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月9日星期三天气阴晚23:55
今天上班迟到被领导骂了。好累。晚饭吃的炸鸡素三鲜拌饭,明天中午想吃汉堡,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一位相貌可爱的小姑娘,看样子还是学生,明明这附近没有学校,为什么会搬到这里。
好累。肚子疼。头也好疼。
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 4月9日星期三天气阴晚23:55
今天上班迟到被领导骂了。好累。晚饭吃的炸鸡素三鲜拌饭,明天中午想吃汉堡,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姐姐,好像也在这附近上班,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说我们一起加油吧?
好累。肚子疼。头也好痛。
有人在敲门。
明明不知道是谁,却很害怕。好害怕。]
不想死。
谁?林听猛然回神,抬头向四周张望,打印机工作时嗡嗡作响,是寂静空旷的走廊上唯一在发出声音的东西。
奇怪。
加班加到开始幻听了吗?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摩挲裤缝,林听抬手摸了摸耳朵。老板为了不占用办公空间,将打印机放置在公司外靠近电梯那侧的走廊,白炽灯在头顶散发着昏暗的灯光,不知从哪刮来一阵轻风,凉飕飕的。
到底是谁天天开着窗户。林听抱臂搓了搓,一边腹诽一边看向走廊尽头。
她所在的公司租下了大厦这一整层,此刻已经10点过半,大多部门的员工都已经下班离去,走廊的灯也是随走即关,此刻只剩林听部门办公室前后的走廊灯还亮着。尽头一片黑暗,看着让人莫名有些悚然,林听明明心里害怕,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前方,直到打印机发出嘀嘀声,她才如梦初醒,回头抓起打印好的文件走进办公室。
“小林啊,你把文件收好就下班吧,今天辛苦了,”部门经理坐在电脑后面,快速抬了下头,嘱咐道,“剩下的明天早点来整就行。”
“好。”林听垂眸,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包中,不带留恋地转身打算离开。
“顺便把走廊灯关掉,今晚我睡办公室。”
“好,经理再见。”
关上门的那刻,林听无声叹了口气,可以下班的喜悦只短暂地在心中存在一瞬,便如指间沙砾流逝,随之而来的是疲惫和明天还要上班的烦闷,肩背微佝,整个人尽显颓势,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电梯间走去。
人生啊。
林听站在大厦楼下,望着已经彻底陷入黑暗的天空感慨。对于她来说,此刻唯一能慰藉自己的,恐怕就是便利店正好开在自己所住小区的门口。十点之后剩的盒饭没有几份了,林听站在货架前,没有犹豫地就近拿了炸鸡素三鲜拌饭和一瓶乌龙茶。
老板与她算是熟识,一边在电子屏上戳戳点点一边随口道:“今天傍晚的时候我瞧见有搬家公司来,你隔壁的屋子终于租出去了呢。”
“是吗,”林听低头划开电子支付,应付道,“突然有了邻居,还有点不适应呢。”
小区是很早以前随着工厂而建的家属院,时过境迁,工厂因政策迁到了外地,但家属院却留了下来,工人们或跟着厂子一起搬走,或下岗留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直到变成老头老太太被已经成家的子女接走后,房子就空下来租给在周围上班的年轻人。
一到四层有三户,而五楼只有两户,林听就住在五楼。自从她搬到这里时隔壁就一直空着,哪怕租金一降再降也没有租出去,今天突然有人入住,林听却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塑料袋在手中随着她上楼的动作来回摇晃,林听使劲呵了两声,楼道的声控灯却迟迟不亮,无法,只得掏出手机,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小心翼翼上楼。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防止自己突然踩空摔个狗吃屎,受伤倒无所谓,万一严重到影响上班就麻烦了。直到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林听才松气,抬头正好瞧见有道身影在自己家门口东张西望。
“你好......?”
“啊!”
她刚开口,便见对方身躯一震,发出惊呼,握着手电筒转过来,刺眼白光猛地照在林听脸上,亮得她抬手遮挡。
“对不起,对不起!”听到那人一边道歉一边低声嘟囔着“吓死我了”,手电筒被人收起来,林听眨了几下眼,视线逐渐从模糊转向清明,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牛仔阔腿裤,印着爱心和英文的连帽卫衣,相貌甜美,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林听悄悄打量着女生,“你是新租户?”
