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月把费奥多尔放了下来。

    这是当然的吧！

    让一个比费奥多尔还矮的人抱着他走在坑洼洼的地面上，还要躲过时不时从垃圾山顶滚落的垃圾，着实有点太为难人了。

    雾岛月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单薄身躯的触感："天人五衰平时都不给你吃饭的吗？"

    随后"咔嗒"，锁扣咬合的声音响起。

    她把另一端拷在了自己手上。

    “……是什么给了您这种想法。”费奥多尔选择性的忽略了眼前人的动作。

    过大的黑色披风包裹着他瘦小的身躯，标志性的白色绒毛帽不见了，露出柔软蜷曲的黑发，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纯良。

    着实没想到眼前的人第一时间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表情还有些无语。

    总之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是多起恐怖事件的幕后黑手。

    雾岛月偏过头，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铐冰凉的金属表面，几天前森鸥外遇刺的监控画面突然闪回脑海。

    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直接或间接的害了许多人家破人亡。

    看出她在走神，费奥多尔微微偏头，看着将两人铐在一起的金属环，嘴角勾起一抹孩子气的笑容。

    异能业务科部长的能力自然是最高机密。

    虽说如此，但费奥多尔曾通过监控摄像头分析过雾岛月的能力表现，最终得出的结论：看上去是非常bug的可以借用别人别人异能力的能力，但每次使用必须得到原主人的同意。

    这种限制太过致命，因此，虽说被称为“日本最有机会成为超越者的人”，但从一开始费奥多尔本没把她算在计划中。

    不存在于计划内的变数...

    不过比起异能力的效果，更令他在意的是她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人间失格」字样——手机在异世界也能联系原世界的人？还是说那是...

    "异能具现化？"费奥多尔下意识喃喃自语，他咬着指甲，过大的领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洁白的锁骨。

    雾岛月故意晃了晃链条，金属碰撞的脆响响起。

    他的思绪被金属碰撞声打断。

    雾岛月误解了他的迟疑："别想着耍花招。"

    "您误会了。"费奥多尔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他举起正在缩小的手掌，"比起这个..."

    雾岛月低头，发现自己的西装袖口已经滑到手肘，更糟的是，她能感觉到异能还在继续流失。

    照这个速度下去...

    费奥多尔尚未说完的话凝固在空气中。

    同时，远处传来某种鸟刺耳的嘶鸣。

    雾岛月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垃圾海洋里，两个正在退化的成年人，不，准确说是正在变成小孩的人，能生存多久？

    费奥多尔的靴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泥泞中，几道新鲜的车轮痕迹蜿蜒向前，最终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废铁后面。

    "找到了。"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轰——

    远处堆积如山的垃圾突然坍塌，掀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受惊的乌鸦群腾空而起，黑压压地掠过暗红色的天空，发出刺耳的鸣叫。

    雾岛月和费奥多尔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警惕。

    "走吧，"雾岛月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在完全变成小孩之前……"

    两人的鞋子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啪叽"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连接在手腕上的锁链在地面投下细长的阴影，像一条随时会收紧的绞索。

    转过一座由废旧冰箱堆成的小山，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住了。

    二十步开外，两个少年跨坐在改装摩托上，摩托车的引擎轰鸣着。

    其中一人正挥舞着缠满铁丝的棒球棍，旁边垃圾堆上那个新鲜的凹坑边缘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暴力砸出的痕迹。

    而站在稍远处的，是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陌生人？"黑发男孩率先开口。

    "小库洛，别多话。"摩托上的金发少年反应过来，猛地拧动油门，引擎发出威胁般的咆哮，棒球棍威胁的指向两人的方向，并向那个黑发的孩子说，"上车。"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空气瞬间凝固的气氛不会骗人。

    雾岛月皱起了眉头，突然，感觉到费奥多尔的手指在锁链上轻轻敲击的颤动——摩斯密码，意思是"保持警惕，不要轻举妄动"。

    被称作小库洛的男孩却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人过大的靴子、不合身的西装，最后停留在连接手腕的锁链上，忽然，他扬起一抹笑容，换了一种语言："你们是‘外来者’？"

