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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中

    女警忽然去而复返。

    竺月惊慌失措地闯进了别人家的地下室,顺着窗户爬了出去,裙子使她翻得并不顺手,磕碰到了腿上的旧伤口,疼得她汗瞬间就渗了出来,挂在额头上。

    女警敲门不见人应答,将手中的几张纸捏出了咔咔轻响。

    这时,她身后传来女生细弱的嗓音:“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女警肩膀抖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又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缩回正常的大小。她看到竺月额头上出了点汗,松了口气,说:“外面天气真是热,你刚出去了吗?”

    竺月点头,拿钥匙打开了门,请她进去,说:“我做了点饭吃,吃完就去丢垃圾了。”

    女警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你们这里垃圾桶离得远吗?”

    “不远。”

    “应该挺远的吧?我都没在你家附近看到。”

    “在后面,藏起来了而已。”竺月给她倒了水,坐下后弯腰扯了扯裙子。

    “哦,那还挺方便的。”

    竺月点了点头,而后静静垂眼坐着,等待问话的模样。

    女警喝了一口水,说:“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有个关键性问题忘了问你,就又跑回来了,打扰你学习吗?”

    “不,我不学习。”

    女警说:“根据尸检报告,从你父亲遇害时间,到你报案时间,相差了有一小时左右。由于这片太老旧了,没有监控,我们根据隔壁街区的监控,推测了你最迟应该也会在半小时后到家,这中间的半小时,你去哪里了?”

    “借手机。”竺月抬起眼看她,“我们家,跟邻里关系都不好,我陆续敲了很多门,才终于有人肯借给我。”

    “你的手机呢?”

    “我没有手机。”

    女警微微蹙眉,“那你平时和父亲怎么联系?”

    “我们到时间就会回家,有什么都会在家里说。我爸爸说,我现在是学习的年纪,不应该用手机,会耽误功课。”竺月说完,又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其实我觉得是爸爸不喜欢电子产品,他以前也不许妈妈用电脑和手机。”

    女警被提醒了,想起那男警察刚才在车上唠叨着:“好奇怪,这男的控制欲很强的样子,不让老婆社交,也不让老婆上网。”

    “那你们平时如果有联系的需求呢?”

    竺月理所当然地说:“我会借公用电话。”

    女警似乎被说服了,她轻轻呼了口气,“你爸爸平时管你很严吧,除了手机,别的方面也管吗?”

    “还好。”竺月说,“他很忙,一个人把我带大也很不容易,他只是在为我好的地方管我,平时……我很自由,穿想穿的衣服,做想做的事,都很自由。”竺月思考着说。

    女警下一句就问:“对了,你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啊……被你看到了,对……我,我在学校,和同学起了冲突。”竺月不自在地并了一下腿。

    “校园霸凌吗?”

    竺月呆呆地盯着一处,迟钝地摇摇头:“没有,只是闹了矛盾。”

    “竺月,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警察,如果真的有霸凌,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竺月低下头,很久后又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说:“不是。”

    女警严肃地说:“这个事,我会单独调查。”

    她起身准备离开,和竺月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口时,她又问:“竺月,你家……真的没有地下室吗?如果说有,但是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呢?”

    竺月立刻害怕地看着她:“……我,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我已经联系了小区物业,这里的房屋太老旧了,物业管理的也是一团糟,等他们整理出来了我们再一一核对,看看有没有纰漏吧。”女警说。

    临走前,她在竺月肩膀上拍了拍,难免地又瞧见了她领口里的伤,她轻叹了一口气,即使秉持着百分百的专业,也还是很难完全失去同情心。

    “我的电话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留给你了,如果你遇到了困难,一定要打给我,知道了吗?”女警叮嘱道。

    女警开车离开,开出去了一大段,又忽然返回,这次她没有再去找竺月,而是开车从她家房子的后面绕过,果然看到了一个垃圾桶——真是的,她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疑神疑鬼?

    她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第六感,到底在告诉她什么?

    她停下了车。

    女警走后,竺月想起自己身上这反复被人看见的伤痕,她站在客厅,将衣服全部脱去,麻木的看向镜子中的赤裸的自己。

    她全身上下,除了手脚和脖子,几乎没有一处好肉,是经年累月反复殴打造成的伤。以前,其实那些追求过她的男生,不仅仅是因为她抗拒而骂她,更因为她满身的痕迹。

    她这样的令人作呕的一具烂肉堆叠的身体,在男生眼中,竟然是象征着性暗示的。

    她的躯体早就烂完了,但父亲绝无侵犯女儿的意图——某种程度上来说,父亲有一定的道德感——竺月因此对性的概念很模糊,是在一个个男生露出裸露、观赏、激动、热烈的目光后,她才知道了,原来性是这样的。

    痛的,像挨打那样。她不想要。

    她拒绝了。

    她成了立贞节牌坊的卖肉女。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世界,一切的一切在眼前模糊成腐烂的一块块肉。屋子里的家具在呼吸,窗户吐了一口气,森冷的气灌进屋内,吹得她的身体好凉;她的头发被一只黝黑粗糙而有力的男人手攥住,向上提了起来,发根啪嗒嗒地从头皮里钻出来,男人手松开,她的头发就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连同皮肉一起。

    她看见自己新长出来了一张脸。

    她带着新的面孔,走进了镜子里,踏进了一个干净新鲜的家。父亲坐在桌前抽烟,她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竺月内心想要大喊,不要这样走动,父亲会生气的,可这张脸仿佛有生命,带着她朝前走去。

    她看到父亲的脸色先是惊讶不解,再是横眉怒目,他熟练地问:“你想死吗?”

    忽然,她看到有一只手巨大的手掐住了父亲的脖子——这手好大,但手指却这样纤细,它用中指似乎就能把父亲圈死——手慢慢地用力,一点点地,享受一般地。

    父亲的表情终于是彻头彻尾的惊惧了。竺月无心欣赏他,而是顺着手,看到了长着一张新面孔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的脸,好陌生——眉眼,并不像十七岁的她那样年轻,眼角有细纹了,可眼神还是柔和的,柔和里又有些无奈,仿佛手中攥着的是不得不杀掉的牲畜。不杀它就闹事啊,鸡犬不宁,实在没办法,只好杀了。

    随着一声餍足的叹息,父亲死了。手从父亲的胸腔穿过,又退回,向下揣进他前胸和后背的皮肉间,掏出了好多内脏。

    手像是伸进墨水里泡了一通那样黑,竺月和脸商量着去洗手。

    站在洗手台前,她认真地搓洗着,打了很多遍的洗手液,终于把黑墨水洗掉了。

    她抬头,镜子中,脸温柔地笑着,说:“月月真棒。”

    很快,她又听到脸说:“妈妈爱你。”

    竺月醒来时,赤身裸体披头散发地躺在镜子前,她睡了好香的一觉。她把裙子重新套上,扶着镜面站了起来,看了眼镜子里眼窝黑青,眼神木着,脸色白如纸扎人的自己。

    她推倒了镜子。

    也许到点了吧,她准备去喂喂狗。

    这个世界还有小狗,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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