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厉墨琛纤长的睫毛上跳跃。宁檬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缠绕着男人散落在枕边的黑发。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慌忙想要抽身,却被腰间突然收紧的手臂定在原地。
"别动。"厉墨琛的嗓音带着宿醉的沙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再睡五分钟。"
宁檬浑身僵硬。此刻他们正躺在书房的地毯上,厉墨琛的头枕着她的腿,西装外套皱巴巴地垫在身下。昨夜散落的酒瓶碎片还散在四周,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厉墨琛,"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天亮了。"
男人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突然翻身将她压在地毯上。宁檬的惊呼被堵在喉间,厉墨琛的唇擦过她的耳垂,手臂撑在她身侧,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露出泛着血丝的双眼。
"为什么在这里?"他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气息。
宁檬别开脸:"你昨晚喝醉了..."
记忆如潮水涌入厉墨琛的脑海。他猛地起身,踉跄着撞上书桌。宁檬看见他后颈凸起的青筋,像被触碰逆鳞的龙。
"出去。"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宁檬默默起身,却在关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她贴在门板上,听见厉墨琛压抑的喘息,像受伤的困兽。
那天之后,厉墨琛消失了整整一周。
宁檬把全部精力投入设计工作,却在深夜总会不自觉地望向主卧紧闭的房门。林叔说少爷在集团总部通宵加班,可她知道这是逃避。
周五下午,她正在工作室修改样衣,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宁小姐,您母亲出现急性排异反应,需要立即手术!"
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宁檬抓起外套往外冲,却在玄关被林叔拦住。
"少夫人,少爷吩咐过您外出需要保镖陪同..."
"让开!"宁檬第一次对这位和蔼的管家发火,"我妈在医院抢救!"
林叔立刻拨通电话,五分钟后,黑色迈巴赫载着宁檬疾驰向医院。她不知道,此刻厉氏集团顶楼,厉墨琛正在签署一份价值十亿的并购协议。
"厉总,"特助程野低声提醒,"医院那边..."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厉墨琛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派陈主任过去,用最好的医疗团队。"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眼。宁檬蜷缩在长椅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消毒水的气味勾起她最恐惧的回忆——父亲车祸那天,她也是这样无助地等待,最终只等到盖着白布的推车。
"宁小姐?"
她抬头,看见一群白大褂匆匆走来。为首的陈主任是业界泰斗,预约他的手术至少要排三个月。
"厉总让我们全力配合。"陈主任递给她手术同意书,"请放心。"
宁檬签字的指尖发抖。当手术室大门再次关闭时,她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陌生短信跳出来:「想知道厉墨琛为什么娶你吗?」
她颤抖着回拨,听到徐世谦带笑的声音:"厉太太,令堂的手术还顺利吗?"
寒意顺着脊椎攀爬,宁檬猛地转身,看见徐世谦倚在走廊尽头,指尖转着车钥匙。
"你跟踪我?"她后退半步。
"嘘——"徐世谦竖起食指,"我只是来提供真相。厉墨琛娶你,是因为你长得像她。"
手机屏幕亮起,一张泛黄的照片跃入眼帘。宁檬的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月白色旗袍,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右下角标注着日期:2008.5.15。
"这是他母亲。"徐世谦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厉夫人死于抑郁症,在厉墨琛十八岁生日那天从厉氏大厦跳下。"
宁檬的胃部一阵痉挛。她想起厉墨琛在孤儿院说的"延续母亲的资助",想起他醉酒时攥着的照片,想起每个细节里若有若无的眷恋。
"你以为他为什么资助孤儿院?为什么选中你?"徐世谦逼近一步,"你不过是..."
"徐总对别人的家事很感兴趣?"
冷冽的声线划破凝滞的空气。厉墨琛不知何时出现,黑色大衣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他将宁檬拉到身后,目光如利刃刺向徐世谦:"需要我提醒你,窃取他人隐私要负什么法律责任吗?"
徐世谦低笑:"厉总何必紧张?我只是帮尊夫人认清现实。"
"滚。"厉墨琛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
徐世谦离开后,走廊陷入死寂。宁檬看着厉墨琛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这个永远挺拔如松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摇摇欲坠。
"照片..."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是真的。"厉墨琛转身,眼底翻涌着宁檬看不懂的情绪,"但原因不是他说的那样。"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急匆匆跑出来:"患者需要输血,血库的AB型血不够了!"
"抽我的。"厉墨琛卷起袖子,"我是AB型。"
宁檬震惊地看着他。男人苍白的皮肤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当针头刺入时,他眉心都没皱一下,只是安静地望着输血袋里逐渐上升的鲜红液体。
"您其实不用..."宁檬声音哽咽。
"契约第三条,"厉墨琛闭着眼,"在外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
宁檬的心重重下沉。原来如此,所有温柔都是演技,连此刻的献血也不过是契约的一部分。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血袋上晃动,突然看清了可悲的事实——她正在成为照片上的影子。
凌晨三点,手术终于成功。宁檬守在母亲床边,听见厉墨琛在门外打电话:"把徐世谦最近接触的人都查清楚...对,特别是和医院有关的..."
她轻轻带上病房门。走廊尽头,厉墨琛倚在窗边抽烟,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听到脚步声,他匆忙掐灭烟头。
"今天谢谢你。"宁檬说。
厉墨琛抬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徐世谦说的..."
"我不在乎。"宁檬后退半步,"契约还剩十一个月零三天,我会做好分内之事。"
她转身离开,没看见厉墨琛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握成拳。更没听见他近乎呢喃的低语:"如果我说...不止是契约呢?"
第二天清晨,宁檬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拆开层层防护,里面是一本陈旧的病历——患者姓名栏写着「沈清仪」,厉墨琛的母亲。诊断记录显示,她曾长期遭受家庭暴力,施暴者正是厉墨琛的父亲。
手机震动,徐世谦的短信如约而至:「厉家最肮脏的秘密,喜欢吗?」
宁檬冲进洗手间干呕。冰凉的大理石台面贴着她的额头,耳边回响着厉墨琛醉酒时的呓语:"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
突然,镜中闪过一道黑影。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后颈传来剧痛,整个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