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自认解释清楚了，点亮电脑显示屏，打开营销部发来的新广告方案。
原定计划，2周后拍摄广告，拍摄+剪辑20天。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新代言人，就只能压缩后期制作的时间。
20天本来就紧巴巴的了。营销负责人与广告公司紧急对接，想方设法精简方案，也只缩短至18天，聊胜于无。
果然时间就是金钱，卓然这会恨不得将20天掰成几瓣来花。于是她不得不，嚼了好几根辣条来解压……
正焦头烂额时，手机又弹出新消息。
是sy回的微信。
[sy：啧]
[sy：这可不是谁想叫就能叫的]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游戏充值才能享有“老公”。不过内测免费，卓然估计小姑娘是不知道。
[灼燃：这次情况特殊，可以白嫖]
[sy：……]
[sy：想得美]
[sy：你贴钱叫都得排队]
游戏公司常靠玩家氪金来赚钱，“蜜恋男友”被说成“贴钱叫老公”，卓然仍没觉得有何不妥。但这语气……
[灼燃：这事光靠说没用，实践出真知]
[灼燃：你先测试一回感受下吧]然后就能明白了，内测不用贴钱，也没有排名竞争。
[sy：呵，行啊]
[sy：这种事要测试就当面测，我现在开车过去还是你过来？]
？
这是单人游戏，用不着两人双修啊。
[灼燃：你哪步骤不会]
[灼燃：需要我教你？]
[sy：……]
[sy：用不着，男人都无师自通]
[灼燃：都？]
[灼燃：那我估计你不行]
[灼燃：一晚上玩太多次，耗精气]
[sy：说谁不行呢！]
怎么还急眼呢？
卓然皱眉，那小姑娘长相乖乖巧巧，没想到微信上说话这么顶。难怪形容自己“社交全靠刷脸”。
不过看在那60万的面上，她还是礼貌回复了句：[你觉得行就行吧]
结果对面更气了。
[sy：……]
[sy：……]
[sy：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
卓然也挺无语，直接关掉微信，继续思考广告代言的事。
没多久，微信又弹出消息。
[sy：你刚在说这游戏？]
[灼燃：不然呢？]
卓然啼笑皆非，这“小姑娘”刚刚到底误解成什么，还兴致勃勃地要大晚上开车来找她。
总不能为了炫耀车技吧？
*
深秋长夜，静谧安详。人造壁炉的火焰，明黄融融。红枫似被遗忘的信笺，飘落满庭。
卓然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九点半左右，微信再度弹出消息。
还是那位新邻居，“她”以一己之力让她深刻体会到，人有时竟不能共情同一天的自己。
[sy：你这明星NPC真丑]
[sy：建议参照盛愿]
卓然瞥了眼，继续办公。
新租客继续尽职尽责反馈。
“叮。”
“叮叮！”
“叮叮叮叮——”
连发多条建议，总有一条有用的吧。
卓然迟疑几秒，点开手机。
[sy：人格魅力也太次]
[sy：参照下盛愿，真心建议]
附带盛愿的帅照，和N篇娱乐小报。
卓然：“……”
这是刚才没吵赢，特意回来找场子？
她对这种幼稚行为仍不予理会，新租客却完美诠释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sy：请盛愿代言呗，0绯闻不塌房]
[sy：游戏绝对大爆，真心建议]
卓然的脑神经，开始根根收紧。
[灼燃：有多真心？]
[sy：百分百真心]
[灼燃：先挖个20%，爆照看看]
[sy：……]
被这么一搅合，卓然灵光乍现的工作思路全没了。她脸色凉凉地点开对方的朋友圈，从上往下滑，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sy的朋友圈看不见苏渔的身影，全是盛愿。在剧组的，赶机场的，甚至还有一些非公开资料，几乎场场不落。
哦嚯，她懂了。
现在的站姐都这么全能了，连经纪人拉代言的活都抢。看似喜欢游戏，实则想做中间商赚差价，怪不得大晚上开车也要来找她……
