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青平时看着和蔼可亲,实际上好胜心强到离谱,宋翰飞私底下偷偷还议论过。
鲁老师这么年轻,能当上重点高中的班主任,绝对不是那种没脾气的人。
果然,开学后同学们给她起了个外号:‘笑面虎’
无论是训人还是夸人,她永远都是弧度完美的微笑,笑里藏刀那种。
她能轻松地用各种方法,把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治理的服服帖帖。
据说,曾经高一那会儿,一个班有对情侣,两人难舍难分。
别的老师打电话叫家长,反倒让俩人更坚定的选择彼此。
最后鲁青上阵了,她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给别人换同桌,一直让对情侣当同桌。
神奇的是,没多久俩人就有了矛盾,分道扬镳了。
对此,鲁青给出的解释是这个年纪的学生都叛逆,哪懂什么爱不爱的。
你越强行分开,反倒让两人尝到甜头,生出一种要跟全世界为敌,也要坚定站在一起的想法。
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这次运动会,鲁青也不想被别的班比下去。
在课下,鲁青跟乔心羽说了,穿什么裙子全都从班费里掏。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漂亮,漂亮,再漂亮。
课间,乔心羽对高鹤扬说换一下座位,她要和白穗子商量班服要什么类型。
高鹤扬自是一百个愿意,捧着练习册特听话的让开了。
姜乐葵一边吃虾片,一边鄙夷地切了声,没几秒,她就百无聊赖地也去凑热闹。
不知道是故意作对,还是单纯看不顺眼挑的礼服裙,一直反驳:“这也太丑了,我们是挑班服,不是去结婚,你挑伴娘礼服呢。”
乔心羽深得鲁青传授,也像是个笑面虎微微一笑,毫不退让:“你以为你挑得好看吗,还公主裙,夸张死了。”
“那也比你挑得好看,我听说别的班还有穿汉服的呢。”
乔心羽不赞同:“我们不能跟别人学。”
姜乐葵:“白穗子,你选一个,是选我还是选她。”
快被夹在中间成肉饼的白穗子捂住脸:“听不见。”
乔心羽冷哼了声:“她好坏哦,是选裙子还是选人呐。”
姜乐葵:“你才坏,你是大坏人。”
乔心羽挑衅:“我是学习委员,听我的。”
“你——!”姜乐葵被戳到心窝处,气得七窍生烟。
白穗子忙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顺毛:“别气别气,生气会长皱纹。”
姜乐葵花容失色,捂脸:“不会吧,我天天生气……”
乔心羽补充:“还会得乳腺结节哦~”
姜乐葵:“你闭嘴!”
乔心羽给她比了个鬼脸,姜乐葵干脆做鬼脸学她略略略。
白穗子笑了下,她耐心地拿起手机去挑班服,滑到一张JK制服。
女孩是简单的天蓝色T恤,脖颈处系着黑色蝴蝶结,黑色百褶短裙,裙摆不长,约莫到膝盖上方。
也有男款。
“这个好看!你们别吵了。”白穗子招招手:“来看看,这个做班服咋样呀,你们喜欢吗。”
姜乐葵和乔心羽两个脑袋瓜同时凑过来,同时出声:“JK好呀!好看哎。”
然后对视一垮脸,互相抱臂别过头嫌弃。
白穗子噗嗤笑出声。
于是,穿什么班群就友好地确定下来了。
乔心羽把照片递给鲁青,鲁青当场敲定下来。
又趁着一次课间,乔心羽收集了班里同学的身高和体重。
原以为一切万事大吉,只欠运动会这个东风了。
谁能料到,新的烦恼接踵而来,来源是白穗子被说有点黑。
起因是,有次课间白穗子给姜乐葵讲题。
姜乐葵昏昏欲睡,发起呆来,忽然觉得白穗子和贺嘉名哪哪都搭,唯独肤色。
白穗子是黄白皮,也没什么气血,走在路上像是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而贺嘉名纯纯是冷白皮,一个男生长这么白也是奇怪了。
衬托得白穗子就略逊一筹了。
白穗子说服自己不去忧虑,还是频频想和贺嘉名对比一下。
她到底差了几个度?
