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世子

    她转头一看左边袖子萧临拽住:“宋幼宁,城东新开了家岭南鱼生馆,厨子刀工绝了!!”

    宋幼宁:“……”

    萧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听说那家店的鲈鱼刺身薄如蝉翼,味道极好,写进游记里必然爆火,可遇不可求啊!”

    宋幼宁思考半晌,点了点头:“那走……”

    话音未落。

    右边手腕又被黎扶宁扣住:“殿下,客栈已备好清炖乳鸽,药材都是臣亲自挑的,殿下身体不好,应当多滋补营养。”

    宋幼宁撸了把袖子,展示她结实的小臂:“黎大人看本公主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黎扶宁:“……”

    黎扶宁无视她,转过头去怒斥萧临,手腕依旧紧紧扣着她不放:“上月岭南因生食腹泻者,百有余人,世子是想害殿下吗?”

    宋幼宁手腕被两人扣得动弹不得,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本宫放手”

    无人松手……

    “本宫数到三,再不松手……宋幼宁气急败坏地瞪着两人,“本宫立马传信回去,撤了你俩帝夫备选资格!”

    “一”

    “唰……”

    萧临和黎扶宁齐刷刷松手,动作迅速、整齐。

    萧临后退两步,举起双手:“宁儿别气,我松手!我松手还不行吗?”

    黎扶宁则理了理被扯皱的袖口,垂眸道:“臣失礼。”

    宋幼宁没想到二人松手松的如此迅速。

    她正用力往后挣扎,结果两人突然同时撒手,她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砰!” 一个踉跄,屁股着地。

    空气瞬间凝固。

    萧临和黎扶宁同时僵住,瞳孔地震。

    完了,闯大祸了。

    “......你们是要本宫死吗?!”

    萧临一个箭步冲上前:“摔疼没?!”

    黎扶宁更快,已经半跪在地,伸手去扶她的腰:“殿下,臣不是有意的……”

    宋幼宁缓缓抬头,试图努力平复心情,声音充满怨气:“……你们……死定了。”

    午膳过后,宋幼宁慵懒地倚在榻椅上,嘴里含着着岭南特产的紫玉葡萄,手里翻着岭南路线图。

    “韶关南华禅寺...”她朱唇轻启,将葡萄籽吐在盏中。

    “去过了,不好玩,也就是个乙等。”又翻一页。

    指尖在“佛山祖庙”处顿了顿:“醒狮表演倒是有点意思,待定吧!”

    笔在纸上勾出个俏皮的圈,墨迹未干便又翻过一页。

    “梧州龙母庙……”

    她突然直起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岭南信仰之源,千年香火不断……求姻缘、运势,极其应验”

    “极其应验?……”宋幼宁摸了摸早臣摔疼的屁股,最近确实得去拜拜……

    杏眸里闪过一丝肯定:“就它了。”

    春桃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公主将满头青丝挽成男子发髻,换了一身男装,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哪家俊俏小生。

    “殿下这是……”

    “备马。”

    宋幼宁将狼毫笔插进束发冠上,袖子里塞了好几本空册子,兴奋的恨不得就地打两套拳:“走走走,本宫今日要好好了解了解岭南文化……”

    宋幼宁收拾好行囊,通知完众人,准备立刻前往梧州龙母庙。

    刚迈出客栈大门

    黎扶宁站在门下,神色凝重:“殿下,近日梧州龙母庙一带贼匪猖獗,劫掠商旅”

    “真的?”她眉头微挑,明显不信。

    “您可知问问刘掌柜”黎扶宁侧移一步,漏出后面六神不安的刘掌柜。

    刘掌柜擦着汗凑了过来:“是啊是啊!最近那边不太平,不少香客都被截过!听说还伤了不少人!!!公主可得小心,多带点人去。”

    宋幼宁眯眼:“哦?刘掌柜也听说了?”

    刘掌柜冷汗直冒:“呃……是、是啊!前几日还有客人议论呢”

    “臣手上恰好有三百精兵可调……”黎扶宁上前一步,将刘掌柜挡在身后。

    “而且……”

    黎扶宁垂眸,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嗓音低哑:“臣前几日被野猫划了脖子,至今旧伤未愈……”

    萧临抱臂倚门,嗤笑:“黎大人今早还跟本世子斗嘴来着,装什么柔弱?”

