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自带的闹铃在耳边乍响时,心脏感觉被狠狠捏了一把。

    林听猛然睁眼,像窒息者被人从鬼门关拉回人间,氧气争先恐后涌进胸肺,她几乎是弹射坐起,又无力地跌回床褥间。

    阳台门微开,纱帘被清晨的风吹起,下摆轻轻摇曳,漏进一室天光。

    怎么回事?

    她整个人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双手慌乱地在腹部摸来摸去。

    完好无损,没有伤口,没有血,内脏也没有流得满地都是。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

    真的是梦吗?林听有些迷茫,指尖缓缓摩挲肌肤,可那种被捅了个对穿的剧痛和恐惧还残留在身体上,视线从头顶转移到对面的钟表,看着分针指向半点,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

    完了!迟到了啊啊啊啊!

    昨天经理还让她早点到岗给前一天的工作收尾,今天就喜提迟到。

    这下又要挨骂了。

    林听一边刷牙一边扎头发,着急忙慌地套上工装跑出家门。她的屋子在五楼里面,奔向楼梯时下意识看了眼隔壁,她心里满是要迟到了和领导骂人时可怖的面容,直到跑到一楼时才察觉出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隔壁昨天明明来了新邻居。

    防盗门却还是落满灰尘的状态,就算对方没来得及擦拭,门把手却没道理不留下痕迹。

    只有一种可能,压根就没人入住。

    挤上地铁的林听意识到这件事时浑身发凉,已经入春的天气也开始回温,这里也不会有风吹过,她却还是感到一阵阴凉的气流刮过自己脑后,宛如昨晚公司走廊上的那股凉风……不,不对,不像风,更像是有人站在身后朝自己耳边轻轻吹气。

    林听心里毛毛的,明明亮堂的车厢内挤满了乘客,她却还是僵着脖子不敢回头。

    “哎!明天星期四,我们疯狂一下?”

    “不吃,减肥。”

    “哎呀!你光吃肉就好了嘛,陪我吃一顿,就一顿!”

    “你确定不是就亿顿?”

    两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从角落传到林听耳中,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闺蜜聊天让她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内心再度掀起惊涛。

    她明明记得昨天是星期三,在日记里写中午想吃汉堡也是因为今天周四汉堡店有活动,为什么她们会说明天才是星期四?

    连林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拿着手机的手有些轻颤,按开屏幕。

    4月9日,星期三。

    看清屏幕的那刻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不是梦。林听无意识地收紧攥着手机的力道,指尖用力到发白,她愣愣盯着已经熄灭的屏幕。

    那一切都不是梦,难怪隔壁还是无人居住的痕迹,难怪自己依旧迟到,时间被回溯,她回到了星期三。

    今晚。林听喉间发紧,心中比起惊诧,更多的是恐惧,眼前场景变得扭曲模糊,宛如时空穿梭般向后无限拉长,变成条条光怪陆离的彩色残影,耳边嘈杂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她独自站在虚无的黑暗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今晚会死。

    不想死。

    彩色残影又以光速从远处朝自己袭来,亮白色的车厢变成昏暗的走廊,车水马龙的声音由远及近。

    打印机嗡嗡作响,依旧勤劳地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吐出一张张印着仿宋体的文件。

    刚打出来的纸张还留有余热,林听捏着文件,指尖攥紧。

    星期三的晚上,自己因为白天迟到而被要求留下来加班。

    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人会赶着大限降临前拼了命地完成人生心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主打一个要走就舒舒服服地走;也有人会突然丧失所有斗志,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成为一具活死人,帮生命计算倒计时。

    而林听介于两者之间,白天她像后者,麻木地听着领导将不想干滚蛋有的是人干反复说的车轱辘话,默默坐在工位上干着已经做过一遍的工作,接下加班的命令。

    站在打印机前发呆,看着黑暗中,仿佛有极大吸引力让她忍不住一直盯着看的走廊尽头。

    “小林啊,你把文件收好就下班吧,今天辛苦了,”部门经理依旧坐在电脑后面,说着他昨天说过的台词,“剩下的明天早点来整就行。”

    “好。”林听收拾东西,心想。

    明天啊。

    她哪有明天。

    星期三的经理,明天见。

    但当她站在便利店时,却又变得像前者。看着面前货柜上所剩无几的盒饭,瞥见炸鸡素三鲜拌饭时,下意识有些反胃,最终决定去拿旁边的青瓜时蔬沙发,绿色蔬菜,看起来比较有食欲。

    林听弯腰去拿,却发现怎么也取不出来那袋沙拉,自己一直在重复无意义的拿取动作,反复几遍后她决定放弃,转而选择另外一边的豆角炒土豆,结果发现同样无法拾取,直到整个货架都被她试过一遍均以失败告终后,林听才认命地拿起炸鸡素三鲜拌饭和乌龙茶,向柜台走去。

    “今天傍晚的时候我瞧见有搬家公司来,你隔壁的屋子终于租出去了呢。”

    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和经理一样。

    林听这次没有回答,直接扫开电子支付准备扫码,对面却迟迟没有动作,她疑惑抬头,却见老板直勾勾盯着自己,面上还是一贯的笑容,慢慢重复道:“今天傍晚的时候我瞧见有搬家公司来,你隔壁的屋子终于租出去了呢。”

    林听:......

    不回答就走不了吗?

