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静夜沉沉已至三更,几朵断云缓缓飘动,将微弱的月影遮得时隐时现。

    慧慈庵内。

    白汀借着稀疏的月光,正从衣襟掏出一个不常用的帕子,随后执起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右手,用帕子擦净上面的血迹。

    男子掌中的血渍被一一拭去,逐渐出现一道贯穿手掌的伤疤。

    白汀看着伤疤,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白费工夫,她没找错。

    这男子就是原身那位声名赫赫的将军表哥——卫澶。

    她正想拿回手绢,手绢却半天未挪动一分。

    白汀正疑惑,抬眼就看到了卫澶紧盯着她的双眼。

    黑漆漆的,像一道难以捉摸的漩涡。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后撤,却一个不慎跌坐在地。

    白汀撑着冰凉的地板,心惊肉跳不敢挪动,可卫澶只单纯盯着她,眼神幽暗,半晌都未说话。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条毒虫正顺着地面悄悄爬向她的后背。

    白汀冷静下来,看着卫澶的眼,小声询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卫澶还是没说话,白汀只能接着解释道:“我是庵内清修的香客,见你躺在墙边受伤严重,才把你挪到庵里的草堂来救治。”

    “救治?”卫澶终于出声,嗓音沙哑,眼睛看向自己那只攥着手绢的手。

    毒虫停了,停留在白汀看不见的后颈,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后一击毙命。

    白汀感觉他的话好像意有所指,于是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手绢染了鲜血,而且那血由于卫澶的伤口仍未包扎,几乎要把青色的手绢染成血色。

    她霎时明白了卫澶话中所指。

    白汀有些尴尬:“麻烦你再忍一会儿,我正打算去拿药箱。”

    说完,她利落起身,小心翼翼地推门离开。

    也就没注意到,屋内卫澶盯着她背影时乌沉沉的眼。

    而毒虫见主人久未下令,收起毒牙,安顺地呆在原地待命。

    白汀是三日前穿进这本团宠文的,穿成了书中女主的早死继姐,目前女主还没出生。

    系统给白汀的任务很简洁,就三个字:活下去。

    书中,原身可谓十分命苦,爹无能娘早死,继母虎视眈眈,竹马懦弱不堪,只活在一些丫鬟婆子的记忆里,言她命苦,所托非人早早被磋磨死。

    唯一值得白汀庆幸的是,她有了一具生龙活虎的健康身子,不用像前世那样得癌早逝。

    是以,为了保住小命,在系统的建议下,白汀挑中了卫澶这个西疆霸主,这是她给自己找的突破口,直接借卫澶换地图,看剧情怎么追上她,故而才有了今夜之事。

    白汀小心地摸回了庵舍,成功取到了自己的那只小药箱。

    她拿起小药箱,刚要离开,却又停了脚步。

    差点忘了它了。

    她从箱屉里摸出一枚兰花佩,小心翼翼将其系在腰上后,才重又拿起小药箱出门。

    也不知道卫澶怎么样了,该不会又晕过去了吧?白汀心里嘀咕着推开了房门。

    谁知她借着开门洒入的月光一看,草堂内空荡荡的,地上只余一道被躺过的空白痕迹,哪还有人影?

    白汀慌了,心里直叫糟,连忙把不大的草堂翻了个遍,恨不得掘地三尺才好。

    可事实就是,连根毛都没找到,人真的不见了。

    到手的救命之恩竟然就这么飞了。白汀心头沮丧,泄气地靠在草堂的柱子上。

    “在找我吗?”

    一道暗沉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她的沮丧,白汀连忙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她以为消失了的人,正安然无恙地坐在房顶横梁上。

    白汀有些恼,但看卫澶所处的位置,还是担忧占了上风,“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卫澶如没事人一般,轻飘飘翻下横梁,搞得白汀都怀疑他其实根本没受伤,担忧自己还能不能当成这个救命恩人。

    没想到,卫澶落地的下一秒,就吐出一口血来。

    白汀连忙上前,这才看清卫澶的脸色,极为苍白,还沾了些血渍,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她搀扶卫澶靠坐到柱子前,打开自己的小药箱,从里面翻出止血药丸递给卫澶,又找出药粉、绷带想给他包扎。

    可还没上手,白汀就犯了难,不知如何下手。

    盖因她现世虽学的是中医,可那只不过是些理论知识,实操极少,只能做一些简单包扎的活计。

    可眼下,卫澶手臂上的几处伤,发紫不说,流出的血也不是鲜红,显然是中了毒。

    她这个现世的新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偏卫澶黑洞洞的眼一直紧盯着她,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卫澶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犹疑,对方收回手,亲自动手逼出污血,才把手臂重又伸过来。

    白汀心里疑虑,这样处理能行吗?