非常非常不巧的是,近两日天气转凉,贺嘉名不脱校服外套了,拉链都停在最上方。
白穗子也就看不到他的手臂肤色,无奈之下。
这次下课后,白穗子蹑手蹑脚地从口袋摸出小圆镜,佯装在照自己。
她的手胡乱拨动刘海,像是在打理,实则,手腕轻转将镜子转偏了点。
她能看到贺嘉名,然后看看他,照照自己,去对比究竟谁更白。
忽地,镜子中看课外书的男生掀起眼来,直直穿过世界看向她。
白穗子吓得身子一抖,啪嗒,镜子掉到桌上打了几个转。
她着急忙慌捡起来攥在手心藏着,忐忑地埋头,又把后脑勺留给他,嘴巴紧抿成一条线来,带点倔强地盯窗外的风景想,他是比她白一点。
少年“啧”的一声。
白穗子轻咬唇,结果无事发生。
难道他没发现吗,女孩的蘑菇头悄悄一侧,她的眼睛措不及防的跟贺嘉名撞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来的,男生手臂压在桌边,俊脸上满是漫不经心地又看穿她的笑,扬眉问:“做什么呢,同桌。”
几乎都跟她贴上了,只要她稍微偏点脸就能亲上了。
“啊。”她被吓得差点抱上窗户,肩膀都缩在一块了,不满地说:“你咋跟鬼一样凑过来了。”
贺嘉名夺走她手中的圆镜,好笑道:“你偷偷用镜子看我,咱俩谁心里有鬼?”
这姑娘学会藏着掖着了,都开始偷看他了。
可惜手法不太高明,让他逮到了。
白穗子理亏,她手一伸想抢回来,他手一扬就让她够不到了。
贺嘉名低眼看她:“说吧,想干嘛?”
白穗子小声说:“你还给我。”
贺嘉名:“不说我扔了。”
别啊!
当面承认还有点难以启齿,白穗子不爽,还是迫于无奈,撑上白软下巴的手指轻轻敲敲脸颊,语气沮丧老老实实说:
“有人说我有点黑,你很白,我想看看你有多白。”
就这?
理由也太烂了。
贺嘉名跟听到了不可理喻的事般,乐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冒犯了啊。”
白穗子脑袋一点:“是有一点点吧。”
这时,没动静了。
白穗子狐疑撇过眼去看他,贺孔雀在低眼看她,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警铃大响,一只手唰得一下捂住脸:“你别看我。”
“别动。”
他说。
她的手腕被少年的大手轻揪住衣袖,拉下去,白穗子一懵,呼吸都屏住了,她直愣愣看他,又忍不住乱瞟。
氛围变得过分暧昧了点,就连她的手指都蜷缩着,手心冒了汗。
他要干嘛啊。
忽然,贺嘉头一侧,长臂一伸落在她耳畔那,他的手背放到她脸颊旁边,眯起眼来对比着肤色。
然后,他短促地笑了声,分不清是不是嘲笑,慢条斯理地开口说:“也不黑,就是气色不太好。”
“……”
风一吹,牵动起窗外秋叶簌簌响。
少年身子歪七扭八地斜靠着桌边,姿势散漫,窗外落霞金灿灿的光照得他的眉眼都染上一丝倦怠,温柔。
他的眼睛却是那样的认真。
一瞬间,白穗子动也不敢动,她看着他,女孩的眼睛也很认真。
她友善又感激地笑了下,是他,让她青春期里总会因为一个小事而感到的焦虑,忽然就化作一股风飞向远方了:
“你为什么那么白?”
