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的尘土在晨光中飞扬。
楚明昭跟在萧云翊身后。她紧了紧束腰的衣带，男装打扮虽让她行动方便不少，却也更加显眼。
四周士兵见靖王爷身后跟着一清瘦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
“怕了？”萧云翊感受到身后人的反应，头也不回地问道。
楚明昭轻笑：“怕王爷把我当靶子。”
萧云翊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凤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楚明昭凝视着，却无论如何也不知其中何意。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他低声道，“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楚明昭心头一凛，却见萧云翊大步流星地走向校场中央的箭靶区。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手腕内侧的系统印记隐隐发烫。
【今日任务：促使目标在公开场合展示暴力倾向。奖励：初级机关术知识】
楚明昭咬了咬下唇，面露难色。这系统对"暴君"的执念简直令人费解。
萧云翊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随手一拉便是满月。
弓弦震响，箭矢正中百步外的红心。
“试试？”他将弓递向楚明昭，几分笑意，眼中却带着审视。
楚明昭接过长弓，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手腕一沉。她从未接触过古代弓箭，但系统不负所望，竟在她眼前投射出一组数据：角度27度，力度30磅，风速2级...
她本能地调整姿势，拉弓搭箭。
箭矢破空而出，堪堪擦过靶子边缘。
“运气不错。”萧云翊点评道，颇为惊异。
楚明昭正欲回应，马蹄声如骤雨砸在校场地上，一声追着一声。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王爷！陛下急召，太子在朝堂上弹劾赵尚书贪墨军饷，要您即刻入宫作证！”
萧云翊眸中笑意骤然凝结，唇间犹自噙着的三分弧度尚未褪尽，眉宇间已漫上凛冽霜色。
前世是赵尚书配合太子构陷他，如今形势陡转。
他猛地看向楚明昭，眼底覆满分明的戾气。
楚明昭心下有些害怕，但她努力维持着面上无辜的表情。
昨日她才提及太子秘密，今日赵尚书就出事了，这一切太过巧合，定是让萧云翊生疑了。
“备马。”他冷声下令，随即一把扣住楚明昭的手腕，“你跟我一起去。”
楚明昭被他拽上马背时，脑海中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告：
【警报！目标系统能量波动异常！历史线偏离度15%...20%...】
疾驰的马背上，她不得不紧抱住萧云翊的腰。隔着衣料，她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过快的心跳。这不是愤怒，而是...兴奋？
“你做了什么？”逆风中，萧云翊的声音冷如刀锋。
风声呼啸而过，楚明昭一字一句响亮且清晰道：“奴婢只是给太子送了封匿名信，提到赵尚书私下抱怨太子克扣边军粮饷。”
这是系统资料库里记载的真实事件，只不过发生时间应在三个月后。
萧云翊猛地勒住缰绳，马匹人立而起。他转头盯着楚明昭，眼中风暴聚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说过，我知道很多事。”楚明昭迎上他的目光，毫无畏惧之色，“比如赵尚书书房暗格里有本账册，记录了他帮太子洗钱的所有交易。”
萧云翊眸光如针，细细密密刺探虚实。
前世，萧云翊动用暗卫力量，耗时半年，才调查出此事。
“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顿地问。
楚明昭感到手腕上的系统印记突然灼烧般疼痛。萧云翊手腕上的银纹也在同一时刻亮起诡异的光芒。
“只是一个想与王爷合作的人罢了。”她强忍疼痛说道，“我有情报，王爷有权势。各取所需，如何？”
萧云翊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各取所需。那你想要什么？”
“自由。”楚明昭毫不犹豫地回答，“还有...复仇的机会。”在原主资料中，楚家确是被太子党陷害。
萧云翊审视她良久，似在掂量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他终地松开钳制。
皇宫巍峨的轮廓已出现在视野中。楚明昭看着萧云翊挺直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第一关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楚明昭却并未注意到，萧云翊袖中手指正无声地做了个手势——潜伏在暗处的影卫立即调转方向，直奔楚府旧址。
......
朝堂上的交锋比楚明昭想象的更为剑拔弩张。
楚明昭作为“医女”被允许站在殿外等候，透过纱帘，依稀能窥见里面的情形。
太子萧云晟一袭杏黄朝服，正慷慨陈词：“...赵明德贪墨军饷达百万两之巨，儿臣痛心疾首，请父皇严惩！”
楚明昭挑眉。这太子手段当真狠厉，连自己人都卖？
她心带好奇，又细细观察着他。这才发现，太子眼神闪烁，时不时擦拭额角。
楚明昭终地恍然大悟，眼下只是太子弃车保帅之举。赵尚书定是掌握了太子的把柄，且这把柄于太子当是致命一击。
她的目光移向萧云翊。他立于武将行列中，姿态却从容不迫，仿佛只是个凑热闹的看客。
但楚明昭注意到，他的指尖有节奏地轻叩剑柄，似乎在...计数？
当数到七时，萧云翊突然出列：“父皇，儿臣有本奏。”
皇帝抬了抬眼皮：“讲。”
“赵尚书贪墨一案，儿臣认为应彻查赃款去向。”萧云翊声音不高，但此话一出，满朝上下鸦雀无声，“毕竟百万两军饷，总不能凭空消失。”
太子脸色唰地惨白一片。楚明昭险些笑出了声。萧云翊好一招釜底抽薪，这是要把火烧回太子身上。
“四弟此言差矣！”太子神色镇静下来，面不改色地扯谎道，“赵明德奢侈无度，赃款想必是被他挥霍一空...”
