉玮急切地上前一步："是因为上次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女人吗？那是我妈安排的相亲对象，我实在推脱不过才..."他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慌乱，"如果早知道会再遇见你，我绝不会去的。"
"不是因为她。"林婉兮摇摇头，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周嘉玮，在我心里，你始终只是...一个很好的同学而已。"
周嘉玮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像是有人突然掐灭了烛火。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明白了。"
告别时，林婉兮转身离去的背影在巷口渐渐模糊。周嘉玮站在原地，恍惚间仿佛看见十七岁的林婉兮——她总是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发梢跳跃。那时的他，总是不敢抬头看她，只能借着传试卷的瞬间，偷偷在她桌上多放一颗薄荷糖。
如果那年运动会，他没有因为怯懦而错过送水的机会；如果毕业那天，他能鼓起勇气把写好的情书塞进她书包；如果...周嘉玮苦笑着摇摇头，夜风吹散了他未出口的叹息。
第二天傍晚，林婉兮正在卧室收拾明天离开时要带的行李，突然听见院门被"砰"地撞开。林芝芝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举着手机大喊："姐！惊天大新闻！GD和智恩谈恋爱了！"
林婉兮手中的衣服"啪嗒"掉在地上。
"昨天Bigbang悉尼演唱会，智恩作为特邀嘉宾出场！"林芝芝激动地划着手机屏幕，"你看这个视频，他们在台上合唱，GD看智恩的眼神简直了！"
手机屏幕里，权至龙穿着oversize的牛仔外套，站在钢琴旁对着智恩温柔地唱着："智恩啊，哥哥我呀，现在刚好三十岁，我绝对还不是大人..."他的眼神专注而宠溺，嘴角带着笑容。
"还有这个！"林芝芝又点开一个视频，"演唱会结束后他们被拍到一起去夜店，GD喝得烂醉，经纪人扶着他出来时，智恩一直跟在后面..."画面里，智恩细心地为权至龙挡着镜头，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林芝芝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这首歌还是GD专门为智恩写的呢！'我比你不过大个五岁'这句rap也太甜了吧！"她捂着脸在沙发上打滚，"我的本命CP居然成真了，这种又开心又失恋的感觉姐你懂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林芝芝喊了好几声"姐"，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林婉兮怔怔地望着她手中的手机。
"姐？你没事吧？"林芝芝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也被暮色吞没。林婉兮轻轻合上行李箱，“没事。”
娱乐圈这座纸醉金迷的名利场，镁光灯下到处都是转瞬即逝的暧昧，像权至龙这样的顶流明星，感情就像舞台上的烟火，绚烂却短暂。而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场即兴演出，曲终人散后，连余音都不会留下。
第二天清晨，林婉兮拖着行李箱与父母道别，踏上了飞往韩国的航班。
回到首尔的工作室，果然清净了许多。《换乘恋爱》的热度渐渐消退，那些举着手机来打卡的粉丝少了大半。丽秀和敏善这两个月忙得脚不沾地，林婉兮给她们放了假，独自整理着积压的订单。
傍晚时分，夕阳将工作室染成琥珀色。门口的风铃突然清脆作响，林婉兮抬头，逆光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手指一颤，金佑彬穿着一件驼色大衣，正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她放下手中的软尺，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
"我联系不上你，"金佑彬大步走进店里，声音刻意放得柔和，"电话、line，全都被你拉黑了。"
林婉兮没有接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来了好几次，"金佑彬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悬挂的旗袍和半成品设计稿，"你的店员总说你不在。"
"嗯，我回国了一段时间。"她语气平静，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追问他的来意。
金佑彬向前迈了一步，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我跟南珠已经结束了。说实话，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认真过..."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节目组需要话题度，我们不过是配合演出罢了。现在节目收官了，自然没必要再继续这场戏。"
他伸手想触碰林婉兮的手臂，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金佑彬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热切地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真正让我念念不忘的人，始终是你啊，婉兮。"
林婉兮闻言轻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是吗？那为什么偏偏选在我参加完节目，人气正旺的时候来找我？"她抬眸直视对方，"该不会...是想再炒一波热度吧？"
金佑彬被戳穿心思，索性不再伪装。他双手一摊，露出精明的笑容："婉兮，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要懂得把握机会啊！只要我们官宣恋情，绝对能引爆热搜。到时候品牌代言、商业合作，还不是任我们挑选？"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已经联系好了几家媒体，只要你点头，明天就能放出我们'复合'的消息。保守估计，光是首波代言费就能拿到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请你离开。"林婉兮转身走向门口，拉开玻璃门，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的工作室不欢迎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金佑彬仍不死心，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的手："婉兮，你别这么固执......"
"够了！"林婉兮猛地后退，声音陡然提高，"如果你再不离开，我马上报警！"她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指已经按下了报警电话的前两位数字。
金佑彬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好，好，我走。"
他举起双手后退，脸上还挂着不甘心的表情，"不过婉兮，你以为靠这些针线活能走多远？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没有流量，没有话题，你再好的手艺也不过是地摊货。等你这阵热度过去了，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
直到工作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林婉兮才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她望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突然觉得无比荒谬——曾经的自己，怎么会为这样一个满眼都是利益的男人心动？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