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都城内一条主河流,名曰上下河,自石拱桥而分上河与下河,沿街贸易生成,好不热闹。

    在上河街,此街多年一直是上等货物交易处,不仅贩卖衣食住行之物,还是风雅之处。在下河街,此街是下等人物货物采买之处,主要是售卖蔬菜、水果等,还有酒楼、赌坊、青楼之处。

    赵仪与钟葵自城隍庙而出,带上了从上次谢府赏花宴所获千金,一路从下河街走到上河街。

    钟葵手揉着耳朵,只听得自家师兄,不停道,“这个首饰要脱色,这个衣服穿了要起泡,这个床睡了背要散架,这个酒茶狗都不喝......”

    “师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生活质量要求这么高?你不是睡茅屋的人吗?”

    “你师兄我皮糙肉厚,公主殿下能一样吗?”

    钟葵听罢,撇撇嘴,“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喜欢什么?”

    “那你们姑娘都喜欢什么?”

    “姑娘们都喜欢金灿灿的吧。我看京城的贵妇小姐们一个个都闪瞎人眼。”

    “有吗?”

    “师兄,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要不要找师父老人家来看看。”

    “那好吧,我们去首饰店看看。”

    在逛了街边无数个饰品坊后,赵仪与钟葵累的在路边吵起来了。

    “师兄,这可是最后一家了。你还看不上,我可就不陪你了。”

    “师妹啊,就没有别得了吗。”赵仪看了这么多家仿佛已经练成了火眼金睛,掌柜的一把存货放出来,都瞧着是平庸之物。

    谢晏今日刚从皇宫而出,向皇帝回禀了崔家案之结果。隐瞒了赵仪与钟葵二人的存在,只说此人受不住刑法便通通招了。

    皇帝本是在炼丹房听他上禀,听完只说让他回去,再无多言。

    此间事情未了,谢晏不免有点心烦意乱。正揉着眉心,忽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车厢内。掀帘一看,遇到了赵仪与钟葵在街边上,一旁钟葵插着手满脸丧气,不停在数落对方,“你自己去吧。姑奶奶不伺候你了。”

    看到钟葵,想着此女每次相见之时,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只是上次是真生气,这次假生气做骄矜罢了。

    此刻,天万里无云,日头正盛,钟姑娘立于街边充满生机的样子,让谢晏想到柳园中的柳条。若钟姑娘能穿一遭家中的广袖流云裙于柳园,自身也能被她这样骂上一骂,当称绝色。

    思如此,谢晏便下车预备去打声招呼。“墨玉,去瞧瞧。”

    “小道长与钟姑娘可好,不知在此可有何事?”

    钟葵看到谢晏过来,忙不迭地跟他说道自家师兄的苦恼。“我师兄要成亲了知道吧,想给公主殿下赠一份心意知道吧,大街上的货色他都还没看上呢。”

    赵仪只能在旁边欲言又止。

    “原来如此。小道长与钟姑娘,或可随谢某归谢府。谢某母亲年少时,衷爱收集奇珍异宝,聚于宝阁,或可有心仪之物,可配公主。”

    赵仪听罢,一扫丧气,一马当先,一跃坐上了谢家马车,扶着车帘催促两人,“快上来。”

    三人同乘,赵仪只见此人马车内部与王勉马车不同,不好绒毯与香薰,也无小几,车中座椅由沉木制成,三人各一边只得正襟危坐。

    钟葵按耐不住,没话找话,“谢公子,今日从何处而来?”

    “乃是为崔家失踪一案,皇帝陛下召谢某前去,说明有何进展。”

    “你把上次地牢里的人说的话,告诉皇帝了?那陛下怎么说?”

    “未置一词。”

    钟葵眉头一拧,“那你可要继续查下去?”

