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

    程念姝轻敲了一下他的食指,羞恼道:“什么对嘛。”

    裴琅哼哼地委屈:“表姐……”

    程念姝嗔他,“什么……姐夫,”她不好意思跟小她许多的表弟细细地掰扯。

    裴琅撇了下嘴,不说就不说,日后还不是要带他见姐夫?

    程念姝喝了口茶,须臾之后她凝视着他轻声说道:“你这些话句句为我着想,我知道的。”

    裴琅躲开了她的视线,打着哈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说这个干什么。”明明是好听的话,可他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程念姝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笑意,“我真的很感动。”

    “知道啦。”裴琅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挥挥手,“那就,那就听我的嘛。”

    “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程念姝的态度很坚定。

    ?

    “我想先试试,路嘛,总是要自己走的。”

    程念姝开玩笑道,“说不准一年后我就可以靠自己盘下一间铺子了呢。”

    “可是很辛苦啊。”在裴琅看来那是完全没必要的事,可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

    “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茶早就凉了,程念姝为他重新沏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边,想起他进屋时的不开心,问道:“之前是因为我没有跟你讲搬出去的事情才不高兴的吗?”

    裴琅本来都不计较了,可眼下她主动提起来他又丢开铺子委屈起来了。

    不好再跟她讲重话,他还是不开心地点了点头:“都瞒着我,也没想告诉我。”

    的确是她忽略了他,程念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的错。”

    裴琅挥挥手:“行啦,我大人不记表姐过,原谅你了。”

    程念姝哄他:“我也舍不得离开啊……”

    她清楚,如果母亲不提起,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提起。

    愿意的后面,她也是不愿意的。

    即便是现下,她清楚,她还是不愿意、不舍得的。

    程念姝将心事收敛好,要去同他说,同旁人说,只会徒增几分伤心罢了。

    “那就不……”裴琅刚想说不搬了,却想起了娘亲的话,一时又想到相看与搬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他泄了气,“总之你以后不可再犯了。”

    “我已经长大了,”他又强调道,“再说了,就算我是小孩,你也不能不与我说。”

    程念姝理亏,连连点头。

    又摇头,认真道,“再也不会了。”

    裴琅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拎起一旁的食盒,“你知道错就好啦,其实我也可以给你意见的。”

    “你给我的不是意见,是信心。”

    程念姝送他出门,给老夫人送点心还要看日子,给他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可即便如此他好像从来也吃不腻一般。

    但是大表哥虽然说过喜欢,可她从未见过他用点心的样子。

    “你与老夫人一样,从来都是赞不绝口的,我还需要你提什么意见呢?”

    “以后你就是我店里第一个客人,也是我最忠实的客人。”

    接连被哄,裴琅一下子飘飘然到不知所以了:“当然!”

    “我要日日去为表姐捧场!”

    ——

    裴琅到紫竹苑的时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可他刚进屋却发现大哥正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

    明亮的烛光中,听晚与时风在布置晚膳。

    裴琅唤了裴珩一声,上前将手中的小食盒放在了桌边。

    本准备饭后喊他过来,不妨他现下过来了,裴珩掠过一旁的食盒,叫时安去添副筷子。

    裴琅撩袍坐了下来,又亲自打开了食盒。

    “大哥,怎么办啊……”

    他嘴里虽然嚷嚷着怎么办,却也是佩服表姐一个弱女子就这样敢吃苦的,而且说干就干,真叫人措手不及。

    裴琅可真是又喜又忧,他将程念姝准备开铺子的计划告诉裴珩。

    将两个圆碟放到裴珩面前。不同于早上的,这份点心每样都被切成了几小份。

    “表姐说我太喜欢她的点心了,肯定给不出什么意见,我觉得也是。她又夸大哥雅人深致,请大哥给些意见。”

    怎么办?

    裴珩看着碟子,“我也不知……”怎么办。

    “大哥?”

    裴珩这才抬头看了时安一眼,“叫他们尝尝便可了。”

    “大哥?”裴琅奇怪他今晚怎么怪怪的。

    时安忙上前将碟子装回了食盒里,又拎着到一旁准备同大家一道去品鉴了。

    裴珩瞥了裴琅一眼,不懂他与表妹怎么就觉得他能给出意见:“我也给不出什么意见……”

    裴琅刚要问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是啊。

    “对啊,大哥你也用惯了。”

    裴琅转头嘱咐时安他们用心点,好叫他回去交差。

    时安忙应下了,他拎着食盒往外走去,心想五少爷真是多此一举的吩咐。

    听晚时风也很快就退下了。

    裴琅的视线疑惑地追去,不用布菜吗?

