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龙佩

    林晚回禀完便抬起了头来。

    一嬷嬷看着林晚湿发不施粉黛的容颜,“砰!”得一声踉跄后退,双眼眼珠突出带动着额角的青筋狰狞,蹲坐在地,惊叫连连地向后趴了起来。

    在场的人被嬷嬷的异常吸引,唯有太子盯着林晚镶嵌着琥珀色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白的脸恍了神。

    陆遥潇挪移半步,挡住太子的视线。

    陆遥潇佯怒道:“还不快滚!”

    嬷嬷回神:“老奴蠢钝失仪,惊扰了贵人,万忘主子们高抬贵手,老奴这就退下。”

    陆遥潇回头对着林晚凶道:“还有你。”

    林晚抿嘴点了点头退出了人群。

    太子关切着扶起自家妹妹,低声耳语道:“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谢太子哥哥,我远远瞧着这奴婢,以为她要寻短见,遂急忙赶过来阻拦。将才听了原由,确实是误会。”

    “没事就好,护送公主殿下回去更衣。大家也都散了吧。”

    陆遥潇带着怒意将滴水的人儿塞进马车里,林晚本想找个东西把自己身上的水接着,刚要起身便被陆遥潇按了回去。

    马车反方向一起动,眼看林晚就要撞在车壁上,陆遥潇边叹气边只得用手护着。

    他总是这般又是生气又细节得令人发指。嫌弃都快写在脸上了。

    “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也值得你往水里跳。”

    “你倒是得宠,我可不想惹麻烦。”

    陆遥潇用指尖敲击着桌面:“把外衣脱了吧,我袍子都被你弄湿了。”

    “脱了也没用,里面反正都湿透了。”说着将裙摆提在手里,两手一拧,“你看。”

    “那把袍子先还给我。”陆遥潇伸手便扯了起来。

    林晚争夺不及,只抓住了一点衣角。

    连罩衣也被连带着滑落下来露出香肩。陆遥潇仔细地观察着林晚的每一寸肌肤。

    林晚在陆遥潇的注视下感觉到了极大的屈辱。

    马车刚一到府门口,林晚便撒气般将袍子向上扔向了世子脸上。

    跳下马车再不想同这人相处一室。

    “你跑什么,本世子还有话要问你呢。”陆遥潇身未动,声音倒先追了上来。

    林晚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大步回了头。

    站定在不慌不忙下了马车的陆遥潇面前,大力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急急的雨点击了陆遥潇一胸膛。

    陆遥潇用手指细细揩过下巴上沾的池水:“你这是什么狗习惯。”

    林晚瞪着圆圆的双眼,真像只生了气的小狗般。

    如果可以,林晚现在倒也不介意龇牙上去咬上一口。但人在屋檐下,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玄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似的:“世子,今日摸了下宫里外围的守卫情况,这是已探知的情况。我们的人还是不太能进得去。”

    世子接过秘条:“嗯,知道了。热水,避寒汤送林晚那边去。”

    林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温热的水祛除了林晚一身的寒意。

    沐浴后的林晚在院子里晒着自己的头发,喝着避寒汤细细想着账目银钱的事。

    “莺歌,差人找张库管随我们一同去库房里看看。”

    库房里琳琅满目好些贵重值钱的物件,林晚对照着手里的库管清单一一盘点了起来。

    林晚看着一堆三公主送的玲琅玉器珍奇珠宝名贵药材叹了口气。

    这三公主倒是舍得倒贴!不知道的还以为陆遥潇是个美娇娘呢。

    这陆遥潇也真是来者不拒!不拒绝,不负责,收刮钱财颇有一套。

    一套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组盒吸引着林晚的注意。

    一层层拉开,都是上好的大红色调的珠宝首饰,像是为出嫁之人准备。

    林晚看着最下一层,琉璃海棠纹锁“咔嗒”清响的刹那,一枚青色螭龙佩泛出青白柔光。

    羊脂玉特有的温润手感沿着林晚熟悉的纹路沁入掌纹。

    林晚瞳孔微缩,踉跄跪坐,“怎么……”

    割裂成碎片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重组,正是三年前的一个雪夜,林晚恳求同行的一位先生帮忙典当的螭龙佩。

    怎么会在这里?

