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自习，天色渐渐暗下来，许映声写完作业难得发了会呆，盯着对面的教学楼看，教学楼每间教室都开着白炽灯，像整整齐齐摆放的集装箱，她的生活也是这样被条条框框束缚，只能靠阅读缓解。

    她从家里带了本课外书，现在有点想偷偷拿出来看，但又害怕被老师发现没收了。

    正当她还在纠结的时候，有同学叫她拿着物理试卷现在去办公室。

    许映声应了一声，翻出试卷起身。

    但有些不明白，一般情况下不是只有考得不好才被叫去办公室吗，她这次明明发挥的不错。

    许映声沿着楼梯往下走。

    学校办公室按照老师的教学科目分配，从一班到七班的物理老师办公室在一楼最右侧，八班到十三班在二楼最右侧。

    许映声走到一楼右侧的门口，门打开着，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老师学生人不少。

    外面温度渐渐染上夜色，四月早晚温差大，一阵风吹过来，许映声露在外面的胳膊有些发冷。

    许映声正准备先敲敲门。

    突然，一个温暖的风扫过后背，驱散开来原本的冷风。

    然后一股清冽的味道渐渐从后方蔓延开来，那个味道是淡的，丝毫不浓重，却格外的清晰。

    许映声意识到身后站了个人，不仅仅因为那股味道，还有个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男生比许映声高了一个头，让她不得已仰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也看向她，眼神是冷冷淡淡不含一点情绪，但因为眉眼生得好，眼尾轮廓微微上扬，多对视几秒，许映声居然从中看出了几分温柔。

    她对自己产生的莫名想法感到惊讶，觉得自己昏了头，怎么可能从一个陌生同学眼神里看出这种情绪。

    那双眼睛依旧盯着她，不移不躲。

    许映声受不住先转过头。

    倒不是害羞，是她就没见过这种直勾勾往人脸上看的男生，别的男生看向她时，大部分眼神都会避开她。他倒好，眼睛跟明镜一样，像做解刨要把人看个明白。

    许映声认出了人，这不是下午翻墙出去的那个男生吗，现在被喊来办公室，不会被抓到了吧。

    不过应该和她没关系，吧？

    正当许映声被一打岔，都快忘记敲门时，一声怒吼从办公室里传来。

    “鹿昱！站门口干嘛，等我请你进来吗!”一班物理老师兼班主任一眼看到鹿昱慢悠悠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样子，又低头看手上几张惨不忍睹的试卷，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嗓子吓了许映声一跳，她受惊往后退了一小步，撞到男生身上，身后的味道越发清晰，围绕在她鼻尖。

    男生也没想到许映声后突然后退，下意识伸手扶着她的手臂。

    掌下的皮肤微凉，如玉一样的触感，他不自觉带上了点力度。

    这一来一回的动作，热度从被男生握住的地方开始往上蔓延，许映声有点慌张，一时间忘记把手臂抽回来。

    鹿昱注意到前面的女生似乎有点紧张，眼睫微颤。

    借着门口夜色，鹿昱不留痕迹地松开手，从老师的角度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他越过许映声走进办公室：“我哪敢麻烦您老，我这不马上来了。”

    许映声松口气，赶紧跟着走进办公室。

    看着男生的背影，心想原来他就是之前周予安说的因为成绩差到出名的男生啊。

    倒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但看到他的样子，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她走到陈老师面前，把自己的试卷放在桌子上。

    陈老师上课的时候很严肃，在课下和同学们说话却很温柔，很少会严厉地训斥，同学都很喜欢她。

    看着试卷上九十六分的成绩，思索片刻，陈老师开口：“映声，之前老师看你的理想大学是航空航天学校，你有想好以后读什么相关专业吗？”

    许映声以为陈老师想给她分析高考目标分数，于是说：“我想读飞行器制造相关的专业。”

