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00，面馆。

    晚饭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夜宵时段还没到，不大的门面中，只有面对墙壁的位置并排坐着的佟洁、吴墨两个客人。

    吴墨并不想坐在这里，因为面端上来之后，热气蒸腾，根本看不见人的表情。但是佟洁率先到这里坐下，他便坐到了旁边。

    吴墨观察着店内的装潢，还是简单的白墙，木质桌椅，和记忆里的样子没什么分别。他顺势把头转向靠里坐着的佟洁：“上一次来这里，好像已经过去蛮久了。”

    佟洁把齐肩的短发向耳后一拢，低头笑了笑，显出她锐利的颌角：“是啊。”

    “今天我们组来了两个新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看到他们清澈的眼神，就想到我刚来时候的样子，莫名其妙就有了责任感，又莫名其妙把你对我说过的话和他们说了一遍。”

    即便察觉到吴墨的视线，佟洁还是抬起眼，露出了一丝欣喜。

    吴墨无声地笑了，继续道：“我发现，我现在和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了，难道真是岁月不饶人？”

    佟洁终于转过来，一掌拍在他手臂的同时，对上他的视线：“臭小子！骂谁呢？”

    “我怎么敢骂你啊？我是说真的。当组长这大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有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办，就会想，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处理？开会的时候糟心事一大把，有时候真的很想冲过去和对方打一架。最后发现，让他们闭嘴的方式是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我自认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现在真的会想，如果我不仅仅是组长该多好啊。”

    佟洁看着他，他的头发留得更短了，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可是流转间又似乎藏了一些东西。

    佟洁很羡慕他，能够如此坦然地表达自己的弱点和贪欲。

    他的坦白提供了契机，她也认真地说：“其实，人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我最开始也不想做组长，但是楚总当时问了我一句话，说这个组的人其实大半都是你带起来的，如果你不做组长，你愿意让别人来吗？”

    吴墨看见她摇头一笑：“我想了想，然后发现我心里的答案和我说的并不一样。那时候我才明白，我并不是无欲无求的。”

    “无欲无求，那该出家了。”吴墨嗤笑道，“你，我，都是红尘中人，该求的得求，该舍的得舍。”

    佟洁听着，心中不禁叹道，他真的成熟了。她喝了一口汤，站起来：“吃完了？我们走吧！”

    吴墨熟稔地跟着佟洁朝家的方向走，途中经过一个圆形的广场，中间是散步的行人，边缘是各种小摊，有卖饰品的，卖花的，还有卖宠物的。

    佟洁在一只小柯基的笼子前停了，看一眼，没等老板喊完“自己家生的多养不了，便宜卖要不要？”又继续走。

    吴墨捕捉到她望向柯基那一瞬间的怜爱，问：“挺可爱的，为什么不要？”

    “我懒得很，没办法做到每天遛它，带回去也只能天天关在家里，怪可怜的，还是让能养它的人领去吧。”

    “喜欢就要留在身边啊！没事想那么多，非把自己搞抑郁了才好吗？不要告诉我你谈恋爱也是随缘？”

    话题陡转，佟洁习惯性地逃避：“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人和狗不一样。”

    “好，”吴墨不置可否，“如果是我，碰到了喜欢的人，才不管什么能不能，要不要，我就直接拉住她的手，”话音刚落，吴墨突然握住佟洁的手腕，“告诉她——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的目光认真又坚定，毫无戏谑之意。

    佟洁盯着他，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吴墨眨了眨眼，歪头看她。

    这个动作和神态，简直和小狗表情包如出一辙。

    佟洁被可爱到了。刹那间，心神松动，冰山下的无限柔情从眼中溢出。

    不需要言语，吴墨已经有了答案。

    他伸手将佟洁揽在了怀里。

    怀中的人是纤细的，柔软的，像水，随时都会流走。

    他只有更用力地收紧双臂，不断确认对方的存在，才能抑制住忽然降临的不安感。

    “你也喜欢我，对吧？”他的声音忽然带飘忽起来。

    吴墨的怀抱是温暖的，沉重的，身上薄荷味却是冷冽的，轻盈的。

    一切来得太快，就像他的成长，如此迅速。她想起他与她并肩作战的日日夜夜，想起他一次次的挺身而出……不再去想结果，不再苛求完美，或许，她可以从接受一个很好的人开始。

    她抱住他的宽大的背，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跟着他沉实的心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