    林晚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场局,怕是早在三年前就已落下了。

    不,只可能更早。

    对手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隐忍。

    布局如此之久,行动如此之深,所图只能更为甚大。

    林晚逐渐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小心思,用尽全力也许才能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林晚带着一行人,起早贪黑,日出晚归,兢兢业业着手干了起来。

    也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出去看一看,为自己多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林晚白间走访调查,夜间整理成文成册。连轴转得像个陀螺仪。

    莺歌翻看着林晚放在马车桌几上关于书院、纺织局、医馆等产业的账册,向假寐的林晚问道:“姑姑,这些常年不盈利的产业为何不发卖掉?”

    林晚叹息道:“镇北侯府当真不易,侯府产业庞杂,可与世家大族所追求的绝对利益有所不同,侯府不仅仅是为了钱银,诸如你看到的这些书院、纺织局、医馆,虽连年亏损但却不能变卖掉,因其承担着安置伤兵,老兵,抚养遗孤等职责。”

    “仗是帮朝廷打的,朝廷不管么?”

    “不可妄议。”

    莺歌缩着脖子禁了声。

    “林晚姑姑,书院到了。”车夫提醒道。

    “走,下去看看。”林晚携莺歌进了院子。

    阳光斜穿雕花棂星门,一群年龄不一的孩童举着竹简当宝剑,在学堂前的空地上演着两军交战。

    各自带着自己的“得力干将”,轮次搏斗着。

    穿藕粉荷色半臂高的一个小女童用树枝做成的小木剑指着来人:“哪里来的漂亮姐姐,你找谁?”

    “我想找你们书院的山长,还劳烦小妹妹帮忙带带路。”林晚蹲下身,看着这小童着实可爱。

    小女童煞有介事得思考了一会:“好,你们跟我来。”

    绕过前厅,经过一段碎石子路,来到后厨的院子,

    “你们在这里小坐一会儿,不要乱跑,我去知会山长哥哥。”女童指了指旁边玉兰树下的条凳。

    “好,我们不乱跑。”

    灶间烟火气升腾,两三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和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在为一群孩子做餐食。

    “山长,有几个漂亮姐姐找你。”

    枣木砧板上的切菜声停了下来:“好,我这就来。”

    “请问寻我什么事?”陈伯年原本瘦白的脸庞仿佛染上了氤氲水气,变得柔和起来。

    “我是镇北侯府的掌事姑姑,我叫林晚。”

    陈伯年将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叉手行礼道:“姑姑今日所为何事?”

    “想向你了解一下书院情况,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地方。”

    “姑姑,这边请!”

    陈伯年带着林晚将书院巡视了一番,目前书院共有三十八人。垂髻之年的孩童二十八人,豆蔻舞勺年华的孩童六人,除陈伯年这个山长外,还有一位老先生和两个襁褓婴孩。

    “最大的难题就是学生年岁差距较大,实不知如何教导。”

    “如今孩子们是如何作息?”

    “回姑姑,孩子们辰时起床盥漱、朝食,巳时由老先生带着读书识字,午食由我带着小憩,末时孩子们自己赋闲,我则带着斐文轩和张茂准备晚食,申时用餐,酉时所有孩子一起帮忙整理,通常戌时便歇下了。”

    “孩子们还是需要适当的参与劳作,生活能力和体魄与学识同样重要。镇北侯府有诸多产业,每隔段时间我会差各行当合适的人来为大家做基础教学,让大家了解更多更广的技能。有感兴趣的我们就逐步输送到相关产业进行进一步深入学习。孩子们能掌握一项生存技能,日后不求人才是最好的。院子旁边的荒地也可以利用起来,我会从庄子上找个人来教导大家一些畜牧农耕的技巧实操,包括女红、医术、军事、农耕、花卉也会逐步为大家普及。如果山长觉得可以,厨房我也安排人来进行改造,做一些更加低矮的灶台和更加安全的木质竹制的刀具,餐食准备大家也都能参与。这样既能减轻你和大孩子的负担又能增加其他孩子的参与感。孩子里善于读书的山长要多观察,有读书的好苗子我们就送去更好的学府。”

    陈伯年激动地开始展望起来:“对啊,科举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世间不是只有出仕一条路。我们可以为孩子们做早期普及教学,以启蒙为主。让每个孩子能够自力更生更有意义!这才是因材施教!”

    “山长你放手去做就行,好的经验记录下来,我们还有好些书院都需要改革。山长也需培养后人,日后你才能放心地去游学。所有孩子的情况你也得做一做整理。回头我再派一个乳娘过来。”

    陈伯年拜别了林晚后久久不能平息,一幅巨大的宏图似乎摆在了面前。

    林晚也殊不知,此世她的这一举动为后世奠定了多大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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