    这样处理当然不妥,箭毒甫一进入伤处,毒素便会迅速弥漫至全身,卫澶这种法子治标不治本,他久经沙场怎会不懂?

    只是他的确不需要解毒就是了。

    经年的折磨下,他早已试过无数种毒,硬生生逼出了抗性,这种小毒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白汀颈后的毒虫等了半晌没得到主人命令,难耐得要命,毒牙几乎控制不住。

    而卫澶正借着月光,晦暗地打量身前专心给他包扎的女子。

    鬓发如云,弯弯月眉,澄澄杏眸。

    在朦胧的月光下,好似蟾宫姮娥。

    他眯了眯眼,看向难耐的毒虫,正想发出指令,却看到了女子腰间晃晃荡荡的玉佩。

    白汀毫无所觉,利落地将卫澶的伤口包扎好,长舒一口气。

    她抬眼,触及卫澶目光的那一秒,不知为何,突觉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感觉这位表哥有点奇怪,与书中的不太一样?

    但当她再一次看去,刚才那种感觉却又没了,好似是她的幻觉。

    白汀摇摇头,不再深究。

    管他一不一样呢,能达成她的目的就行。

    折腾了那么久,白汀筋疲力尽,她嘱咐卫澶几句,收拾好药箱正打算回房休息。

    而卫澶却始终盯着她腰间一晃一晃的兰花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白汀刚起身想走,就被卫澶拦住了。

    白汀正疑惑,就见卫澶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好似单纯好奇一般,问道:“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善心吗?表妹。”

    白汀一惊,没想到卫澶这么快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但面上还是装傻道:“你说什么?莫不是病糊涂了?”

    卫澶将目光投到她腰间那枚兰花佩上,“白玉螭纹,你腰间这枚兰花佩,世间独卫家人所有,而今,京城里只有一个卫家血脉。”

    虽然白汀配上玉佩就是为了让卫澶认出自己,但没想到竟这么快,如今被认出,只能点头承认:“没错。”

    “既然你认出了我,那你肯定也是卫家人了,请问你是?”白汀假装疑惑道。

    “卫家行二。”

    “原来是卫澶表哥!”白汀思考一番,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说完,刚想继续套套近乎,就听卫澶接着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什么第一个问题?对所有人都这么善心吗?

    她觉得这个问题说不出来的怪,但还是试探答道:“你是指救你之事吗?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寻常人看到如此伤重的患者,也难免会动恻隐之心,更何况我身处庵堂,更要慈悲为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人之常情吗?可若是他的话,他只会嫌此等人脏了自己的地盘。

    卫澶脸色的神情晦涩难辨,白汀看不出来这回答他到底满不满意。

    她用一副庆幸的语气继续道:“还好我没有视而不见,要不也不会救了自己的表哥。”

    卫澶听到此话,终于点了点头,又问道:“表妹为何会在庵堂?”

    来了,来了,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白汀做出一副伤心状,“许是母亲的祭日到了,惹得我格外思念,所以特地来此清修为母亲祈福。”

    又追忆道:“说来,我也近十年未见舅舅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卫澶没对她话里的内容有什么反应,只是问:“你想去西疆?”

    白汀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矜持地点了点头。

    卫澶起了疑心,觉得这个表妹说不出的怪。

    但他还是同意了,他很好奇,这个表妹到底有什么目的。

    而白汀心愿达成,忽略了卫澶若有所思的目光,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日,未等孙嬷嬷再催,白汀就主动提出后日归家。

    *

    马车晃晃悠悠了小半日,终于到了纪府。

    白汀还未下车,就听到了丫鬟霜儿的声音。

    她一下车,就见小丫鬟眼里包着泪,委委屈屈地喊:“小姐。”

    白汀安抚地摸了摸霜儿的头,心中滋味难辨。

    书中霜儿是因原身而死的。

    她收回思绪,定了定心,招呼霜儿回了小院。

    回了自己的地盘,白汀才安心下来,看着仍旧泪眼汪汪的小丫鬟,无奈道:“好了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霜儿摇摇头,带着哭腔道:“不是的小姐,你不知道,夫人她......她给你定了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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