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汀并不意外,因为书中就是如此,甚至定亲的时间因她未去慈慧庵还早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毫不慌张,“我知道。”
她不急,霜儿却急了,“那怎么办啊小姐?谁知道夫人给你许了什么人?她毕竟不是小姐的生身母亲。”
这就是霜儿想岔了,原身继母怎么可能那么蠢?明晃晃地将她许给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平白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头?
恰恰相反,在书中,继母魏玉华给原身结的亲事,不仅门第高,而且对外声望极好,可以说是无可指摘。
那时,京中贵女人人羡慕原身结了门好亲。
所以原身直至嫁进去才知道,自己进了怎样一个泥潭,活生生被磋磨至死。
如今,这泥潭她绝不会再踏了。
白汀安抚地看了霜儿一眼,“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先帮我更衣吧,我要去拜见一下父亲。”
霜儿望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心中惴惴。
小姐说的心中有数该不会就是去求老爷吧?
白汀不知霜儿心中的小九九,进了书房,先规规矩矩朝桌案后的人行了个礼。
“拜见父亲。”
“行了,起来吧。”
白汀抬起眼,看向桌案后的男子,即使人到中年,也未损半分风姿。
也是,若不是这样,怎会让金枝玉叶的魏玉华惦记了那么久。
她刚想到这,就见书房一侧屏风后,走出来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原来是汀儿来了,你来得正好,母亲正好有事和你商量呢。”
“坐吧,正好你父亲也在,我们就直接在书房里谈。”
白父听到女子的话,想关怀女儿的话顿时又咽回了肚子里。
白汀学着原身,低眉应“好”。
魏玉华轻移到了桌案后,与白父同坐,开门见山道:“汀儿,若是母亲没记错的话,你应当已及笄一年了吧?”
“是。”
“这事说来是母亲的疏忽,其他贵女莫不在及笄之前就挑好了夫家,母亲却偏偏忘了此事。”
“为了弥补,母亲特意为你挑了位才貌双全的世家子弟,你看可好?”
未等白汀回答,一直未出声的白父反而先了口:“夫人选的是哪家的公子?”
“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夫君意下如何?”
“这...这...是纪家能高攀得起的吗?”白父难以置信道。
不怪白父如此,这礼部尚书家可不止礼部尚书一个正三品,其父更是三公之一的太尉,就连这位三公子,也是年纪轻轻就中了榜眼、仕途坦荡,可谓满门权贵。
魏玉华勾唇一笑,“夫君忘了?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公主,现在汀儿是我的女儿,算什么高攀?”
白父不再疑虑,热切地看向白汀。
果真如此,和书中一模一样。
白汀也如原身一样,恭敬道:“既是母亲选的,那自然是好的,汀儿全凭母亲安排。”
魏玉华满意地点点头,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只是...只是汀儿还有一事请母亲成全。”
魏玉华心情正好,浑不在意地点头道:“你说吧。”
白汀将早就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汀儿既要定亲,难免要告知亲朋,父亲母亲这边还好,可也要顾及生母,免得落一个不念生母的不孝名头。”
“再者,汀儿也已近十年未见过生母亲人了,若是已婚,到时又要顾及夫家,以后更无什么机会得以相见。”
“是以,汀儿想在定亲前去趟西疆,一来可以告慰生母及其亲人,二来也全了纪家顾念旧情的名声。”
魏玉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白汀话音刚落,她就急切道:“不可!”惹得本想表示支持的白父霎时噤了声。
魏玉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缓了缓,柔下声音道:“汀儿,不是母亲不愿,只是西疆边远,你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万一尚书家等不及,出了什么变数可怎么办?”
“再说了,西疆环境恶劣,路途遥远,又无可靠之人可以护送,实在不适合你一个闺阁女子前往。”
白汀没回答,把目光投向白父,可白父却撇过了脸。。
她温顺地垂下头,好似认命了。
魏玉华心中得意,跟她斗,这小丫头还是嫩了点,还是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嫁人吧,她厌极了这张极像其生母的脸。
魏玉华见白汀不再出声,正要打发她离开,就见守门小厮未经通传便疾步走了进来。
她刚要呵斥,只见纪父听了小厮的话,脸色诧异,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你没看错吧?”