    他顿时“虚弱”地扶住门檐,歪了歪脖子,露出包扎的“纱布”。

    宋幼宁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

    “听闻梧州龙母寺极其应验,微臣想着能去寺庙拜拜,兴许能好的快一点”

    萧临翻了个白眼:“病了去寺庙干什么?回去躺着吧你……”

    宋幼宁盯着面前"虚弱"的黎扶宁,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装得倒是挺像,还“野猫”,点她呢?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

    苍白的脸色、泛白的嘴唇,连说话声音都变得轻缓,仿佛当真重伤未愈。

    “殿下……”他又轻咳一声,眼眸低垂:“若殿下实在不便,微臣臣自行前去也可。”

    宋幼宁眯眼瞧他:以退为进,好手段啊,黎扶宁,之前没看出来你有这手段。

    宋幼宁唇角微勾,故意沉吟片刻,才慢悠悠道:“既然黎大人执意要护驾……”

    她伸手,故意往他包扎的纱布上轻轻一按:“那便跟着吧。”

    (她当然知道他在装。)

    (但她偏偏……很吃这一套。)

    黎扶宁眉心跳了跳,却仍保持着那副病弱模样:“微臣,遵命。”

    一旁偷听的萧临气得发抖,委屈巴巴的盯着宋幼宁:“宁儿,我也要去……”

    宋幼宁上下打量他,若是带他去了,她都已经料到后面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在客栈等我们回来”

    说完,转身便走,不带一丝留恋。

    “不要啊……”萧临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五指撰成拳,指甲刺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他气的一脚踹在门上,指甲对准黎扶宁:“黎扶宁!你个绿茶男!”

    “萧世子。”

    一旁的黎扶宁将指向他的手拍了下来,冲他微微一笑,带着三分讥笑七分戏虐:“要一起么?”

    说完气定神闲的小跑过去,落单的萧临看着远去一高一矮的背影,气的发狂。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萧临起身就要追,冲着一旁的刘掌柜喊:“掌柜的,给本世子备你们这儿最快的马!”

    一旁的刘掌柜搓着手陪笑:“那个,世子爷,咱们小本生意,您看这银子......”

    萧临摸向腰间,突然僵住

    坏了,为了见宋幼宁换了好几套衣服,钱袋放第一套兜里了……

    “记黎扶宁账上!”萧临眼珠一转。

    刘掌柜直冒冷汗:“可、可黎大人方才特意交代,说若有人赊账......”

    “嗯?”

    “......就报官,让王爷来抓您回去……”

    萧临:“……”

    萧临咬牙切齿地扯下自己的外袍扔了过去:“这云锦料子抵十匹马都够!”

    刘掌柜抱着衣服为难道:“可......

    “ 又怎么了?"萧临凤眸微眯,不悦道

    “不能抵?”

    “不是......”

    刘掌柜缩着脖子指向墙角:“客栈里只剩下这一个四条腿能跑的牲畜了……”

    萧临转头,对上一头正在嚼干草的灰毛驴。

    驴:“嗯……啊……”

    萧临:“……”

    龙母庙庙前,香烟袅袅。

    宋幼宁上下打量着龙母庙,青灰色的庙宇依山而建,斗拱层层叠叠,如一条盘踞山间的苍龙。

    殿前的千年古榕垂落,与青铜香炉里升起的烟缕纠缠不清。

    宋幼宁正执笔记录着庙内的环境,黎扶宁立于她身侧,手持竹伞为她遮着阳光,身上的清香若有似无地。

    “萧世子向来莽撞。”

    他突然轻声开口:“不是惊了太后的猫,就是拆了陛下的匾……”

    “公主以后与他少来往……”

    宋幼宁笔尖一顿,觉得稀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向知书达理的黎大人何时也学会背后蛐蛐人了?”

    黎扶宁面不改色,将伞柄随着她的脚步倾斜:“臣只是担心,他若跟来......”

    “黎扶宁,你这个小人,居然背后跟公主说本世子坏话!!!”

    话音未落,一阵叫骂声传了过来,二人齐齐回头望去。

    只见萧临穿着粗布小厮的衣服,身上衣服湿了大半,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粗布衣服上还沾着几根驴毛。

    他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黎扶宁的衣领:“黎扶宁,你这个小人!!!”

    被抓住衣领的黎扶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手指揪住心口衣襟。

    宋幼宁立刻上前打掉萧临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无妨......”他虚弱地摇头。

    “只是伤口......”

    萧临一口气差点撅过去:“黎扶宁!你伤的是脖子不是心口……”

    宋幼宁撤回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观赏黎扶宁的表演。

    怪事,她怎么就那么喜欢看他演呢?

    眼看着二人火药味渐浓,宋幼宁故意转移话题:“萧临,才多久不见,你怎么搞成这样?”

    她挑眉打量着他全是补丁和泥点的小厮衣服,以及沾着驴毛,东倒西歪的玉冠。

    萧临闻言,委屈巴巴地了凑过来:“还不是黎扶宁!他让刘掌柜给我牵了头倔驴,那倔驴还专往水坑里踩!”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水珠溅了黎扶宁一身。

    黎扶宁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衣襟,淡淡道:“世子骑术不精,与驴何干?”

    “就算给您匹马,又能怎样……”

    “你……!”

    萧临气得跳脚,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宋幼宁眼看着战争一触即发,立刻上前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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