“嗯嗯!是的!”女生挠挠头,向后指了指隔壁半开的房门,“我叫——”
轻微的电流声钻入耳中,林听愣住,她发呆似的直勾勾看着女生嘴唇一张一合,明明对方正在自我介绍,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像是被棉花塞满,外界声音朦朦胧胧,像被刻意消音了一样,听不到名字。
名字……?
直到女生不再说话,耳边才再次传来清晰的声音。
她心里想的是用抱歉的语气让对方重复一遍,可当开口时,林听却听到自己语气诡异,带着低哑笑声,面部肌肉抽动,被强迫着摆出一副极其夸张的笑脸。
“——”她听见自己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欢迎来到榆诡小区。”
……
恢复意识时,林听正端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饭盒就放在脚边。自己对女生说完欢迎后还做了什么,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又为何坐在沙发上,林听一点也想不起来,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只要自己细究脑袋便会开始剧烈疼痛。
是感觉下一秒就会爆炸的疼。
既然疼,就不要想,不要思考,随心去做就好了。
往往这个时候,内心便会冒出一种想法,只要不思考,跟着潜意识去行动头就不会痛了。抱着脑袋的手垂下,林听双眼疲倦,俯身捡起饭盒,连去微波炉加热的力气都没有,掀开盒盖,机械地往自己嘴中扒拉饭,吞咽。
或许是太累了。她这么安慰自己,直到食物下肚恢复些许力气,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后,林听才觉得好像活过来了。她颈间挂着毛巾,端着热水盘腿坐在矮几前,拿出搁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用完的笔记本全部整齐地堆叠在纸箱中放在她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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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班迟到被领导骂了。好累。晚饭吃的炸鸡素三鲜拌饭,明天中午想吃汉堡,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一位很有活力的小姑娘,但是,很奇怪,我听……]
再想接着往下写时,却怎么也动不了笔,笔尖悬停在纸上,墨水逐渐汇聚到顶端,在林听划掉“但是”之后的字时留下一团显眼的黑点。
重新写吧。
林听心想。那团黑色怎么看都很碍眼,就在她想上手撕掉纸张时,轻微地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是邻居吗?
她扫过墙上的钟表,起身走向门口,小心翼翼地从猫眼向外看去。
楼道昏暗,临近凌晨,多数人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对面楼零散的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她紧紧盯着那块小小的门镜,试图通过扭头或斜视来观察是否有人躲在门边。
什么也没有。
林听稍稍拉开距离,心底有些奇怪,就在她准备回屋时,敲门声却再度响起。
一种诡异的感觉从心底涌现,林听微微蹙眉。第二次的敲门声不似之前那般规律,由屈指轻叩变为握拳捶门,沉闷声仿若击鼓,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太阳穴上——
明明不想开门的。
林听姿势扭曲地躺在地板上,拖鞋在摔倒时因惯性被甩到远处,她愣愣看着天花板,直到顶灯将眼睛刺得发酸。
发生了什么?
记忆再次出现断片,她只记得自己上一秒还站在玄关,下一秒便躺在客厅,腹部被一把巨大的刀捅出个窟窿,鲜血跟流不尽般从口中涌出,上半身随着呛咳起伏。
而凶手是个看不清模样的高大生物,因为房高太低只能勾着身子,宽大的兜帽让人无法看清它的容貌,对方冷漠地从血肉中拔出刀,林听的脑袋也跟着动作无力地向左边扭去。
“……”她想说些什么,却如同被扼住喉咙般,只能无声嚅动嘴唇。
刀刃划过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
林听希望邻居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出来救救自己,报个警说有歹徒入室杀人,再叫个救护车,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即使肚子上有个大洞。
可到最后,认为对方还是不要出来了。
搞不好是杀一送一。
随着屋门吱呀一声关上,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变得模糊,林听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远去。
视线再次望向墙上的钟表,随着秒针彻底走完一圈,时针和分针整齐指向12点。
林听再也控制不住下沉的眼皮。
不想死。
而等她彻底咽气后,原本紧闭的眼睛却又缓缓睁开,睁大,再睁大,直到目眦欲裂的程度,瞳孔紧缩,仿佛死前瞧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桌上摊开的日记突然变成乱码,扭曲融合,再自动组成了全新的内容。
[4月9日星期三天气阴晚23:55
今天上班迟到被领导骂了。好累。晚饭吃的炸鸡素三鲜拌饭,明天中午想吃汉堡,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一位很有活力的小姑娘。
好累。肚子疼。头也好疼。
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