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临出门前，江舸突然要去找双鞋。

    红豆已经握住门把手准备出门了，问道：“你的球鞋不是在这吗？”

    江舸：“脏了，等我一下，两分钟。”

    红豆看着地上那双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黑印的球鞋，忍不住催促道：“哪里脏了？江舸你快点要迟到了！”

    江舸拎着一双干干净净的黑色球鞋出来，坐在换鞋凳上。红豆嫌他动作慢，蹲下身说：“搞快点，我们一人系一只。”

    “你事真多，比女孩子还讲究。”红豆一边系一边吐槽。

    江舸换完鞋，站了起来，拎起沙发上的两个书包，说：“那下次别让我给你刷鞋。”

    红豆打开门，两人一起走出去，晨光穿过薄雾照到他们身上，红豆抓着他的校服，笑嘻嘻地说：“不嘛，你刷的鞋穿着更舒服。”

    今天是李女士45岁生日，原本的计划是找个饭店一家人一起吃饭。

    红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李女士和红老师了，一上午都兴致高涨，午间休息的时候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个粉色的水晶球，花了18块钱。

    她特地找老板要了同样粉色的包装纸，甚至在徐晓雪的帮助下做了一个还算漂亮的蝴蝶结。

    徐晓雪好奇地问：“送给谁的呀？”

    红豆扬着眉毛，一脸幸福：“我妈妈！”

    放学，原本应该等在校门口的李女士并没有出现。

    江舸站在红豆左边帮她挡着太阳，直到没有学生再从学校里出来，他才看着红豆黯淡下去的脸色说：“回去吧，回去打个电话问下。”

    红豆嘴角下垂，用力踢着脚边的碎石子，“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她低着头往前走，马尾松了，有气无力的挂在脑后。

    江舸拎着她的书包，沉默的跟上去。

    李女士是桔安中学的老师，带了两个班的语文课和一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忙碌程度可想而知。红豆很小的时候，晚上都是在她的办公室里写作业。

    大部分的时间和耐心都分给了学生，留给红豆的精力稀薄的可怜。

    红豆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再一次面对失约时，还是免不了的心酸和委屈。

    上天桥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将脸埋在江舸胸口，模样很是安静乖顺。

    校服衬衫轻薄的衣料打湿了一小块，烫的他胸口有些堵。江舸把人往上托托，让她趴的更舒服一些。

    到家，李女士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红豆不愿意接，拉开房门反锁了。

    江舸：“阿姨，你有事应该提前和红豆说一声的。”

    李女士声音疲惫：“小舸啊，是阿姨的错，你帮我和红豆道个歉好吗？今天班里有个男生和外校的人打架了，我这会人还在医院，这孩子的家长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我实在走不开。”

    江舸答应下来，挂掉了电话。

    晚上，江舸准备睡觉了。听到对门红豆小心翼翼的开门声。像是怕被人发现，她脚步极轻，脑海里蹦出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猫咪。

    他拉开门，光线溢出，正好照到一只准备逃跑的“小猫”身上。

    四目相对，江舸在红豆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江舸：“干嘛去？”

    红豆站直身，“出去走走。”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仿佛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江舸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墙上的钟表。

    时针指向11，很显然不是个适合出门的时间。

    江舸上来拉她的手，红豆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和他周旋，更不想闹出动静吵醒奶奶。

    她侧身避开，倔强的不去看他，无声对峙。

    不过片刻，江舸语气软下来，妥协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红豆出了门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他们每天都会路过的天桥。

    路上车辆稀少，昏黄路灯下，红豆提了个很无理的要求。

    “背着我走十遍，我就跟你回家。”

    江舸什么也没说，目光温柔，眼底隐隐藏着一点心疼，他走到她身前，弯下了腰。

    她心里委屈，想要发泄，那自己就顺着她。

    头顶的树叶摇摇晃晃，红豆跳到他清瘦的背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皮肤隔着棉质睡衣贴在一起，江舸感受到了红豆的心跳。

    单薄却有力，像潮水一样拍打在他身上。

    走到第四趟的时候，江舸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呼吸变得沉重，双臂的肌肉绷得很紧。

    红豆趴在他耳边说话：“江舸哥哥，我是不是很坏？”

    江舸把她往上托了托，脚步很稳的迈上一级台阶。

    “没有，红豆是很好的姑娘。”

    风迎面吹过来，红豆打了个颤，将江舸搂的更紧。

    他问：“冷吗？”

    红豆吸了下鼻子：“有点。”

