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青七沉稳地抱着楚云景,低声道:“主子,冒犯了,忍忍。”
楚云景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艰难地喘息着。青七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来到隔壁一间房,一面揽着楚云景瘦削的背部,一面抽出了床下早准备好的桶。
几乎是一拿出桶,楚云景就趴在桶上撕心裂肺地呕吐,呕到后面他根本没什么力气,胃里也没有东西可吐了的,呕出来的只是些气体,身上的温度随着呕吐流逝,冰冷得不成样子。
青七知道主上每次坐马车都会是这个情况,夜里在屋外侯着,不想这次情况严重很多。
“主子,让青七帮您。”
“呕,侯着便好。”
青七似乎是没听到,有些薄茧的手运上内力,撩起楚云景的上衣,伸到他的下腹,盆骨以上的地方轻轻揉按。
他太瘦了,虽说他的手掌相对常人较宽,但也不至于到,他的一个手掌就是他的腰腹这么宽,现在这薄薄的腰腹鼓胀得厉害,他一揉就软软地陷下去,应该是受了凉胀气了。
“主子,只要您舒服了,以后怎么罚我都行。”
“呵。”楚云景挣了一下没挣开他强有力的臂弯,只能随着他的按压呕出浊气,如无边江上一小舟随着江流沉浮。
好一会,青七感到手有些酸软的时候,浊气才彻底排空,楚云景累得不行,眼皮沉重得厉害,身上汗津津的让他很不舒服。
“沐浴,回去自己领三十大鞭。”楚云景闭着眼,刀削薄唇轻吐出这句话。
“遵命。”
——
天微明,脑子混沌一片,支离破碎的片段又拼接起来,身上是一股靡气,她屈辱地被楚云景按在床上欢好。
楚云景不在,陈芷坐起来,抱着双膝,眼神呆滞,良久,晶莹的泪水落下,没入发迹消失不见。
她和自己的弑族仇人,囚母仇人欢爱,可笑的是她还感到了耻辱的快|感,她成了自己最不耻的罪人。
忽而,她用力地往自己脸上打了一掌,白嫩的肌肤瞬间肿了一大片,看起来很是渗人。
发丝凌乱,被泪痕粘在脸上,她像个疯子。
像想起了什么,陈芷慌慌乱乱地翻下床,踩空了摔倒在地,又连忙爬起身,光着脚来到小浴池。
水上漫着白雾,周围的青纱飘飘摇摇,陈芷用力的搓着她身上的肌肤,好像这样就可以洗净他的气息。
她的搓得很用力,不少地方是搓红的,更多地方是搓破了皮,她的手指都变得皱巴巴的,她才从水池里走出。
什么也不想管,陈芷浑浑噩噩地待在北池官员的宅院里,神智昏聩,自然也没有注意楚云景的动向。
深深不能释怀,厌恶吗?她最厌恶的还是自己,永远只能苟延残喘,委于人下。
她低头掩面,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下,神色明灭不清,油灯火光摇曳似她的命运。
高曲和,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你。
整个宅院静得出奇,陈芷再麻木也察觉出状况的不对。
这儿是北池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总归会有人声嘈杂,此刻却只听树叶沙沙作响,虫鸟鸣叫。
“小莲,可是出了什么事?”陈芷哑声道,喉咙尽是撕裂的疼痛。
名唤小莲的女侍一双招子小鹿般灵动,看着就是个机灵人,轻声答道:“陛下可是不知啊,这国师大人连斩了几位大官儿,听说都是收了贿赂改了考试成绩的......这会儿,大伙都赶去断头台了,这断头台怕是方圆几里都围满了人,城中反倒空了。”
这是要变天了啊。
——
楚云景慵懒地窝在一片柔软的狐裘中,脸色一贯苍白冰冷,他骨瓷般的手指轻轻的搭在腰间。
那日强上陈芷后,他报应似乎真如她所言来了。腰被折断一样疼,着了凉后呕吐腹泻不止,眼前黑雾重重,只能任着青七抱着。
很久都没有这般狼狈过了,即使自己的身体被反噬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也不愿狼狈的依偎他人。
事做完了,这朝中局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小虾米和大鱼也都该收网了。
已经是在回皇都的行径中,夜深了马车停驻休息。
“国师大人,陈芷有事求见。”
“哦?让她进来。”楚云景挑了挑眉,薄薄的嘴唇轻轻掀起。
这几日楚云景都没有传唤陈芷,若是见了面,可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不过是少年的信口拈来的胡话而已,他却当真了,又是心高气傲的,故而见了陈芷总是恼羞成怒。
她倒是反常,主动送入他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玩的什么花样呢?
她定是恨极了他,必然不是要对他负责的。
算起来,是他强上,作不得数的。
陈芷低着头掀起帘子,跪着给楚云景请礼:“国师大人。”
“抬起头。”楚云景冷声道,语气越发凌厉,“堂堂一朝女帝,又不是亡国之君,委屈人下也莫要失了风度,何必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一副丧家之犬姿态。”
毫不留情面地嘲弄,刺耳万分,他向来喜欢戳人痛处。
说她委于人下莫要失了风度,也不看看,让她委于人下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吗?
陈芷缓缓抬起头,眼眶一点一点泛红,她的胸腔里充满了怨怒,只一根细细的线牵着神智。
紧攥的手指青白,脸色蜡黄,血气都像是被鬼魅食尽了,眼皮泡水一般的肿得只能露出一条缝,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小山丘似的凸起。
陈芷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默地跪着,她的姿态伏得更低,背部的衣料都紧绷着。
一道明晃晃的白光闪过,匕首哐的一声落地。
楚云景的手臂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痕,血不断从细嫩的皮肉涌出,滴落在雪白狐裘上,如一串串红艳的落梅。
一个挥袖,反手打脱了陈芷的刀子,不免还是被划伤了皮肉。
她的这刀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一刻迟疑都没有,完完全全是蓄谋已久的,明晃晃地冲着他的脖颈来。
一刀封喉,好样的,但是可惜了,她对面的人是楚云景。
“主子,属下来迟!”
一道黑影跃上马车,青七已经擒住了陈芷。
“无事,下去。”楚云景没有看那骇人的伤口,而是紧盯着青七扭着的陈芷的手。
“主子......”青七还欲说什么却被楚云景的一声冷喝打断。
“青衣,下去!”
主上竟是喊出了许久未曾用过的那个名字,千引阁榜一杀手青衣,意味着对阁主楚云景的绝对服从。
从千引阁名声渐大,那日助纣为虐的人杀尽,青衣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主上不需要再杀人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杀手青衣了。也是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譬如那些虚伪正派的正义之名的讨伐。
青衣成了青七,是楚云景身边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影卫。
主上是在提醒他,他僭越了。
“是。”青七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开口间已经松开了陈芷,退了出去。
楚云景走到陈芷面前蹲下,他肌肤如雪,眼角的泪痣宛若飞溅的血滴,姿容端丽又勾人心魄。白若骨瓷的手指持住陈芷的下颌,指尖发力强迫她仰起头看着他。
他柔柔笑着,无端端让人心惊,陈芷不寒而栗。
她彷徨的眼里透露出他美人蛇蝎的模样,声音如鬼魅一般回荡在她耳际。
那种笃定得近乎自负的语气。
他说,你永远都不可能杀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