    这下可以听懂了。

    但两人都没主动开口，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着他们的交流。

    "喂！你这家伙"金发少年——芬克斯，看到库洛洛不配合后暴怒地跳下摩托，棒球棍在地上砸出火星，"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库洛洛却笑了，笑容温和，用两人听不懂的语言对那个少年安慰道：“没关系的芬克斯、飞坦，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到流星街。”

    "外面的人？"坐在芬克斯背后的卷毛少年冷冷开口，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那头乱蓬蓬的爆炸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炸毛的猫："谁知道是不是那群□□的走狗。"

    “不会的。”库洛洛笃定的说道。

    随后，他转过头，再次用通用语说道：“你们应该是意外到这里的吧？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雾岛月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手机冰凉的表面。

    眼前这个黑发少年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的孩子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她犹豫着点头："好的，谢谢你...小弟弟。"

    "太好了！"库洛洛眼睛一亮，转身小跑向同伴。

    "我打算把他们带回教堂。"他用听不懂的语言对伙伴们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费奥多尔站在阴影处，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群孩子。

    "哈？"芬克斯的疑问还没说完，飞坦已经像颗子弹般从摩托车上弹射而起。

    他一把揪住库洛洛的脸颊，力道大得让后者疼得龇牙咧嘴。

    "你疯了吗？"飞坦压低声音咆哮，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一条细线，"带陌生人回去？"

    库洛洛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引发争执的磁带。

    飞坦的视线立刻被吸引，眼中闪过惊讶和贪婪："这不会是..."他伸手就要抢夺，却被库洛洛灵巧地躲开。

    "没错，是清扫战士的磁带。"库洛洛将磁带重新藏好，声音突然变得充满感染力，"流星街的孩子们一直看不懂里面的剧情，不是吗？"他伸出右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我想组建一个配音团，由我们来给清扫战士配音，让所有人都能知道清扫战士的故事。"

    芬克斯和飞坦面面相觑。

    这个突如其来的点子像颗炸弹般在他们中间炸开。

    库洛洛总是这样，脑子里随时会蹦出些异想天开的主意。

    "你认真的？"芬克斯挠了挠头发，但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扬。

    库洛洛知道自己在冒险——这个计划还只是个雏形，但他必须用足够诱人的理由来安抚这两个危险的同伴。

    时间不多了，继续待在这个地方的话窝金随时可能出现。

    芬克斯和飞坦交换了一个眼神。

    飞坦冷哼一声，但眼中的敌意已经消退大半。

    他盯着库洛洛看了几秒，突然伸手重重拍在对方手掌上："要是配得烂，我就宰了你。"

    "喂！等等我啊！"芬克斯急忙把手叠上去，三人相视一笑。

    飞坦转身跳上摩托车时，突然回头瞪向两位陌生人，露出尖尖的犬齿："敢耍花样的话..."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但比起威胁，更像是在模仿电视里的反派角色。

    "别理他，"库洛洛对雾岛月眨眨眼，继续用通用语开口。

    “别得意，如果等会回去的时候不给我们一个像样的理由，绝对不放过你，”

    飞坦微凉的眼神看向库洛洛，芬克斯接过话：“不过团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嘛。”

    飞坦转过头，没再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的坐上了摩托。

    “喂！等我一下啊。”

    看着两人打闹的背影，库洛洛露出了笑容，随后转过身，走到雾岛月和费奥多尔面前。

    “我们走吧。”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几人浩浩荡荡的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摩托车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芬克斯和飞坦故意开得很慢，时不时回头张望。

    飞坦的目光依旧充满警惕，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评估猎物的价值。

    一阵裹挟着铁锈味的暖风卷起地上的塑料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废弃的易拉罐在风中滚动，撞在生锈的铁桶上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幸好现在不是盛夏，否则流星街蒸腾的腐臭味和灼人的热浪会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走了接近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建筑。

    远处教堂的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很难让人想象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宏伟的建筑。

    她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靠近教堂，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

    有的蜷缩在纸板搭成的临时住所里，有的拖着装满东西的麻袋缓慢前行。

    看来她和费奥多尔出现的那片荒地，确实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了。

    "你们从外面来？"库洛洛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刻意放慢脚步与两人并肩而行，少年仰起脸，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像是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星"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