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距离我发现戒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此期间，我跟林羡谁都没提这件事，可能林羡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心思。

    我想他应该也暂时放弃了向我求婚的决定。

    想到这，我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又有些失落。

    我总说林羡的性格很分裂，可我自己就是个极为矛盾的人。

    临近毕业，我忙于论文答辩，无心再过问其他。

    林羡这段日子似乎也格外忙碌，我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而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林羡。

    我向学校申请了国外一所学校的进修资格，也成功拿到了名额。

    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决定，林羡都会支持我。

    我出国，林羡肯定也会选择跟我一起。

    我不想他这样。

    林羡不应该这样，我不想他为我做出任何所谓的牺牲，那样会成为我内心的负担。

    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渣”，但我必须要挑明。

    【小羡爱吃鱼】那个账号我打算永久断更了，因为我觉得，我应该重新审视一下，我跟林羡的关系。

    09

    农历六月廿七，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这是我跟林羡在一起过的第五个生日，跟他在一起之前，我从来不过生日。

    当天晚上，林羡照旧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苹果蛋糕，还将家里精心装饰了一番。

    我心里藏着事，兴致缺缺，林羡倒显得很开心。

    林羡将我摁在蛋糕前，帮我点好蜡烛，他去关灯。

    林羡越是这样，我越不好受，我想坦白，想开口跟他聊聊，而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说：“吹蜡烛，许完愿再说。”

    我拧不过他，只好闭上眼睛，随便许了一个愿，吹灭蜡烛。

    房间里一时陷入黑暗，林羡没有去开灯，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静默良久，他才开口说话。

    “我已经把工作室的事宜全部跟小乐他们交接清楚了，我会跟你一起出国的……”

    黑暗中，我猛然看向林羡，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我会跟你一起出国。”林羡又重复了一遍。

    “你工作室不管了？游戏不做了？”我情绪激动，也顾不上思考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出国这件事的。

    林羡笑了笑，反倒是安慰起我来了，“不是不管了，我已经把资料还有……”

    “林羡!”我打断了他的话。

    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很晚回来，原来在忙着做工作室的交接工作。

    我知道，那个游戏对他很重要。

    林羡很少跟我谈他工作室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怎么感兴趣，有时候我无心或是好奇问起，他谈起这件事时眼里的笑意跟骄傲，我看得清楚。

    现在因为我，他说不要就不要，说不管就不管了，这还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你不能因为我，就随随便便放弃……”

    “那你就让我放弃你吗？”

    林羡也打断了我的话。

    事到如今，他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这件事你都不想跟我说。”

    “你出国了那要我怎么办？”

    “你能接受异地吗？你都不怎么喜欢我，时间一长，一定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林羡笑得苦涩，却一直倔强的看着我。

    心脏此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不想回答他的那些问题，更不想跟他吵架，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林羡就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抵在了墙上，强迫我跟他对视。

    他眼眶泛红，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我，“你为什么总是在逃避？”

    我垂眸看向别处，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我的沉默，林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声音很轻似是哀求。

    “你为什么总是想推开我。”

    “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跟我在一起很累吗？我想问，但话到喉咙里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我也一直深藏自己的内心，我看不到我们的以后。

    10

    我向林羡提了分手，在我们大吵一架后的第四天。

    虽然林羡并不承认那是吵架。

    我也不想跟他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我动手收拾东西，因为我是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

    “我不分手。”林羡语气强硬。

    他紧紧握住我整理行李的手，固执地不让我继续。

    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了。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试图跟他讲道理。

    “我们能不能好聚好散？”

    “不能。”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知道，我必须再坚决一点。

    “林羡，我们不合适。”

    “合适。”

    “你非要让我把话说的很难听吗？”

    “没有。”

    我的情绪堆砌到了顶峰，深吸一口气，却只憋出一句：

    “我晚上的飞机。”

    “那我帮你收东西。”他说。

    ……

    究竟是粉饰太平还是妥协，我实在捉摸不透。

    我站在原地，看着主动帮我收拾行李的林羡，心中情绪翻涌。

    也好，至少场面没弄得太难看。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窗外确实起风了，乌云慢慢压了过来，狂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响得我心烦意乱。

    这几天，可能是怕我会像今天这样，林羡一直待在家里，像是在守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提前收拾东西搬出去。

    林羡帮我叠着衣服，动作慢条斯理，仿佛我只是要出去玩，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的视线一直跟随林羡，看着他的侧脸，心脏莫名跳得厉害，扑通扑通的，似乎要撞破胸膛。

    我脑子一热，开口就说：“做吗？”

    听到我的话，林羡手中的动作顿住，他转头看向我，眼神暧昧直白。

    四目相对，面对我不合时宜地邀请，他却回答的干脆利落。

    “做。”

    风愈来愈大了。

    白日淫喧，确实不好。

    额前沾了汗的碎发，滚动的喉结，手臂肌肉上的青筋，林羡的每一个表情，我都一览无余，看的一清二楚。

    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一直很合拍。

    反正也要走了，最后再放纵一次吧，我想。

    外面的雨终于下起来了，密而急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溅开后又滑落，空气都潮湿了。

    雨下了多久？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许时间更长，我也不知道。

    一切归于平静，林羡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亲昵过后，脆弱尽显。

    “我不分手。”

    他的声音哽咽酸涩，穿透我跳动的心脏，直击灵魂。

    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

    11

    阳台上，林羡半倚在栏杆上，长腿微屈，指尖夹着一抹猩红，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从卧室走出，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我竟从来不知道，林羡还会抽烟。

    他捻灭手中的烟，转过身，恰好与客厅里的我四目相对。

    我说：“雨停了。”

    他点了点头，说：“我开车送你。”

    这里距离机场大约二十多公里，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选择后排落座，意思却不言而喻。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沉默不语。

    车辆驶至一个十字路口时，林羡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打开车载蓝牙，放起了音乐。

    “哒啦哒啦哒……”

    轻快的前奏响起，我就知道是David的《二十二》，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春天是她最爱的季节，当微风随意吹乱她的头发……”

    我轻声跟唱，而林羡透过后视镜在看我。

    我选择视而不见。

    当歌词唱到“她开始明白等待未必有结果，一个人也能走上梦的旅途”时，林羡却突然动手切了歌。

    还顺带说了一句：“真难听。”

    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说歌。

    换做是之前，我一定会跟林羡争论上几个回合，但现在我只想保持沉默。

    一路无言。

    抵达机场时，雨又下起来了，但好在我有带伞。

    我伸手去开车门，车锁却没打开。

    我疑惑地看向林羡，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车窗紧闭，车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紊乱、沉闷、压抑。

    当我还在思考，如果林羡就此把车开回去，我该怎么办时，他突然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下车，也没打伞，径直走到我所在的位置拉开了车门。

    风从打开的车门灌了进来，混着潮湿的雨意，吹散了之前的沉闷。

    我还没弄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就听见他问：“余鱼，爱过我吗？”

    外面的雨势很大，雨水很快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林羡身姿挺拔，他就那么站在雨中，望向我的眼中满是破碎，脸上滑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可谓是我见犹怜。

    问题很经典，但这算苦肉计吗？我在想。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声对他说道：“快回去吧，雨挺大的，你别淋感冒了。”

    随后，我旁若无人的撑伞下车，拿上行李转身就走，林羡的声音混着嘈杂的雨声从身后传来，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他说：“余鱼，你根本没有心。”

    面对林羡的谴责，我明明感觉很难受，可我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心里却仿佛空了一块。

    我没有回应更没有回头，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我再狠心一点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