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华熹还瘫在地上不愿挪动。
“君上,有贼人闯进来。”侍女低声在外面回禀。
华熹立刻就站了起来。
打开门,就见那昏睡的蒙面刺客已经被小锦拖到了门口。
华熹撤下他的面罩,一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不是那天的那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华熹倏然一惊,神君府一直以来都有结界,一般人闯进来都会如这人一般直接昏睡。除非用法术将人唤醒,否则是永远醒不过来的。
那么那天那个闯入神君府的人是谁?
谁有这个本事?
不仅能直接进入神君府,还知道神君府的秘密。
华熹抿了抿唇,敌暗我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思索良久,让小锦把刺客放回原位后弄醒,接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锦照做。
华熹则去了神君府的藏书阁。
当今圣上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早年间下令焚烧了很多有关神君传说、仙术的书籍,并禁止了很多神君的官方祭祀活动。不过即便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神君府上。
华熹在里面翻找着一些法术记载,她对这些法术的学习并不精通,甚至她一直觉得有姐姐在,自己学不会也没关系。
不过华熹也知道自己接过神君的重任是迟早的事,但是她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不够勇敢,不足以承担如此大的责任。
她是一个害怕,畏缩,怯懦的人。
她知道姐姐有多爱她的子民,所以既然姐姐最后把这担子交给了自己,她不想辜负姐姐的期待。
她也想变成像姐姐那样强大的人。
华熹想着,抚摸着桌案上那支血红色的簪子。
随后她紧握着它,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插在头上。
华熹收拾出几本书卷,倚在榻上开始翻看。
小锦只见那刺客翻身上墙,揭开房瓦,朝里面吹了什么。
等了一会儿,他稳稳地跳进屋内,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华熹已经装晕,倒在了榻上。
她感受到这个人步步逼近,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
冰凉的刀锋正要刺向她的脖颈,她忽然睁开眼,迅速拔下头上的一柄银簪,自下而上接住了那一刀。
刺客露出错愕的神情,就在这一空挡,华熹狠狠地将他踹倒在地。
随着头着地巨大的一声响,刺客再次晕了过去。
华熹慢悠悠地站起来,消除了他的记忆。
依旧让小锦把他放回去。
小锦照做后,大喊着有刺客。那刺客立即把人劈晕,翻墙逃了。
华熹换了一身夜行衣追了出去。
之间那刺客在城内绕了好几圈,最后进入了洲府,再也没有出来。
华熹站在飞檐上,有风卷起她垂下来的发丝。
刺史……
·
十二洲实行特殊的集权制。
神君并不影响政治,神君府是独立于集权的存在。
她们互不干涉,相安无事了几百年。
即便是当今圣上实施了一些反对的举措,神君们也并没有公开表态。
她们只是吃人间香火,庇佑她们的百姓,仅此而已。
不论皇帝怎么做,只要不影响百姓,神君们并不会过多插手人间事。
刺史在月洲,相当于一个土皇帝,别的洲尚且有亲王皇帝官大一级,而月洲乃兵家不争之地,没有人愿意来这里。
华熹不明白什么样的缘由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封地”和子民。
那一晚,神君府地下深埋的法阵被逆向启动,所有百姓的魂灵都被抽出来,神君府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渊,不断吞噬着这些魂灵。
华玉粹以自己的灵血和肉身为祭,逆转了阵法,这才保护了月洲。
如果不是华玉粹挺身而出,月洲城现在大概已经没有活人了。
思及此,华熹垂下眼眸,烦躁地把书卷统统往前一推。
窗外天色将晓,隐隐有鸡鸣在未知的远方响起。
又是新的一天。
小锦已经依照华熹的吩咐敲晕了一个洲府外出的侍女带了回来。
“我的障眼法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务必要在时间到之前回来。没打听到没关系,一定不要被发现。”华熹严肃道。
“是,君上。”
华熹如法炮制打晕了一个侍卫。
她刚把人藏好出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诶诶诶!前面那个干什么呢?偷懒是吧?”