    “表妹的事要紧。”

    裴琅忙感动地看向他,“大哥……”

    他起身为裴珩倒了杯酒,“我伺候大哥用膳。”

    裴珩低头看着杯中清亮的酒,问道:“不知表妹怎么会想要开点心铺子的,这到底不比旁的,是个辛苦的活计。”

    裴琅给自己倒完酒,刚放下酒壶就附和道:“是呀,大哥你是没看见,那么多米粉要做成点心,我早上还以为她出去玩不带我,哪里想到是跑到那么远去……”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小山一样的米粉。”

    “我表姐……”他想说程念姝的细胳膊细腿肯定会累坏了的,可到底碍于大哥是一个大男人,没继续说下去。

    他说着就叹了口气,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可真是心疼坏了……”

    裴琅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给她盘铺子也不要,非要自己吃苦。”

    “也是我大姨爹……”即便是表姐不在这里,他还是顾念着不曾将她的伤口说出来,“我表姐……”

    裴琅又叹了口气,她其实是很辛苦的,背负的东西也很多。

    即便如此,还拒绝他的帮助,这个世道上女儿家要做事是比他们辛苦很多的,裴琅抬眸看向自己大哥,他的心情一阵阴一阵晴,还是没忍住弯起嘴角跟他炫耀,“我表姐说明年她也未必不能靠自己盘下铺子呢,还说我是她最忠实的客人,头一个客人!”

    他叽里咕噜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总之表姐的主意已定,我是劝不了的,姨妈与我娘大抵也是劝不动的。”

    “是吗?”

    裴琅点点头。

    入喉的酒滋味莫名,裴珩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一个敢果断抛弃故土,带着病母与丫鬟投奔姨母的人,从来不似她表面那般柔弱的。

    裴珩再次一饮而尽。

    须臾过后,他才放下酒杯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

    “心疼……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闻言裴琅不赞同地看着他:“我不,我会一直心疼。”

    裴珩一滞,或许吧。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这倒是,裴琅点头道,“是的,我不干涉。”他夹了块琥珀肉,就这样干喝酒有些吃不消。

    “开店光靠两个人是不成的,届时让她从府里挑几个丫鬟带走,丫鬟们的月例头两年还是走府里的账……这些都是小事,叫她不用放在心上。”

    裴琅连连点头,“大哥考虑得真周全。”又见他只喝酒不吃菜,忙换了筷子又去给他夹菜。

    “光有丫鬟也不成,虽然是天子脚下,也少不了一些宵小鼠辈。”

    “对,我去物色两个能打的大汉!”可他的话音甫落就觉出来不对,姨妈她们三个都是女流之辈,来两个大汉实在不妥。

    “我叫时安找两个拳脚功夫不错的女子,届时交给你就行了。”

    哎呀。

    裴琅觉得大哥实在是贴心,忙又殷勤地给他斟酒夹菜。

    推杯换盏间,裴珩又交待了一些事。

    用完膳,裴珩才叫他去自己的书房。

    ……

    书房里的烛光虽说没有亮如白昼,但也不是昏暗到会叫人看错字的,裴琅站在灯下,看着手中的账本与红契,还是有些不解。

    “祖母好心,可怎么好叫大哥破费呢?”裴琅看着手中的庄子,有这样一个庄子,表姐还用开什么铺子啊。

    可是给姨妈看病就罢了,送庄子还是不一样的啊。

    “表姐怎么好要大哥的庄子呢?”裴琅下意识地觉得不妥,要将账本还给裴珩。

    “不是我给表妹,是你给她。我送两个庄子给你,你送一个给她就行了。”

    裴珩端着茶盏走到窗边,夜空中没有一颗星。

    他想起与祖母所说的天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脑袋得看多少兵书才能开窍。

    裴琅顾不得去弄懂他怎么白白得了一个,只是为难道,“可是我送的话表姐也不会要的啊。”

    表姐连他的钱都不要,庄子……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捧着这堆东西,觉得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裴珩望着漆黑的夜空,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就当做贺礼。”

    裴琅抬起了头:“贺礼?”

    裴琅不解地道:“大哥,什么贺礼啊?”

    “日后表妹觅得良人的贺礼,”裴珩望着夜空,一字一句地重复,“日后她新婚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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