“是吗？”萧云翊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儿臣偶然得到这本账册，记录了过去三年军饷的分配情况。有趣的是，大部分‘被贪墨’的军饷，最终都流入了...”"
“够了！”皇帝一时盛怒，突然拍案而起，厉声打断，“此事交由大理寺彻查！退朝！”
楚明昭心下生疑，微眯着双眼。皇帝的反应匪夷所思，简直像是在...包庇太子？
退朝后，萧云翊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殿，神色之平静，似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楚明昭快步跟上，低声道：“王爷早知道皇上会叫停？”
“父皇近年龙体欠安，最恨朝堂动荡。”萧云翊淡淡道，“但他心里有数。”
楚明昭若有所思。看来这场戏还没完。
回府路上，两人缄默无言，萧云翊打破沉默，沉声问道：“你对机关术了解多少？”
系统刚奖励的初级机关术知识尚在她脑海中翻腾。
“略知一二。王爷需要？”
“赵明德不会坐以待毙。”萧云翊沉思着，侧首对楚明昭道，“我要那本真账册。”
一瞬之间，楚明昭对他的计划已大致了然。她脑海中系统突然活跃起来：
【新任务：协助目标获取账册，并引导其使用酷刑逼供。奖励：中级毒术知识】
楚明昭心中有些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系统对暴力的执着简直病态。
“不必酷刑。”她脱口而出，“我可以设计一个机关，让赵尚书‘意外’暴露藏账册的地点。”"
萧云翊挑了挑眉，不吝赞赏道：“说说看。”
楚明昭迅速在脑海中整合刚获得的机关术知识：“利用水压原理制作一个假暗格，诱使他检查真正的藏匿点...”
这是来自现代刑侦心理学的陷阱设计，萧云翊恐怕不懂，楚明昭便细细解释着。
萧云翊越听眼神越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发自内心，真诚无比。
“楚明昭，”他轻声道，“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靖王这句赞叹，让楚明昭猝不及防。她面色飞霞，低眸，眼睫微颤：“王爷过奖。”
“不过，”萧云翊话锋一转，“你刚才似乎很抗拒用刑？一个懂毒理的人，不该对暴力如此敏感。”
楚明昭背脊一凉。他太敏锐了！
“我只是觉得相比血淋淋的暴力，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谨慎地回答道，“要更好。”
毕竟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茹毛饮血未免残忍。
萧云翊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三日后，计划执行得异常平顺。
赵尚书在检查假暗格时，情急之下脱口说出了真账册的藏匿处，原是书房佛龛下的暗匣。潜伏的影卫轻松得手。
当夜，萧云翊在书房仔细翻阅那本真账册。楚明昭站在一旁，静观着，他此刻眼底情绪复杂。
“有了这个，足以让太子伤筋动骨。”她试探着说道。
萧云翊却合上册子：“不急。最好的刀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候出鞘。”
楚明昭有些讶异。萧云翊深谋远虑、富于耐心，倒与系统描述的“暴君”形象大相径庭。
【警告！目标偏离暴君路线！请宿主立即纠正！】系统在她脑中尖叫。
楚明昭鬼使神差地反问：“王爷为何不趁势追击？太子若倒台，您就是最有力的储君人选。”
萧云翊突然抬眼看她，他的目光如淬了寒刀的冰锋，让楚昭明颈后寒毛倒竖：“你很希望我当太子？”
楚明昭心下一颤，这问题分明是一陷阱。
她谨慎理着措辞，沉吟道：“我只是觉得，以王爷的才能...”
“才能？”萧云翊冷笑一声，“你可知为君者最需要什么才能？”
楚明昭摇头。
“不是杀伐决断，不是权谋机变。”萧云翊轻抚账册封面，“是忍耐。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所不能成。”
此话如一柄重锤，猛然敲在楚明昭心上。
一刹那，她似醍醐灌顶，系统给她的"暴君培养手册"可能错得离谱——真正的萧云翊远比那复杂得多。
【紧急任务变更：三天内必须让目标当众处决一名囚犯！惩罚等级提升！】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楚明昭手指微颤。这任务越发过分，简直是强人所难！
萧云翊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她强自镇定，“只是好奇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萧云翊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华洒在他的脸上，却并未柔和多少。
“明日随我去大理寺监牢。”他沉声道，“赵明德虽然罪有应得，但他手下那些克扣士兵口粮的蠹虫更是该千刀万剐。”
楚明昭脑中系统突然兴奋起来：
【机会！牢中处决符合任务要求！】
她看着萧云翊挺拔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矛盾。这个人究竟是系统所说的“潜在暴君”，还是...一个她尚未真正了解的复杂灵魂？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期待着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