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喻站在星穹科技大厦的电梯前。
手机震动，陆景深的短信弹出：
“临时出差，今日不在公司。21楼有问题，勿去，有事找墨羽。”
“你想要的资料发到你的邮箱了。”
老板不在家？作为员工的白喻偷偷笑了笑。
等电梯的功夫，她登录邮箱点开了陆景深发给她的文档。
粗略扫过。
星穹科技是个致力于AI科技早就人类幸福的公司，从成立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由陆氏家族控股，董事会的股份占比很小。
她蹙眉。
从文档来看，星穹科技就是一个庞大的科技公司，没有任何异常。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有问题。
尤其是在目光扫过董事会三个字的时候。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刚抬脚准备走进去，就感到一股恶寒袭来。
角落里蜷缩着个半透明的孕妇身影，病号服下不断渗出鲜血，血没有流淌在地上，反而化作一滩云雾飘在空中，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了，她死死掐住手心，保持着清醒。
“二十一层...”女鬼机械重复着，”我的孩子在二十一层...”
白喻刚要后退，电梯竟然自己运作起来，已自动升至21楼。
门开时，走廊上飘荡着数十个婴灵，墙壁布满细小手印。
技术部的张姐迎面走来，递过一杯“茶”。
浓重的血腥味让白喻险些呕吐。
“来，是新人吧？之前从里没见过你呢。”张姐嘴角咧到耳根，“最近咱们的骨瓷就快要完成制作了…”
裤子口袋里的钢笔突然灼烧般发烫。
不详的预感涌上来，她讪笑着把茶放回去，随口扯谎：“我想上卫生间，请问在哪边？”
白喻借口去洗手间逃离。
她捧起水却在隔间发现个青白婴灵，正抓着垃圾桶里的某个瓷器碎片，喃喃细语：“妈妈，妈妈，妈妈…”
灯光骤灭，张姐扭曲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新人？你出来啊…”
她听见，旁边的婴灵吱吱呀呀地吐着音节：“快…跑…”
白喻抱起婴灵冲出洗手间，走廊的婴灵们突然齐声尖啸。
安全出口是唯一生路，但楼梯转角堆满碎瓷片，每片都浮现着扭曲的婴儿面孔。
婴灵用微弱青光开路，带她闯入了离电梯最近的一间仓库。
眼前的场景令她窒息。
数百件骨瓷制品在架子上泛着青光，中央展台供奉着一套精美茶具。
钢笔自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飞出去，白喻凑近看，才发现杯内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她看不懂，只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是工艺品，是囚笼。
”终于找到你了。”张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的脖颈已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身后跟着十几个异变的幽冥。
“把祭品交出来，这是最关键的材料。”
"你们用婴儿做瓷器？"白喻护住怀中婴灵。
“科学需要牺牲。”张姐四肢反关节爬行，“孕妇怨气加婴灵天真是完美配方。董事会都很欣赏这个项目呢...”
“陆景深知道吗？”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背脊。
张姐突然暴起：“你以为他是什么善类？”
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仓库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一股凛冽的寒气席卷而来，所有骨瓷制品同时崩裂开来，细碎的瓷片洒落一地。
黑暗中，青铜铃铛的脆响由远及近，每一声都让张姐等怪物发出惨叫。
她在一片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乌鸦展开翅膀，铺天盖地的阴影从头顶落下，同时降临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确实不是善类。”
陆景深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白喻转头，看见他踏着虚空走来，西装依旧笔挺，左手提着十来个幽冥的尸体，右手把玩着青铜铃铛。
铃铛轻摇，张姐的身体突然僵直。
陆景深打了个响指，她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腐臭已久的尸身。
“我似乎已经警告过你了。”陆景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姐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暴露在空气中红肿发臭的血管爆裂开来，喷溅出粘稠泛青的液体。
陆景深头也不回地抬手一抓，从虚空中拽出个挣扎着的老人。
白喻看着他，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说是人，他身上的皮肤是淡青色的，眼神空洞没有瞳孔，但倘若说是彻头彻尾的幽冥，他反而还有人类的理智和生前的记忆。
老人正是董事会最年长的董事，也是骨瓷项目的发起人之一，更是受益者。想必现在这种半人半鬼的样子，就是骨瓷的功劳。
董事站稳身子，摆出老者的威严：“陆景深，休要对我无礼！”
“周老，八十岁了还这么有活力？”陆景深轻笑，“用活婴炼瓷延寿的主意，是你从哪本邪书上看来的？”
老者面色惨白：“陆景深，你以为董事会没有权利开设项目吗！”
青铜铃铛突然暴涨，将老者整个吞入。
陆景深转身看向白喻，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怀中的婴灵突然激动起来。
白喻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电梯里的女鬼正跌跌撞撞飘来。
母女相拥的瞬间，化作星光消散。
“他们...解脱了？”
陆景深点头。
他垂下眼睛：“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有不少角落里的漏网之鱼。”
白喻突然拉住他：“你的手...”
他右手腕上有一道狰狞伤口，正渗出黑色血液。
“小伤。”陆景深随手抚过自己的手臂，伤口在瞬间消失不见。
“比起这个…”他突然贴近，在她耳边低语，“下次再擅自闯入危险区域，我就把你调去前台天天接投诉电话。”
墨羽适时飞来：“老大，董事会那边有动静了。那帮老不死的肯定不会放弃这个项目，会是一场硬战。”
陆景深的身影瞬间消失，只剩下墨羽蹲在她肩膀上。
“等等。”白喻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漏网之鱼，是指...”
“其他参与项目的元老。”乌鸦拿爪子挠了挠痒，满不在乎地和她解释，“老大早就怀疑董事会有人搞鬼，这次是故意放出出差消息引蛇出洞。”
白喻瞪大眼睛：“所以他早就知道21楼有问题？”
乌鸦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新人，很少有老大不知道的东西。这男人简直像神仙一样，习惯就好。”
白喻哽了一下，试探着打听：“那你知道咱们老大到底是个人吗？”
这么说总感觉是在背后蛐蛐自己老板，她找补了两句：“我的意思是，他到底是不是人类？或者他到底是谁？”
墨羽清了清嗓子，仿佛她终于问到点上了，它飞到仓库的桌子上：“你们人类常说的阴曹地府，分为三部分。”
一边说，乌鸦还贴心地抓起一根粉笔在墙上开始涂涂写写：“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和十大鬼差。鬼帝负责保证阴阳通道的稳定安全，阎罗则负责分级审理，定罪量刑，然后就是鬼差，也就是老大的手下们，负责拘捕阳间散落的亡魂。正如老大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这个部门也叫幽冥司。”
白喻听得云里雾里，乌鸦还在继续讲：“三个部门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千年以来都是这么运作的。老大作为鬼差头子，常驻人间。”
白喻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这样啊…”
乌鸦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墙上狠狠敲了两下：“对了，你们人类最在意的轮回还没讲。轮回组不归属于任何一个部门，只负责亡魂的转世投胎，在阴间闹事和试图逃亡的亡魂也归他们管。”
“唔，听起来和特别行动组有点像？”
都是一个独立的小组，只负责抓亡魂，甚至不能成立一个部门。
墨羽点点头：“确实有些像？”
白喻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你说，每个人都有轮回吗？”
墨羽被问得一愣：“应该有吧？不过也有传闻说，至阴之人死后是不会进入轮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