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小虎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片寒鸦。我握紧青光剑,感受着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的刺痛。失血让视线有些模糊,但我仍能看清山崖上那道黑影——他身后站着整整齐齐三排弓箭手,淬了毒的箭镞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光。
"陆姑娘!"斗远之想冲过来,被马三娘死死拽住。他雪白的道袍沾满尘土,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几缕,此刻正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在风中飘动。我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神医。
黑小虎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我们,突然抬手:"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我强提真气,青光剑在空中划出圆弧,剑气激荡形成屏障。"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我听见奔义在怒吼:"魔教崽子们,吃你爷爷一记奔雷剑!"
一道闪电劈开暮色,黑小虎终于飞身而下。他的天魔鞭如毒蛇吐信,直取我咽喉:"叛徒就该死得难看些!"
剑鞭相击的刹那,我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重伤未愈的身体终究力有不逮,被震得连退七步才稳住身形。黑小虎乘胜追击,鞭影化作漫天黑网,将我笼罩其中。
" 青衣!"斗远之的惊呼撕心裂肺。我余光瞥见他挣脱束缚,雨花剑出鞘时带起漫天飞花——那本该治病救人的剑,此刻竟有雷霆万钧之势。
黑小虎被迫回防,我趁机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青光剑第六式"青龙降魔"尚未成形,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看去,包扎好的伤口已然崩裂,鲜血浸透青衫。
"就这点本事?"黑小虎嗤笑着甩动长鞭,"当年你父母死前,也是这般狼狈呢。"
这句话点燃了我体内最后的火种。母亲染血的容颜在眼前浮现,青光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我不顾经脉剧痛强行引动天雷,乌云瞬间遮蔽残阳。
"你疯了!"黑小虎终于变色,"重伤引雷会经脉尽断!"
雷电劈下的瞬间,我听见斗远之撕心裂肺的喊声。青光吞没视野前,有人扑上来紧紧抱住我,熟悉的药香冲淡了血腥气。天地在刺目的白光中归于寂静。
再醒来时,周身浸泡在温凉的液体中。我试着动弹,却发现被裹得像粽子,连手指都缠着纱布。石室顶部垂下的钟乳石滴着水,落在不远处的水潭里,叮咚声清晰可闻。
"灵泉宝玉只能暂时稳住伤势。"斗远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沙哑得不像话,"再乱动,我就用捆仙索把你绑在床上。"
我艰难地转头,看见他坐在石凳上捣药。道袍换成粗布衣衫,眼下青黑比前日更甚,左手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立刻背过身去:"兰灵儿去寻第七剑了,马三娘和奔义在洞口守着。"
"黑小虎..."
"跑了。"他猛地砸碎药钵,又慌忙去捡碎片,"算他跑得快!"瓷片割破指尖也浑然不觉,直到鲜血染红药材才愣住。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斗远之。那个永远从容淡定的神医,此刻像张拉满的弓,稍一触碰就会断裂。石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剩他急促的呼吸声。
"为什么?"他突然转身,通红的眼睛直视着我,"明明说好等五剑合璧,为什么要独自逞强?"声音越来越抖,"你知道我看见雷电劈下来时..."
话哽在喉头。他抓起药篓要走,却被我勾住衣角。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全身伤口,疼得我倒抽冷气。
"别动!"他慌忙按住我肩膀,却在碰到我脖颈时触电般缩手。我这才发现,自己仅穿着单薄的中衣,外裳早被雷电烧成灰烬。
暧昧的绯色爬上他耳尖,方才的怒火荡然无存。我忽然起了玩心,故意凑近些:"神医不是看惯伤病么?怎么还害羞?"
"你!"他连脖子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抓起药篓挡住脸,"我是气你不珍惜性命!青光剑主就能随便赴死吗?"
我敛了笑意,轻轻拉住他手腕:"十年前娘亲临终前,把青光剑和一句话交给我。"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薄茧,"她说七剑合璧不是目的,守护才是。"
斗远之怔住了。我继续道:"所以我潜伏魔教十年,所以今日拼死一战。"抬头望进他眼底,"远之,我守护的不只是天下。"
石室里的滴水声突然变得很响。他睫毛剧烈颤抖着,忽然俯身将我连人带被褥抱住。这个拥抱小心翼翼又用力至极,我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下次..."他的唇擦过我耳尖,"让我与你同生共死。"门外突然传来奔义的大嗓门:"找到旋风剑主了!是个白衣秀才我们慌忙分开,斗远之撞翻了药篓,草药洒了一地。
马三娘掀帘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满地狼藉中,神医红着脸捡药材,我裹着被子望天,空气中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她挑眉笑道,被斗远之扔来的药杵砸中额头。
兰灵儿带着个白衣秀才走了进来,比起白虹,他另有一翻风采,一身白衣腰间寄着蓝色流苏,背着一把银白色的宝剑,宛如银河,白衣书香又带着几分英气,我暗自欣赏着他!
斗远之立刻挡在我前面:"她需要静养。"
白衣居士笑到:"知道的,知道的"在他带着调笑与揶揄中,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满室哄笑中,斗远之的耳朵红得能滴血。我望着他慌张的背影,心底某处坚冰悄然融化。原来母亲说的"守护",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夜色渐深时,斗远之坚持要守夜。我假装睡着,听见他极轻地说:"青衣,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雨花台看日出。"
月光透过石缝,在他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我偷偷从被褥里伸出手,勾住他垂落的衣带。
"好。"我闭着眼微笑,"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