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宇恩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在肖梓潼的朋友圈上方犹豫不决。那张照片里，她穿着学士服站在大学图书馆前，周围围着四五个男生，每个人都笑得阳光灿烂。最让他胸口发闷的是，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正把手搭在肖梓潼肩上，而她似乎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看什么呢？饭都凉了。”单沅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吓得单宇恩差点把手机扔进汤碗里。
“没、没什么。”他迅速锁屏，把手机塞进裤兜，低头猛扒几口饭。
单沅沅眯起眼睛，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让我猜猜，是不是又看梓潼的朋友圈了？"”
“谁看她了！”单宇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只是...在查数学题答案。”
“哦～”单沅沅拖长音调，顺手从他碗里夹走一块排骨，“那你知道梓潼这周又不回来吃饭了吧？她毕业论文答辩在即，整天泡实验室，听说还有好几个学长学弟抢着给她当助手呢。”
筷子“啪”地一声戳穿了米饭。单宇恩盯着碗里被自己捅出的洞，闷声道：“关我什么事。”
“是嘛，”单沅沅晃了晃手机，“那这张她跟物理系才子一起做实验的照片你也不想看咯？”
单宇恩猛地抬头，又迅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无聊。”
单父从报纸上方瞥了儿子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沅沅，别逗你弟弟了。人家宇恩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哪有空关心这些。”
“就是，”单母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我们宇恩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不过...”她放下果盘，状似随意地补充，“梓潼那孩子确实优秀，听说已经有好几个男生跟她表白了。”
单宇恩的筷子再次戳进米饭，米饭已经被戳成“大窟窿”了。
“我吃饱了！”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动作太大导致椅子“哐当”倒地，“我去复习了！”
单沅沅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妈，你看到没？他耳朵红得能煎鸡蛋了！”
单父摇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年轻人啊...”
单母叹了口气：“这孩子，喜欢人家又不敢说，整天自己闷着吃醋。”
“让他闷着吧，”单沅沅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等梓潼真被人追走了，看他后不后悔。”
......
单宇恩的房门被摔上后，他直接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咆哮。片刻后，他翻过身，摸出手机再次点开那张照片，放大仔细查看每个细节。
那个高个子男生是谁？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碰肖梓潼？他们很熟吗？梓潼姐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无数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胸口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难受。他点开肖梓潼的朋友圈，往下滑动浏览她近期的动态——实验室合照、同学聚餐、校园歌手大赛...几乎每张照片里都有不同的男生出现在她身边。
“大四了还这么闲...”单宇恩嘟囔着，却还是把每张有她的照片都保存到了手机加密相册里。
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半完成的编程作业。单宇恩强迫自己坐回书桌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代码上。然而不到十分钟，他就发现自己写了一大段毫无意义的循环语句，而且变量名全是“zy”“xzt”之类的缩写。
“该死！”他懊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删掉重写。但越是想集中精神，肖梓潼的笑脸就越是在他眼前晃悠。最后，他愤怒地敲下一连串代码，电脑发出“滴滴”的警报声，随后蓝屏了。
“儿子，怎么了？”单母在门外问道。
“...没事，电脑死机了。”单宇恩闷声回答，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
他摸出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星空主题胸针——这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原本打算在肖梓潼生日时送给她，顺便...表白。
但现在，看着照片里光彩照人的肖梓潼和她身边那些优秀的男生，单宇恩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初中生。他把盒子塞回抽屉最深处，转而拿出一套数学试卷，决定用题海战术淹没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
转眼到了周末，单宇恩正在院子里调试他的天文望远镜，忽然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心跳漏了一拍，迅速转身——
“哟，这么期待啊？”单沅沅拎着购物袋，戏谑地看着弟弟瞬间垮下来的脸，“失望了？以为是谁？”
“...你走路不能出点声吗。”单宇恩转回去继续摆弄望远镜，努力掩饰自己的失落。
单沅沅把购物袋放在石桌上，凑过来看望远镜：“今晚有流星雨，你知道吗？”
“知道。”单宇恩简短地回答。他当然知道，还特意查了最佳观测时间，甚至...偷偷发了信息问肖梓潼要不要一起看。但她没回复。
“梓潼今晚回来。”单沅沅突然说。
单宇恩的手一抖，差点碰歪了望远镜的镜头：“...哦。”
“她论文答辩通过了，说要请我们全家吃饭庆祝。”单沅沅观察着弟弟的反应，“而且...”