    谁也没有说停下来，江舸继续往上走。

    红豆断断续续的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我妈以前有个学生叫李淼，特别讨厌，打架早恋还抽烟。”

    “但是我妈很喜欢她，带她来我家玩，还给她做炸排骨炸香肠，她都没给我做过这些，每次吃饭都让我多次青菜！”

    “我讨厌炸排骨炸香肠！”

    江舸听着，心想李女士真的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

    “江舸哥哥。”

    江舸：“嗯？”

    红豆捏着他的耳垂，“你真好，我原本的计划是来这里自己跑十躺，跑累了回去睡觉的。”

    江舸：“以前也这样过吗？”

    红豆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声音沮丧：“嗯。”

    江舸：“那下次想来这里你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半夜偷偷跑了。”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很危险。”

    红豆像小狗一样，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这个角度亲不到脸，但是正好可以亲到耳朵。

    “木马，江舸哥哥，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江舸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走到最后一趟，红豆已经睡着了。脑袋垂在江舸颈侧，不满的嘟着嘴，柔软的嘴唇不时剐蹭过江舸的耳尖，有些痒。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圆，他踏着满地月华，一步不差的将十躺天桥走完，然后背着她回家。

    第一次，心脏因别人感到酸痛。

    哦，不是，红豆不是别人。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爱人。

    ——

    第二天放学，红豆已经忘记了昨天不开心的事情，她治愈能力强，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可以全部恢复。

    在学校门口看到李女士的时候，红豆跑着扑到她怀里。

    “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放学呀！”

    李女士手里拎着两个老式蛋糕的盒子，江舸接了过来。

    李女士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不生妈妈气啦？”

    红豆摇摇头，从江舸背上的书包里拿出那个装着水晶球的粉色盒子。

    “妈妈，生日礼物，祝你永远美丽！永远年轻！”

    晚饭李女士带他俩去吃的麦当劳，红豆还给奶奶打包了两块蛋挞。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不可以懈怠。”

    李女士看着大快朵颐的红豆叮嘱道，说罢，视线落在一边的江舸身上。

    “不要太打扰小舸哥哥，他的时间也很宝贵。”

    江舸捏着钢叉的手一顿，抬眼和李女士深沉的视线撞在一起，有些他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秘密，也许已经被发现了。

    “阿姨，没事的，我也需要换换脑子。”

    李女士点点头，欣慰道：“小舸，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姨相信你懂得分寸。”

    吃了饭，红豆拒绝了李女士把他们送回去的提议，坚持要走回去。

    “妈妈，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吃的有点撑，想消消食。”

    天还没有黑透，他们背后是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火烧云，绵延天际，像瑰丽的海洋。

    红豆揉着肚子，问他：“你说妈妈是不是发现了？”

    江舸：“有可能。”

    红豆安慰自己：“还好很快就要高考了，等考完试我们就告诉家里人吧。你和你爸爸妈妈说，我和我爸爸妈妈说，还有奶奶。”

    江舸握住她的手，眼眸低垂，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

    ——

    晚上写完作业，红豆像往常一样拉开第二个抽屉找水果糖吃，水果糖没找到，倒是翻出来了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

    她以为是什么新牌子的口香糖，好奇的拿近瞅了瞅，超薄，水润，零感，还是草莓味的！

    江舸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红豆扬了扬手里粉红色的小盒子，笑的纯良无害：“江舸哥哥，你学坏了哦！”

    江舸脑海里炸开了一片烟花，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上面还有未消的印记，耳垂泛起不正常的红。

    “向阳塞我书包的，我明天还给他。”

    红豆不相信：“他买这个干嘛？”

    江舸：“不知道。”

    他趁红豆不注意把那个粉色的小盒子重新塞进抽屉里，用几张做完的试卷盖住，顿了顿道：“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

    今晚江舸讲题效率很低，一道常见的几何题颠来倒去讲了好几遍还没讲明白，对着红豆迷茫的眼神，他最后索性放下笔。

    四目相对，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红豆眨了眨眼睛，眼神干净又真挚：“江舸哥哥，我们接吻吧。”

    她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你这里起皮了，很干，需要滋润。”

    说罢，闭上了眼睛。

    江舸看着近在咫尺的红润嘴唇，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舌尖在对方的口腔里舔舐打转，带来阵阵颤栗。

    红豆实在太喜欢和他接吻，搂着他脖子的双腕逐渐收紧，忍不住贴紧他。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重的搅弄。

    红豆受不住，齿缝间溢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江舸充耳不闻，将她的喘息，呢喃，求饶尽数咽下。

    窗外吹进的风带了丝凉意，夏天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