卓然重新认真领会朋友的评价，这新租客确实不是一般人呐。
特么一朵大奇葩！
*
不过奇葩归奇葩，租客帮解燃眉之急是真的。
次日上午，助理得知喜讯后，拍手称快：“太好了！这回再也不用忍物业那帮人了。要不是打款走公账，我就提着现金去，砸烂他们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行了，让财务按流程汇入公账。”
按照正规流程，这钱算卓然个人借给“蜜恋”的，有借有还，账务不乱。
交代完助理，卓然转身去召开会议，重点商讨新代言人一事。
会议室里，营销部的人一顿痛斥傅禹，讨论热烈。
但当卓然真问起合适人选时，她们又为难地左看右看，支支吾吾。
最后，刚毕业的营销小助理，踊跃举手发言：“其实，我昨晚回去有看。”
“盛愿颜值逆天。”
“人格魅力也大，粉丝基础牢固。”
“而且出道多年0绯闻，他肯定不会塌房！游戏绝对大爆！”
卓然：“……”
这话怎么像在哪听过？
现在的粉丝后援会都这么拼了？听听这宣传话术，比搞传销的还统一。
盛愿代言费都是2000万起步，小助理的天真建议，注定不会被顺利采纳。一群浸淫社会多年的老阿姨，现场普法：
“快记住这个危险男人，天生一副打劫女人腰包的样子。”
“600万预算都买不起顶流一笑，你们小朋友见到他千万绕道走。”
“问：如何快速变成被人买不起的样子？答：被P在盛愿的身边。”
高三一整年坐在盛愿身边的卓然：“……”
老阿姨们发完牢骚，又展开激烈讨论。最后，卓然给营销部三天时间，抓紧起草新方案。
这边风波未平，新风波又起。
会议刚结束，助理就脸色凝重来报：“给‘医生顾帆’配音的cv，嗓子意外受损了。”
卓然：“没法再配合续集录制？”
助理点头：“建议换人，全部重录”
会议室长桌的中央，一盆白色小雏菊花开正盛，芳香扑鼻。
卓然对着它瞧了会，“我这有个免费cv人选，晚点答复你。”
帮她介绍租客的朋友，顾燕京是一家私人医院的院长。
年轻有为，
职业同类，
白衣天使，
无私音配，
简直完美。
——敢给她找来那么一朵大奇葩，那就别怪她奴役死他！！
*
写字楼里的时光总是飞快，在见缝插针的大小会议中，日落黄昏。
卓然和顾燕京约在一西餐厅。Garden是家花园西餐厅，坐落在欧式风情小镇街头。
仿照古城堡式的装修，像电影《哈利波特》聚餐时的偌大餐厅，被五颜六色花朵点缀。
万圣节过去没多久，暖黄色的南瓜灯还若隐若现。
今晚这里举办私人音乐会，卓然报了顾燕京的名字才被请进去。
店里已有好多人端着酒杯，围绕在一架白色钢琴前。在迷醉花香中，聆听着舒缓的钢琴曲，感觉灵魂都被涤荡。
她挑了靠近表演区的桌位，顾燕京随后抵达。
重度洁癖患者，掏出医学专用消毒巾，重擦一遍纤尘不染的红皮座椅才踏实坐下，满脸期待：“昨晚怎么样，相当惊喜吧？”
卓然面无表情盯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顾燕京预感不妙，坐直：“他惹到咱卓老大啦？”
卓然轻扯嘴角：“你打哪找来那么个奇葩？”
顾燕京不以为意：“他那人是嘴贱，但颜值抗打呀。”
“对！小姑娘看着软萌，说话特顶”
“小姑娘……”顾燕京若有所思，跟卓然要过去聊天记录，一看微信账号sy，恍然大悟：
“还真是，神马混账玩意？”
“这小姑娘啊，你该骂就骂。”
“骂他祖宗十八代，甭惯着！”
顾燕京瞬间跟卓然统一战线，对这位“小姑娘”嗤之以鼻，恨不得趁机多踩上几脚。
卓然：“……”
餐厅上菜很快，菜色陆续上齐，两人边吃边聊。
卓然也进入正题，让顾燕京免费给“医生顾帆”配音。
“难怪请客这么痛快，合着在这等我呢。”他终于欣喜意识到，这是场鸿门宴
顾燕京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净嘴角，悲叹：“世风日下啊——我们堂堂白衣天使，本该救济万民，如今竟要以色侍人。”
“是顾帆的美色，你的声音。”
卓然纠正：“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也有点小帅的顾燕京：“……”