华熹低头弯腰连连致歉,“晚上酒喝多了,小解、小解。”
那人闻言也不为难,只吩咐让她快点去巡逻,莫要偷懒。
她正直起腰身,就见一黑衣男子和刺史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厅堂,男子似乎还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霎时她浑身一僵。
不会错的,那个人的气息,那双魅惑的狐狸眼……
与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别无二致。
那夜她从衣服铺子出来,刚走到家门口,就见一名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从神君府出来。
华熹登时一惊,立刻拔了头上的簪子,那簪子瞬间化为一柄锋利的剑。
“何人如此大胆!?”华熹一喝,用剑直劈那人命门。
那人似乎震惊于她的出现,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一缩,动作一滞,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剑就刺向华熹。
华熹连忙后仰避开,抬起右手的剑就挡,同时左手拔下头上的另一支簪子,银簪瞬间在她手里化为另一柄银剑,刺向那人的腹部。
可惜她快他更快,那人用脚勾起地上的剑鞘挡下那一击。
剑锋碰撞的铿锵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即便黑衣人受了伤,华熹依旧不敌。甚至因为对方过于强大,震得她连法术都无法施展。
一阵激烈地对打后,华熹被压得节节后退,一直到背狠狠抵在墙上,而身后的神君府传来了诡异的法术波动,华熹来不及细想,正欲最后生死一搏,惊天的红色闪电直指神君府。
华熹一惊,那人趁机逃跑了。
她冲进府邸,不见华玉粹,只见从来深埋于地底的大阵此时红光涌动,隐隐闪着金色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华熹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一切真的和刺史脱不了干系。
“愣着干甚?快去!”刚刚那人猛地一拍她的脑瓜,华熹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随意把那人打发走之后,华熹便一直在厅堂门口徘徊。
她当然是进不去的,左等右等,三个时辰都快过去了那人还没有出来。
于是华熹只能暂时打道回府。
小锦这边只打探到刺史早几个月就将妻儿送去了丹洲。
而丹洲此时因为凤凰神君闭关,个把月内暂时无法出入。
况且凤凰的脾气十分微妙,即便能进入丹洲,华熹也拿不准她是否愿意帮助自己。
一连几天,华熹和小锦都混迹在刺史府。
然而自那天后华熹再也没见过那个黑衣人,小锦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天,侍卫长要带着华熹去办事。
华熹下意识想要走在他的前面,刚要抬腿,就意识到了这个错误。
突然,她想起那天那个黑衣人很自然地比刺史先进门。
——那么要杀神君的就不是刺史,而是身份地位比他还要高的人。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十二洲也没有几个。
华熹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直跳。
一个可怕的猜测隐隐浮上心头。
“你愣着干甚,我刚刚说的你听懂了没?”侍卫长一棒槌敲在了华熹脑瓜子上。
“啊、啊,听懂了。”华熹低头,疯狂回想刚刚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侍卫长让他今天护送刺史离开去丹洲。
去丹洲?
华熹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才回来几天怎的又要去丹洲?丹洲不是……”神君闭关禁止出入了吗?
“你问那么多作甚?大人的事情少打听。做好你的工作就成!”侍卫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快点进去。
华熹心事重重地走进厅堂,却见那黑衣男人已经在堂上坐着了。
刺史不在。
那一瞬间华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往下浇,从头凉到脚。
她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那人却神情好奇地打量着她,一双邪魅的狐狸眼透出几分玩味。
极致的求生欲让华熹迸发了天衣无缝的演技。
那种即便对方受了重伤依旧被全力压制的恐惧仿佛刻在她的灵魂上,她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男子轻佻地笑,手里把玩着桌案上的苹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们见过。”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让华熹汗毛都立了起来,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华熹没敢开口。
男子摩挲着下巴,笑得很邪魅,忽然他说:“你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吗?”
近日华熹一直伪装这个小侍卫,侍卫长并不喜欢他。
但这任务看起来很重要,又与刺史和黑衣男子有关,八成是要他去替死。
“……属下不知。”华熹垂眸老实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忽然大笑,将苹果抛回果篮,轻轻摆摆手,“无碍,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简直恐怖,华熹恨不得用苹果把他的嘴堵上。
好在刺史很快收拾完回来了,和华熹想的大包小包不同,刺史只拎了个小包袱。
男人眉眼轻挑,哂笑道:“走吧二位。”
华熹跟在刺史身后,发现他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
刺史和黑衣男人坐在马车里,华熹跟在一旁。
华熹见越来越熟悉的道路眉心一跳,这是通往神君府的路。
今日是姐姐血祭法阵的第七天,法阵最不稳定的一天。
难道他们要用小侍卫的性命来影响法阵吗?
为什么这个男人知晓这么多神君府的秘密?
月洲城的百姓究竟与他有什么仇怨?
华熹捏紧了衣摆。
她的障眼法快要失效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