“而且什么？”单宇恩忍不住追问。
“而且她好像要宣布什么重要决定。”单沅沅耸耸肩，“我问她，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单宇恩的心沉了下去。重要决定？该不会是...交了男朋友？或者要跟谁一起出国？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照片里那些男生的脸，胃部一阵绞痛。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单沅沅伸手摸他额头，“发烧了？”
“没事。”单宇恩躲开姐姐的手，“我去...换件衣服。”
他逃也似地冲进屋里，直接上了二楼。路过父母卧室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梓潼那孩子真是出息了，听说拿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这是母亲的声音。
“是啊，她导师强烈推荐她去麻省理工深造，多好的机会啊。”父亲回应道。
单宇恩僵在走廊上，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出国？麻省理工？那岂不是...要好几年见不到面？
他机械地走回自己房间，坐在床边发呆。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第一颗星星在暮色中微微闪烁。那个装着胸针的小盒子此刻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胸口发闷。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熟悉的笑声。单宇恩一个激灵站起来，冲到镜子前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又赶紧戴上眼镜——虽然他一直嫌它土，但肖梓潼说过他戴眼镜“很可爱”。
深吸一口气，他故作镇定地下楼。客厅里，肖梓潼正和父母说笑，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宇恩！”她眼睛一亮，张开双臂向他走来，“好久不见！想姐姐没？”
单宇恩僵在原地，既想冲上去拥抱她，又想转身逃跑。最终，他只能微微点头，生硬地说：“恭喜通过答辩。”
肖梓潼似乎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依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我们宇恩越来越帅了，是不是又长高了？”
单宇恩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我已经十八岁了，别总把我当小孩。”
“哎呀，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不点。”肖梓潼不以为意，转身对单父单母说，“叔叔阿姨，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外面吃吧！我有好消息要宣布。”
单宇恩握紧了口袋里的礼物盒，又慢慢松开。他早该知道的，肖梓潼的世界那么大，怎么可能一直停留在他们这条小巷子里。
餐桌上，肖梓潼兴奋地讲述着她的大学生活和未来计划。单宇恩安静地听着，几乎没动筷子。
“...所以，我决定接受MIT的offer，下个月就飞美国了！”肖梓潼终于宣布了那个“重要决定”，眼睛闪闪发光，“至少要在那边待五年，如果读博的话可能更久。”
单父单母连连祝贺，单沅沅则偷偷观察弟弟的反应。单宇恩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看不清表情。
“宇恩？”肖梓潼碰了碰他的手臂，“你怎么不说话？舍不得姐姐啊？”
单宇恩抬起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没有，就是...替你高兴。美国很远，你...照顾好自己。”
他本想说得更多，但看着肖梓潼充满期待的眼神，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这不是表白的好时机，他不能在她人生重要时刻增添负担。
“放心啦！”肖梓潼又习惯性地想揉他的头发，但这次单宇恩躲开了。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哎呀，我们宇恩真的长大了，都不让碰了。”
单沅沅突然插话：“梓潼，你大学那么多追求者，就没一个跟你一起出国的？”
单宇恩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肖梓潼。
“什么追求者啊，都是同学。”肖梓潼摆摆手，“我现在哪有心思谈恋爱，学业要紧。再说了...”她促狭地看了单宇恩一眼，“我要找也得找个像宇恩这样的，又聪明又乖。”
单宇恩的脸“唰”地红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慌乱地站起身：“我、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前，单宇恩用冷水拍打自己发烫的脸。他掏出那个小盒子，盯着看了几秒，又塞回口袋深处。
“五年...”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语，“我可以等。”
回到餐桌上时，甜点已经上来了。肖梓潼正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波士顿的风光，单宇恩安静地听着，目光柔和。也许，距离和时间会改变一些事情。也许，等他不再是“小不点”，等她不再把他当”弟弟*...
“宇恩，”肖梓潼突然转向他，“我走之前帮你把天文望远镜升级一下吧？MIT的天文系可有名了，我可以请教那边的教授。”
单宇恩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好。”
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属于他们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