    “今天傍晚的时候我瞧见有搬家公司来,你隔壁的屋子终于租出去了呢。”

    老板又重复一遍,林听只得硬着头皮,扯起嘴角,回应她:“是吗,突然有了邻居,还有点不适应呢。”

    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支付成功的提示音。

    林听立马拎起袋子转身离开,昨天她进入小区时浑身疲惫只想着赶紧回家,没有过多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像昨晚那样的怪物是怎么出现的,它会不会就藏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她放慢脚步,利用余光观察四周,在将要到达自己那栋楼的拐角处,有一间不算起眼的杂物室,平常都堆放着社区的一些器具,因为处于两栋楼之间,当夜晚降临时,杂物室就会完全处于黑暗中。

    林听多看了两眼,却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搜寻无果,她只得上楼。

    令林听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今晚无人站在她房前东张西望,隔壁的防盗门已经有过打开的痕迹,屋内亮着灯。

    看来新租客已经搬来了。林听不确定这是和昨晚不同的证据,还是因为自己在便利店耽误了时间导致对方等候无果就回去了。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几圈,随着屋门打开的同时,隔壁也传来“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一双眼睛透过开了一点点门缝看向她,眼底满是警惕,对方似乎在上下打量林听,直到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又开了点门,露出一张清冷秀丽的脸。

    不同。心中情绪不上不下,林听也无法言说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新租客与昨天不是同一个人。

    这位看起来要稍微年长几岁,但眼神清澈有活力,应该也是学生。

    “你好?”林听率先打招呼。

    “你好,我叫——,是新搬来的租客。”

    不出所料,对方的名字也被消音,但林听还是准确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依旧被迫扯起笑脸。

    “欢迎来到榆诡小区。”

    ……

    佘夏是一名动画专业硕士研究生,喜欢打游戏,主攻恐游,几乎所有的惊悚类恐怖类游戏都有涉猎,偶尔玩的时候会开直播,原本只是无聊开着玩,但因为直播风格足够讨喜,渐渐积攒了不少粉丝,便开始试着往游戏主播的赛道走。

    所以当《榆诡实录》上架Demo的第一时间她就将游戏购入库中。

    科技发展迅速,明明几年前真实全息互动还只是人们构想中的未来,如今可就已经成功开发出了几款具有实验性质的游戏。

    只靠一副头盔便能游玩,在游戏中头盔会自动模拟出大脑可以接收到的信号,通过生物技术与电子技术打造虚拟空间,并让玩家用和现实里一比一复刻的虚拟身体在空间中行动,所有指令都只需由大脑发出,便可立即反应在身体上。

    刚进入游戏时,佘夏就忍不住感叹。

    这逼真的环境,难怪开始玩之前要签一份免责协议。

    开局佘夏就站在一道有些老旧的防盗门前,脚边是几包行李,游戏里还是快十年前的老旧风格,到处充满着年代感,她左手攥着一把钥匙,右手举着手机,那头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流音,混在房东的叮嘱声中。

    “邻居是一位话少但心肠很好的姑娘,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找她。”

    挂断电话后,佘夏只简单地擦了擦门把手,开门将行李都放入屋内,却并没有取出安置,只在屋中寻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依照经验,这间屋子她只会停留一晚,在第二日便再也不会回来。

    她要趁这段时间先把有用的东西都放进背包中。

    直到夜晚,屋外传来一阵开锁声,佘夏警惕地打开门透过缝隙向外看去,果然是位房东口中的邻居,对方眼底泛青,一脸疲态,活脱脱被工作磋磨的社畜模样。

    不得不说,交互这部分做得还不错。

    人物动作流畅,配音自然,最后欢迎自己入住小区的笑也够诡异。佘夏边和对方交流边站在玩家的角度给出评价。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好像有些不对劲。

    翌日一早,佘夏出门时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刺激得她止不住地干呕。

    隔壁大门微开,丝丝血迹从屋内向外,一直消失在楼梯口。

    是主线开始了吗?佘夏屏息走到房前,轻轻拉开防盗门,只一眼,便没忍住歪头吐了。

    老天,这游戏够狠。

    纵使她玩过再多恐游,能就着无数血腥场面下饭,但到底是个普通长大的学生,耐不住触觉嗅觉同时受到冲击——屋内一片狼藉,昨晚还欢迎她的女人此刻正神情惊惧,姿势扭曲地躺在玄关,浑身是血,内脏流了一地,死不瞑目。

    阳台的门还开着,晨风向内一吹,血腥气又弥漫到佘夏鼻间。

    肠胃再次抽搐,佘夏弯腰:“呕——”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佘夏猛咽口水,捏着鼻子踮脚踏进屋内。

    往往这种横死家中的NPC,身上都有很多线索。所以就算她再恶心,也得硬着头皮进屋搜查。

    便利店的盒饭……乌龙茶……日记……

    [有人在敲门。]

    会是什么东西呢?佘夏决定将日记本先收入背包,然后才蹲在尸体旁边,思考从哪下手翻找。

    先把这些“东西”塞回去吧……

    佘夏随地拽了两个塑料袋套在手上,准备将那对血肉模糊的“东西”物归原主,可来回捣鼓半天就是塞不进去,忙得佘夏满头大汗,最后只能先去摸伤口在哪。

    可摸着摸着,她脸色却有些不对劲了。

    没有伤口,怎么会没有伤口?那这堆血肉模糊的,是谁的?

    佘夏下意识抬头,却猝然对上一双眼睛。

    而原本已经死掉的“尸体”,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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