    “万事不过拖字诀,劳烦姑娘挂心。”

    短暂交谈罢,三人各有心事便一路无话。

    及到谢府客厅,钟葵直接瘫在椅上首言,“宝阁我就不去了,看到师兄选东西犹犹豫豫比三捡四就来气。”

    正是一天陪师兄折腾,口渴难耐,钟葵不停翻着手边茶盖子,看杯中无茶水更觉泄气。

    谢晏见此,便缓步步入钟葵身边立着,“如此,墨玉你带小道长去宝阁,阁中之物,小道长可随意取用。我来陪钟姑娘,来人看茶来。”

    墨玉受命带赵仪转到谢府宝阁。一打开宝阁大门,内里多是古书笔墨,而非皇宫中的金银物事。此时,已进黄昏,为保护书籍宝卷,阁中又有纱窗封死,空气中浮荡着陈旧腐烂的书味。

    其中,只见一物在宝阁混沌中辉映着光。

    墨玉告诉赵仪,此乃公子早年于西南处得一千年灵珠,号殊色。此物于夜色中越显皎洁,可谓有价无市。“公子说,如果小道长喜欢,为恭贺您与四公主新婚,可将其赠予。”说完,便拿出一个盒子盛着殊色,双手递上给赵仪。

    赵仪一看见此物就被瞬间击中,想起那大火之夜,静安公主的悲中意、泪中光。正如“殊色”,当真是人间殊色。思及此,赵仪不愿推拖,只言多谢,把殊色装入怀中。

    赵仪与墨玉两人回至大厅,便见这样一副画面。

    钟葵斜倚着木椅,翘着腿、手持一盏茶,头上随意系得粉色飘带风一吹,拂上了身旁坐着谢晏的心口。谢晏垂眸看了自己的心口处,正想用手去抓住、去缠绕、去纠葛。岂料,在这将触未触之际,飘带已经随着主人飞到了远处。

    钟葵看到师兄两人一过来,闹着要看赵仪选的宝物,缠着他让他拿出来看看,一瞧殊色也是喜不自胜。好奇朝谢晏道,“谢公子,若今日我喜欢的话,此物能不能送于我?”

    “钟姑娘乃是女中豪杰,自当值得千万珍重。此物若与姑娘,不过是锦上添花。”谢晏不漏痕迹地捻了捻手指。

    赵仪得此佳物,连忙道谢,“今日既蒙谢公子如此大礼,赵某却之不恭。此物乃是赵仪一人所需,非是静安公主所求。若谢公子日后有所需,只要不残害无辜之人,赵仪愿为公子助一臂之力。”

    这厢赵仪正为明日成亲之事奔走置物,而静安却困在深宫满心打算。

    翠翠帮着静安一起收拾着明日大婚之物。

    “姐姐,你真的打算通过婚礼之事出宫吗?姑姑总是说,成亲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了。”

    “天高地远,我们总得先离开这个地方。它困了我十多年了,在此处,我一切都在父皇的监视之下,我已经受够了。翠翠,你觉得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怎么说呢,我觉得哪里都挺一样的。我只想跟自己亲近的人在一起,这里就是我的家。”

    “家?翠翠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家人吗?”

    翠翠摇摇头,“除了姑姑,他们都对我不好。从我离开柳家时,他们便不是我的家人了。姑姑,就是我的家。现在你当我姐姐,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姐姐想出宫,我自然愿意与你同去。”

    “翠翠,”静安感动非常,半晌担忧道,“只是我不了解赵仪此人,成亲未免草率。到时,先去公主府中安顿,了解城中局势后,若有机会便解了这一桩婚事。母亲在我幼时,总是讲她的家。若有时机,你我便一起去南方寻我的家人。”

    “也是,万一这人是个文武废柴,姐姐岂不可惜。”

    静安打定主意,决心趟这一趟婚事的浑水。人不可没有自知之明,如今自己的能力太弱小,与皇帝撕破脸皮是下下策。当下是寻一外在力量,或助我炼气,或助我计谋才是上上策。

    婚期急迫,宫中除了准备静安大婚之礼的婚服之外,并未多准备其他的服饰。

    静安只得趁程义没为难她时,空闲时间使用针线赶制自己婚事仪秩后的红色便服衣裳。红色婚服与日常三四套多浆洗得发灰的衣裳叠放在了一起,预备明日大婚一起带去公主府。

    衣物刚收拾好,小黑爬上桌子,猫爪子碰巧勾破了放于正面那一夜去钟粹宫放火的烟灰色外衫。

    静安因怕被人认出来是自己去放的火,这件本是一直拿回来压箱底的衣服,想着等出宫再穿。

    见到此衫,那夜情景重现于脑海。那一晚,那少年是谁?他可有告发于我?他是敌是友?

    思绪重重,不知未来。静安漫步而出,手扶着殿门,今夜无月,母亲、珍姨,若你们还在,此事静安做得可对?成亲,或许是我能出宫的唯一出路了……多思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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