他仔细观察对面，发现这人今晚火气格外冲，脸色也差。卓大佬平时多淡定一人呐？单单一奇葩“小姑娘”，不至于让她这样，“遇到麻烦了，跟我说说？”
人生总会遇到三五个损友，没事时互怼，有事时一边帮忙一边不忘嘲笑。
顾燕京就是这种货色。
卓然也不推脱，简短提及更换代言人的事。
顾燕京耐心听完，点头认同：“时间这么紧，不怪你心烦。”
他摇着红酒杯，思索：“考虑盛愿吗？今年刚演完《机器人男友》，没人比他更合。”
……又是盛愿。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六年不见的老同学，怎么最近总对她阴魂不散？
卓然木着脸，将盘中的牛排一刀刀大卸八块，“不考虑，顶流请不起。”
“你们可以集体来我医院卖肾呐。熟人一场，我高价收购。”顾燕京还煞有其事地拿起手机，“我帮你问问价格啊。”
“……那我还不如去卖盛愿的黑料。”再拿这笔钱请他代言，让他对她卑躬屈膝……卓然试想了下，这笔买卖相当划算。
话音刚落，顾燕京外放的手机听筒，以及她身后，同时传来一道熟悉的磁性音色。
腔调懒洋洋的，天生带着洒脱：
“什么黑料啊？本人高价收购。”
卓然蓦地顿住刀叉，反应一会，才似信非信地回过头。
身后石柱旁，不知何时多个男人。
曲腿斜靠着石柱，米色工装夹克松松地套在高大身形上，像个行走的衣架子。
2米高的石柱上挂着盏南瓜灯，离他脸部极尽，映照肤色白得发光。
秀美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刚毅苍劲的轮廓里，雌雄莫辨，一眼万年。
他仰头抿口橙汁，长睫低垂。
桀骜的表情，比南瓜灯的还要邪恶。
可就这副浪荡样，惹得四周女人躁动不矣。
连欢脱的提琴演奏，都变得不好听了
可能因为，小提琴手也是个女的……
“靠，你不是说今天在横店吗？”
顾燕京比卓然先反应过来，边掐断电话，边搭话问道。
“那又不是缅北，去了再回呗。”
盛愿没理会周围几十道目光，径直走到顾燕京身旁，拉开椅子坐下。
精巧的西餐桌塞不下两个男人的长腿，他干脆一条腿支在桌外侧。
被他放桌上的高脚杯，橘色液体摇曳反光。
卓然随着他动作，转回头，目光讶异地环顾在对面两人之间。
盛愿这货看着不靠谱，其实为人仗义。高中时，周围就有一群铁哥们。
卓然几乎都认识，顾燕京不在其中。
不过想想也是，六年没见，彼此社交圈子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两个单线程的游戏程序，没有同步执行，毫无任何交集。
思及此，卓然有些迟疑要不要打招呼
多年混迹名利场的当红顶流，是否还记得她这个昔日的素人同桌？
恰是这时，盛顶流掀起弧长眼皮，似笑非笑看过来：“不介绍下？”
他懒洋洋地问着顾燕京，目光则落在她身上。
卓然：“……”
果然不能对这货报什么期望。
“她是……”顾燕京眼珠戏谑打量着两人，相当乖巧地遵守起游戏规则，“等我想想该怎么介绍哈？”
见状，卓然索性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叉起一块牛排，慢慢咀嚼。
对卖黑料的事，不予回应。
——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巧了，这也是盛愿一惯的精神状态。
“世风日下啊，顾燕京。你堂堂白衣天使，都沦落到跟狗仔为伍了。”
“看来相识一场的份上，哥允许你出卖我万分之一的美色。”
“说罢，你们要卖我什么黑料？”
“……”卓然仍木着脸，懒怠理会。
没想到顾燕京这货，竟临阵倒戈。
“是啊，说说吧。”他笑眯眯看向她：“你要卖我们盛顶流的哪条黑料啊？”
说完，他端起红酒杯，幸灾乐祸着抿了一口。
“……说就说。”
卓然放下刀叉，先撩起眼皮瞥了眼顾燕京，而后转向盛愿，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回道：“顾燕京跟我爆料，你住他家时，从来不刷牙不洗脚。”
“噗——”
重度洁癖的顾燕京，当即变脸，一口红酒喷了满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