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

    他竟朝离符端飞来,迎上她的密集攻势!

    离符端这才看清少年的真面目:

    少年额前长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他五官棱角分明,眉宇间有一重明鸟印记,浓密的长睫下是一双深邃且极为漂亮的眼睛,只这眼眸毫无生气,如一潭死水般暮气沉沉。

    像是失魂一般。

    离符端感慨少年怪不得被说是傻子。她有片刻失神,随即将灵力注入倾云剑中,直刺向迎剑而来的神之雩。

    结果这神之雩只是以雷对抗冰锥,丝毫没有攻击她的意向。

    离符端此时虽已全然进入比试状态,仍觉察出几分不对:少年此时状态十分诡异,灵力看似充盈实则滞涩无比,眸中隐有红光,乃走火入魔之相。

    她心中疑窦丛生,忙调整剑之指向,却还是晚了一步——

    剑刺入神之雩离心脏仅一寸的位置。

    万籁俱静。

    离符端堪堪松了一口气,此刻后背已全然被汗水打湿。

    刚想收回倾云,结果这疯子竟似是丝毫不知一般继续向前——

    剑瞬间洞穿他的胸膛。

    “你……”

    话未说完,这疯子极为粗鲁地拉起离符端仍在滴血的左手,极重地按在自己眉间重明鸟印记上。

    离符端打了个寒颤,她此刻痛得龇牙咧嘴,本想挣扎却发现自身灵力不知何时已然荡涤一空,只得勉强止住挣扎动作,口不择言道:

    “这位傻……啊呸,这位疯……啊呸呸呸!”

    她毒舌惯了,一时间想的全是歹词儿,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离符端大概都要以头抢地了。好容易想到一个“貌若好女”,这人脑袋转都未转直接脱口而出:

    “这位貌若好女……的大哥,你可别碰瓷我啊!我两袖清风一贫如洗,你碰瓷我也没用啊!事先说好,我可不帮你看伤啊!”

    众人还未来得及吐槽她这段离谱发言,忽而间登仙台狂风大作,惊雷滚滚,天色瞬间阴沉下来,众人俱是一惊。

    端坐上首的各宗长老们也从未见过此番景象,要知登仙台自建立之初,百年间从未出现过这等异相——

    众弟子几时见过,皆愣在原地毫无反应。这时登仙台上首一位已过期颐之年的尊者传声道:“还不跪下,是悯慈神使!”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众人霎时炸开锅来,一窝蜂伏地而拜。

    离符端此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可她还被神之雩束缚着,这不知抽了什么风的傻子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放。

    无奈之下她只得放弃挣扎,目光朝空中看去。

    只见那诡谲的天气伴随着一声奇怪的鼓音即刻散去,天边现出一群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仙人,环佩作响衣袂翩飞,周身萦绕着柔和光晕,面上皆露悲悯神色。

    离符端眸色冷了下来,直觉这场景实在诡异。

    这群仙人眉眼间皆有一井字,面色惨白,悲悯神色不假,但她却隐约看出几分阴沉和嘲弄。

    从前在蓬莱山上跟师父修行时,她并未听师父说过这世间还有什么劳什子神使;

    更离奇的是,师父修为奇高却一次飞升都没有尝试过,自己就这个问题问过师父不止一次,但每次话刚一出口就被她打断,似乎对成神和飞升讳莫如深。

    离符端看向众神使,眼中闪过讥讽。

    她向来不信神佛。若有神佛,何不管世间凶祟横行,民生凋敝之事?

    众神使站定退至一边,一位衣着明显与旁人不同的神使从中走出,他发丝如墨肆意飞舞,额间一抹朱砂给这幅惨白的脸增了几分艳色,慈眉善目,仍是一以贯之的悲悯神色。

    那神使悬于空中,离符端视线刚好与他对上——

    那双眼睛中毫无生气,目中尽是愤怒戾气,配上他这张惨白的脸和惺惺作态的表情——这哪里是神使,分明是从虔乐渊来的恶鬼!

    止杀绫下眼旁符文蓦地发烫,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离符端未有符文覆盖的皮肤,随即眼睛下方传来火烧般的痛感。

    她忍住痛意,用手一摸,竟是已血流如注。离符端心中大骇,忙口中念诀,这才勉强止住鲜血。

    那神使眼中闪过嘲弄,随即看向神之雩。不过眨眼间,人就瞬间移到了二人面前。离符端还未有所动作,神之雩倒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带着她飞速退出了好几丈距离。

    离符端强作镇定,被神之雩钳住的双手因惊惧和兴奋抖个不停,原来师父占卜的符文线索在这“神使”身上!