而她以为认命的白汀,也悄悄抬起了头。
白汀昨日与卫澶约定的时间是巳时,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
“老爷,千真万确!”小厮笃定道。
“那把人请进来吧。”纪父话落,不着痕迹地看了白汀一眼。
小厮领命,不消一会儿就带了人回来。
来人身着银色暗纹黑衣,除此之外一丝配饰都无,身后也只跟了一名黑脸大汉。
在初春的日光下,脸色格外得白,气质沉郁,若不是纪父提前知晓对方身份,绝不可能相信此人就是魏朝近年声名鹊起、风头正盛的少年将军。
白汀见卫澶如约而至,松了一口气,一旁的魏玉华见了,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纪父热切地迎了上去,喊了声“卫贤侄。”
卫澶?他不是常驻西疆吗?怎么会到京城里来?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魏玉华怀疑地看了白汀一眼。
而另一边的卫澶却懒得和纪父客套,开门见山道:“听说表妹要订婚了?怎么未知会卫家一声?”
纪父见他如此直接,顿时有些卡壳,还是一旁的魏玉华接过了话头。
“卫将军,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纪家怎好到处招摇?”
“哦?是吗?”卫澶饶有兴味地看了魏玉华一眼。
魏玉华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道:“确是如此。”
“那看来是我以讹传讹了。”
“那正好,我此次回京,除了述职,还受家父所托想要接表妹去趟西疆看望一下母家亲人。”
“本以为表妹订婚多有不便,既然是谣言,那也就不用顾忌了,我们三日后便启程,您意下如何?伯父?”卫澶终于把眼神看向了纪父。
纪父冷汗津津,一面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一面是前途无限的将军,他哪个都不想得罪。
而魏玉华听了卫澶话中内容,要是再看不出他与白汀早就商量好了,那她也白活了。
她恨恨地横了白汀一眼,仍是道:“不可。”
“订婚之事虽是谣言,却也不是空穴来风,汀霜确实是要与尚书公子相看,若是这个关头离开,岂不是惹得尚书家不满?回京之后也会嫁娶困难。”
“哦?我卫家女儿什么时候要惧一个尚书公子了?夫人这话,是看不起表妹?还是看不起卫家?”
魏玉华被这话噎的脸色铁青,可她实在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要的不是白汀远离,她要她死!
魏玉华不接卫澶的招,刚想开口扯其他理由,卫澶打断了她,“行了,不用再说了,我已求得陛下口谕,陛下感念家父饱受相思之苦,特许表妹离京探亲。”
一旁许久没有存在感的白汀终于出声,“臣女谢陛下隆恩。”
魏玉华看着那张与平日一般低眉顺眼的脸,咬碎了一口银牙。
是她小看她了。
白汀得偿所愿,无视魏玉华想要杀人的目光,同卫澶开开心心出了门。
门外的霜儿已在外头担心半天了,现下见白汀脸带笑的出来,还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还没等她迎上去,就见她的小姐身后跟出来一个黑衣男子,她的小姐还笑容和煦地和对方说说笑笑。
霜儿心里顿时又有了不好的猜想。
小姐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男子展颜?
霜儿的思绪越来越偏。
完了,黑衣男子该不会就是夫人给小姐指的夫婿吧?小姐该不会是认命了吧?
现在盛京权贵人家的男子莫不是穿红着绿以示尊贵,小厮也是斯文俊秀型的,可那黑衣男子着了一身普通黑衣,还只带了一个黑壮仆从,活像是从伙夫堆里现找的,看着就很不上档次。
再看那黑衣男子的脸,霜儿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这男子人看着并不瘦弱,可脸白唇红,长得是现今盛京女子最爱的小白脸那一挂。
无怪乎她久居深闺的小姐会被迷惑,夫人真是阴险!
霜儿心中愤愤,跟上白汀,想着一会回了院子一定要和小姐好好说道说道,让她不要受了这男子外貌蒙蔽。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打了一路腹稿,直到到了小院门口,她听到自己的小姐跟那黑衣男子告别时叫了声“表哥”。
*
三日后,城门口。
卫澶轻装简行,只带了一队人马在城门口早早候着。
白家的马车如约而至,白汀到了城门后,刚撩起帘子就和卫澶对视上。
卫澶同身旁人点了点头后,朝着她走了过来。
可两人面对面之后,卫澶却一直不曾张,白汀只能干巴巴道:“多谢表哥,这一路还要麻烦你多多照拂。”
果然,白汀说完,卫澶才点了点头,不慎露出了他肩边的一处伤疤。
白汀关心道:“表哥的伤如何了?若是还需休养,我们可以晚些时日出发。”
“无碍。”卫澶说完,刚刚同他说话的那人牵来了一匹纯黑骏马,见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白汀这才放了心。
她刚想放下帘子,忽听身后有人好像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