“这你得去问我妈了,我还想晒黑点。”贺嘉名镜子一丢,他也就是闲得无聊,怕这姑娘真郁闷死了。
不就黄了点,这也很正常吧,少年大手轻揉下后颈摇摇头,懒洋洋靠回到椅子里了。
乱七八糟没节奏的脉搏跳动慢慢地,回到平稳。
白穗子是个非常好学的书呆子,也不代表她不爱美,她举起镜子看自己,是有点没气色,黑眼圈有点重。
不过,这都是小事啦。
贺嘉名翻了页书,眼皮轻轻一抬看她,提醒道:“少熬夜啊,同桌。”
她点头敷衍哦了声。
各科作业那么多,她偶尔熬不住趴着早睡了点,也会半夜惊醒,又爬起来狂补作业。
她早睡不了啊。
……
没几日,到了运动会这天。
学校提供了化妆间和换衣间,不大,刚好够坐两个人。
姜乐葵砰得一下把化妆箱重重放到桌上,倒出来一大堆化妆品。
“感动吧,我为了你把我的化妆品全拿来了,重死我了。”姜乐葵边挑挑先用哪个,边嘴里念叨着:“这个是防晒,我觉得超级好用,还有眼影……”
白穗子跟着凑一起去看,嘴甜地把她捧上天了:“感动,全天下最好的姜美女。”
“那是,我跟你说,我能让你变白了,你知道素颜霜吗。”姜乐葵神秘一笑,晃着一个蓝色的小瓶瓶:“这是我的杀手锏,一会儿你不仅脸上要涂,全身上下都要涂一遍,一定能让你白到发光,闪瞎所有人的眼,让所有人都爱上你。”
“也……太夸张了吧。”白穗子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一定都要涂吗。”
姜乐葵教育道:“你不懂,只有举牌的女生能化妆,别的班化得更夸张,我刚才还看见了一个Cosplay,咱们绝对不能输,老班会生气的。”
白穗子小鸡啄米点点头,好吧,你说得对。
她安静地让姜乐葵上粉底,随意摆弄她的脸,她没有化过妆,这是第一次。
一会儿会变成什么样,会漂亮一点吗。
白穗子闭着眼睫,她少见的会紧张,藏在桌下的手指轻轻揉搓着裙摆,也有一点点期待啦。
姜乐葵手法娴熟,用粉扑在白穗子脸上拍打散粉,细小的白雾飞散。
白穗子崇拜地问:“姜乐葵,你经常化妆吗。”
“是呀,我还想上学化呢,怕被老师骂。”姜乐葵炫耀道:“我化妆超厉害,你瞧好了吧。”
没一会儿。
“哎?眉毛好像有点不对称……擦掉重来吧。”
“穗子,你眼睛别抖啊,我画眼线都歪了。”
白穗子说:“我没抖呀。”
“……”
许久,姜乐葵瘫坐下:“终于化完了。”
白穗子抱着期盼睁开眼睛,眨了眨,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视线,刚要好奇地去看镜子。
姜乐葵蹭得强硬掰过她的脸,惊慌道:“完了,睫毛掉了,再重新粘一下。”
“……”
五分钟后,妆容总算大功告成,姜乐葵着急忙慌地让她先别看。
拉着她去了学校的换衣间,白穗子把露出的肌肤都涂上了素颜霜,手臂上,小腿上。
白穗子惊奇地哇了一声,她直接白了一个度。
白穗子的发型做不了,她头发短,就是一个蘑菇头。
她用梳子划拉了几下,头发又黑又亮,发质很好。
两人站在全身镜前,姜乐葵绕着白穗子转了一圈,看着自己的“作品”满脸惊艳和骄傲:“你现在美翻了!像女爱豆,还有你的头发,也太多了,这是最让我羡慕的。”
“真的吗。”白穗子有点别扭,她弯腰扯着裙摆,双腿并拢在一起:“我觉得这个裙子有点短。”
“我看看~哟,腿真滑。”姜乐葵这个女流氓摸了一把,又点她的胸脯,摇头叹气:“就是你太瘦了,胸太小了。”
白穗子立马捂住,脸爆红:“姜乐葵,你好色。”
她含羞的模样把姜乐葵逗得哈哈大笑。
姜乐葵兴高采烈道:“我也去换上班服,我们班男生也都换了,我猜最帅的一定是贺嘉名。”
白穗子帮忙收拾着化妆箱,笑了下:“不一定吧,我先回班了,帮你把化妆箱放回去。”
“好呀好呀,你去吧。”
“……”
一路上,走廊聊天打闹的学生频繁会盯着白穗子,有人小声说“她们班的班服真好看哎”。
白穗子快步跑进了班,她跑得急,微微轻喘着。
教室里的人不太多,就三四个,像冯采薇哪怕今天是运动会,她仍然抓紧每一分一秒在捂着耳朵背书。
贺孔雀呢,人就坐在他的桌子上打游戏,脚踩桌杠,咬着一根从宋翰飞那抢来的棒棒糖。
宋翰飞霸占了贺嘉名的椅子,他臭美地在照镜子打理衣领,是从镜子里先捉到了后门跑进来的白穗子,惊呆了。
男生嘴巴大到能吞下一颗鸡蛋来,连连说了好几句握草,一只手狂拍打贺嘉名的脊背,都晃出残影了:“眼花了吗,贺嘉名,你快看!快看快看……咱班新来了个漂亮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