    “那你大学专业课接触最多的就是物理了。”陈老师看着许映声的眼睛，“我们学校的物理竞赛班要开始了，你参不参加？”

    听到陈老师的话，许映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见状，陈老师认真给她分析了：“从你的试卷答题上看，你的物理知识掌握得很扎实，但还可以提升一下你的学习思维方式。竞赛班那边上课会学习一些特殊的解题方法和思维方式，还会学习一些大学物理和高等数学的知识，如果你以后读此类专业，可以先打个底子。”

    “我们学校是抽年纪前五十组成竞赛班，但自愿参加，从四月开始，每周周六上课，主要还是抽出暑假的时间学习课程，不耽误日常学习，但是参加了可就没有暑假了。”

    “对于奖项的事情，不用想太多，学校有从刚进校就开始学习竞赛题的，你现在进去肯定会吃力一些，所以看你自己的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许映声看着陈老师，听着老师发自真心的话，心底一阵暖流流过，没想到老师为自己的未来这么着想。

    “老师，我愿意去。”

    陈老师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师相信你，去一班物理老师那登记名字吧。”

    -

    一班物理老师袁老师看着鹿昱那几张精彩的成绩，脸色也是很是精彩，五颜六色变了又变。

    这几张试卷粗看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人的试卷，除了满分的物理试卷以外，其他的试卷没有一张及格的，更离谱的是试卷上的题只挑难的题做，简单的一律不写。

    这成绩很明显不是努力考出来的，而是故意考出来的。

    袁老师压了压火气，先阴阳了两句：“有你这成绩在，除了物理外，拉低了我们班多少平均分啊。”

    鹿昱觉得这话毫无攻击性：“这都下学期了，每次考完试就开始念叨，该换点别的句式了吧。”

    “臭小子，你！”袁老师本来就红的脸色一被气更红了，眼看就朝着猪肝色发展了。

    当老师久了，这暴脾气控制不住，但还好来的急去的快。

    而且他拿鹿昱还真没办法，于是举起杯子喝口水，咳了两声，冷静了下。

    要是有办法，他也想让鹿昱转班。高一的时候他找过校领导，校领导早知道鹿昱父母名字，这个姓氏可不常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鹿昱也是硬凭中考成绩进来的，成绩差这个理由也是转不了班的。

    何况现在，和鹿昱接触久了，袁老师心里也是无奈，在高中年纪的学生都是很执拗的，家庭矛盾带来的心结，不是他这个老师一两句就能开解的。

    还好物理成绩不错，这点让身为物理老师的他还是满意的。

    “下次考试其他试卷也给我认真写，不准只写一半。”

    边说他边拿出一张姓名登记表递给鹿昱，“今年竞赛班开班了，来登记个名字。”

    鹿昱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在登记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他长得高，只能微微弯着腰。

    袁老师看到他就烦心，等鹿昱写完就赶紧挥手让他滚蛋，等鹿昱要走出办公室了又想起来赶紧补充一句：“周六第一节课不许迟到，听到没！”

    鹿昱脚下如风，瞬间不见人，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袁老师无奈地摇摇头。

    -

    许映声走过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袁老师拿出登记表让她填写。

    还是女生好，乖乖巧巧的样子让人舒心，不像鹿昱那小子，两句话就能让他火冒三丈。

    许映声正准备写，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鹿昱两个字，字迹不像本人一样张扬，反而端方工整，但怎么想都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周予安不是说鹿昱排名倒数吗，倒数还能参加物理竞赛？

    好奇怪。

    她写好自己的名字，递给老师时无意瞥见一张物理卷子，满分的成绩。

    许映声惊讶，要知道这卷子考上高分不难，但想拿满分就很困难了，有道题难到她思考了好久才有解题思路，然后被复杂的解题方法绊倒，居然有人能拿到满分。

    许映声看向姓名一栏，刚好被作业本压住，没看到。

    但她心里感叹不亏是一班，这物理成绩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