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一阵喧哗,主皱皱眉,走向外院,走了两步不由回头,深深看了之一眼。见主走远,之才感受到心仍在战栗。
离开主殿,回到偏间,抚眉、上药、遮眼,三个词占据着之的脑海。
之怔愣在窗棂前时,门人们或被编队待审,或受命料理同僚后事,因着刚刚发生的是任主遭遇的无数刺杀中,痕迹最重,以致目击者最多的一次,肃杀的氛围让每个门人都不由提起心神,甚至运上些许内力疾走,众人路过之时,都不由诧异,怎的主的左膀右臂不去护主左右。
有门人大着胆子走过那扇窗棂,慢下步子回头观察之的神情,有人说之看的是院里的林木,有人说之盯着自己的肩膀,有一点门人们都提到了:之的眼神倒像是个傻子,脸蛋也有几分红,说不上美,倒是几分憨几分俏,终于有了点该有的小妹妹模样。
风波未尽平,之从传令宫人手里接到了刺杀任务,这位士大夫住在京城偏郊,除了府邸所在和一天时限,并无其他讯息,这点与以往有些不同。
之隐于墙边,大夫府邸只有两进,三五下人,无人巡夜,有个较大的园子,却也少有林木,目标白天曾出现在那里,无奈一片旷野,之只能远远确认,此后他并未出府。
之此次任务始终心难安,格外谨慎,房内熄灯一刻后,之飞步到窗边,屋内之人已入睡,细听呼吸声直至夜深后,才翻窗到了床边,将刀向目标脖子上架去,以待细审,床上之人一跃而起,之刀势未减,转向补刺,这一瞬间,目标掷出匕首,以快到诡谲的速度居然抓住了之挥刀而来的手,同时木窗被匕首撞开,月光挥洒进来,看清自己弯折手腕持刀砍向的脸时,之急收刀势,刀离那张脸只剩半寸,那张脸有几分俊朗,熟悉又陌生,眼睛是陌生的,熟悉的是薄唇,形状和之曾扫视过的一模一样,他和主有三分相似。
之未动,目标也静等,身怀如此内功,屈居士大夫,不求上进,必是背后有何隐情,之将刀握地更紧,“真名?”逼问道,心中盘算此时强攻的话,若一击未得,反逼出他什么后招,不稳妥,这时目标手动了,之霎时劈刀反击,目标一手与之持刀的手角力,一手快之一步,轻抚上之受伤的肩,之惊诧于位置之准,心中有几分了然,停了动作,这时,目标,不,主熟悉的声音道,“是我。”之慌忙退了一步,单膝跪下请罪,“之有罪。”主收回悬空的手,有几分惋惜地说,“起来,错哪了?”“有眼不识,以下犯上。”主亲自扶起坚持跪着答话的之,几步走到案几前,坐下后示意跟来的之坐在圆桌前,两人相对而坐,主解释说,士大夫是他的伪装身份,刺杀任务是他的命令,是为内鬼一事。
“我已安排尸首,不会有痕迹,你自照常回禀任务。”“是。”“一切小心。”本认真听主交代,因一句小心之霎时红了耳朵,本英勇无匹的气势被卸了去,慌忙起身,抱了个拳急着逃跑,后面又补了一句“听到了吗”,之恨不得提了一口真气跑出一里远。主看着之离开的方向,易过容的眼睛里,倦意被温柔和笑意一扫而光。
回到门派中,依规接受了业簿人的例行问询,但因地位特殊、任务级别过高,终只能走个过场,很快,之执禀完毕。
回到房间,主正坐在之的床上,“主,有何吩咐”,戴着面具的主对只答话不行礼的之,冷声道,“宫规何在?”之压下心中疑窦,专心应付眼前人,跪下答话道“任主息怒,在下知错。”面具与主的一模一样,身形却有九分似主,声音神态也有八分,可主自召之本部效命以来,从未在二人对话时,以此语气,说此类话。
面前的“任主” 丢来弹丸瓷瓶,要之即刻将瓶中药涂于兵刃。
“毒杀……”之在心里念叨。亚司在时,重旁道,抑武道,她部中的刺客鲜被启用,时间久了便像不出鞘的剑,生了铁锈,主人偶尔要用时,不趁手了。一时间也曾兴起毒杀之风,与武林道义相悖,之带几位年轻同辈,多番努力才扶起方正之风气。之上任本部后,虽无明规,却从未有本部刺客在交手时用毒求胜。
几代皇帝的休息政策,积累起了本朝的富庶,虽因饥困上梁山的匪徒少了,但地方乡绅为富一方,买官为恶,经历数辈,盘根错节,因除恶无望难忍欺凌的武林侠士充盈各方,加上百年传承的门派,崇武之风随势而兴,本朝武林热闹非凡,更令人欣慰的是,游于江湖的多数人愿意正当较量。宫在武林的威望不止建立于数代不竭的兴盛,也得益于新主的原则和两年前的肃清宫闱。
联想起不久前刺客袭击时,主那句“长着我的模样,也格杀勿论”的嘱托,之心中的狐疑更重。此时眼前“任主”用门派话术,颁布起了刺杀任务。之边听边盘算,进屋第一眼瞥见此人左袖形状有异,应是藏有暗器,屋内空间狭小不好躲避,若出屋去院中杀将开,可能会引来门人,众人必会认下这个假任主,围攻之,毕竟他已经凭着神似的面具和身形,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功走进任主心腹的房间。“任主”正说完任务,末了嘱道:“此二人,无论如何,必杀之,立刻启程。”“在下领命。”
之离开房间后又迂回折返,给主留下示警暗号后,开始跟踪正逃离门派的假任主,其轻功与之相当,为防打草惊蛇,之远远跟着,提着一口真气,不敢泄力休息,以免起落交错,导致跟丢,“假任主”落地休息时,林木遮挡视线,黑点消失,之提速跟进,然而直追到对方最后一次落地的参天大树下,也未见人影。沿着当前去向前行,正是假任主的任务所在地,之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不料路上突发意外,身后似有动静,为防打草惊蛇,一路之尽量隐匿行踪,以免惹眼,此刻刹那间回身,向风动方向出手,却见是未做易容的主,轻喝之一声,之大骇之下勉力收势,仍是在主的脖子留下一道细痕。两日不到,两度出手,又思及行前刀上抹的毒,惶恐和担心先后如潮水般涌来,情急之下,之垫脚,对准那处洇着鲜红血珠的伤处,吮了一口,动作轻巧得似只啄食的家雀,主情不自禁圈伸出的手臂都未来得及成环抱状,怀中的女娥飘也似地离了身,只留下脖颈酥酥麻麻的触感,一时无法消去。看着之染上丝丝血色的唇瓣,主……
看着之染上丝丝血色的唇瓣,主才明了,问之可有毒,之眉轻蹙,对上主的眼神坦诚道有,且不知何毒,眼神实在无辜的过分,伴着担心,眼波柔柔,主收起心神,携之轻功飞向附近山上一处隐蔽洞穴。主的内力收到压制,接着又似起了反抗之势,一阵翻涌,主勉力飞上崖壁,换为步行后,便有好转。
山洞里,主查看之的刀,开口道“此毒配有薜荔、女肠草,有压制精气,使练武之人暂失内力之效。”之看着主背对自己翻找洞中箱箧,听他说话,“我十一岁时,被捡去做药童,气脉偏颇,这毒无碍。”
在小小的洞穴中,看着主可靠的背影,之没来由地感到心安,甚至蓦然生了祈愿:余生可否都有此人相守庇护。这想法有几分没来由,不久便淡淡得去无踪,留心神久久舒展。主找到药性相解的几位药丸,转身便见一副美人图:嘴角微弯,目光柔柔的晶晶亮,之脸上漾开了轻松的神情,看得主忍不住跟着勾唇淡笑,将药丸化到水中,取出手帕浸沾,之看着手帕离自己越来越近,几分眼熟,自己分明见过此帕,是何时何地呢。思考间唇间便触到了冰冰凉凉的手帕,大概是山泉水带的清冽,接着便是稍温热些的触感,痒痒的,之见主先为自己拭起了残毒,匆忙想拒绝,开口才觉时机不对,主的手正执帕在自己唇瓣,于是主眼见之微启樱唇,自己的食指成了她的囊中物,贝齿轻合,又慌忙启开,同时手指也被之的唇瓣轻触了一瞬,唇瓣主人便惊诧地吞回要说的话,变成一声弱弱的惊咛。之觑着主的脸色,微张着唇未敢轻动,主温柔地继续擦拭,片刻后,收回手,看着之等她说话,之忍下唇瓣遭受反复逡巡后几乎难以抑制的酥痒感,说“终究是毒,总归谨慎些好……”主听了之的话,目光炯炯,这让本就已经脸颊微微飞红的之,声音越来越小,并且补上了尊称继续道,“之斗胆劝主先自行服些解药。”说完不敢再直视眼前的人,却听到头上传来的声音愈发近,近到效果无异于贴在耳边说,带着几分负气和诱惑唤之,之头皮一阵酥麻。主只觉今日之格外地做些诱人的事,简直令人发指,这样想着,轻柔地拨起这颗小脑袋,凝着那双剪水的秋瞳,吻上去,一手箍上纤腰,想要更深更近地感受怀中人的香甜。主的薄唇带着清冽款款而来,主的脸在不断放大,之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心跳声吵得之无法思考,因此即便主清缓地欺上唇来,之也只来得及吞了一回口水,便立刻被卷进漫天的温柔缱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