    她抬头看向神之雩,岂料正好和这疯子四目相对。她蓦然瞪大双眼,语气中充满惊讶:“小傻子你这是……回魂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不怪离符端如此反应,只因少年眼中现在流光溢彩生气勃勃,哪里还有一炷香前满眼死气像是下一秒就要驾鹤归西的衰样。

    神之雩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松开拽住面前少女的手,开口道:“你…”

    声音是令人形容不出的沙哑,似很久没说过话一样。

    此言一出,神之雩也是一愣,他清了清喉咙,嫌恶地看了一眼离符端,道:“瞎子闭嘴。”

    但此时离符端根本没有闲情管他,她现在全副心神都被那神使夺去。

    止杀绫下的符文从小折磨她到大,是师父都无法化解的东西,如今总算是寻得一点线索自然不可轻易放过。

    离符端心跳如鼓,面上却丝毫不显。她看向神使,指甲却陷入掌心——这“神使”身上,定有她要的答案。

    “神之雩妖魂还不——”

    那神使还想继续往下说,却像是诡异地被人死命捂住了嘴。离符端看他额上的青筋暴起,那句话仍是没有说出。

    见此异状,她识海中竟平白响起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对方谆谆道:“吾之儿,你要的真相就在那神使身上,现在上前,杀了他!”

    离符端不受控制地朝那神使走去,丝毫不管止杀绫下发烫的符文和脸上从眼纱下滴落横流的鲜血。

    此刻的场景十分诡异,因为站在众人视角来看:一仙气飘飘的少女眼覆白纱,汩汩的血从轻纱下沿不断流到脸上,随即一路滑到少女青色长衫之上。

    而此时离符端胸腔中的心脏开始不正常地急速跳动,恍若下一秒冲出这皮肉。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神使,头脑从未像此时这般清晰。

    果然,越靠近这神使,止杀绫下的符文就越发烧痛,血流得也越发汹涌。

    目力所及世界全被血红色笼罩,那神使似乎也感受到她身上磅礴的杀意,此刻冰冷的表情竟有了几分兴奋。

    离符端心中战栗更甚。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嘴角笑容越发灿烂,在此情形下透着一股极致的疯感。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神之雩一把拉回原地。

    “你不要命了?!”

    少年眼中的愤怒十分扭曲,他此时刚拥有这幅身体,也知自己是因面前少女的血才灵魂归体,自然不敢让少女就此死亡。

    离符端看了看空中的众位神使,此刻皆弯弓欲射,头脑中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全然失踪。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

    这神使倒是有些大失所望,他意味不明地抬头看了一眼此刻晴空万丈的天空,刚想开口说话,半空中又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他蓦地转身,对此时仍跪在登仙台上首的诸位长老们淡淡道:“各位长老们,小仙有话要说,先起吧。”

    诸位长老这才起身,凌云宗宗主期粟真人小心翼翼开口道:“恭迎悯慈神使大驾,神使长有何指示?”

    那神使轻哼一声,语气冰冷道:“小仙虽久居神使府,但并非闭目塞听,外界多有云凌云探道之玄妙,故此番奉天帝之命,特来一睹魁首风姿。”

    说到这,那神使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离符端和神之雩,接着道:“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两位英才,这姑娘……不说也罢,这妖魂——”

    天边又一次传来雷声。

    妖魂?谁是妖魂?面前这突然性格大变的少年吗?自己的符文又和这神使有何干系,为何对方甫一现世符文就躁动不安?

    离符端睁开眼睛观察着这悯慈神使,此刻毫无头绪。

    她又看向面前少年,少年也同她一样,面上尽是不解。离符端心里琢磨着妖魂一说,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成形……

    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夺魂之事并不罕见,何以惊动这神秘奇诡的“神使”?

    “神使?神使有话请直说。我们能办到的定会竭力帮神使办到。”

    许是见神使脸色不对,期粟真人十分贴心又问了一遍,结果那神使脸色更加难看。

    上空的雷声阵阵,众位长老也注意到了神使头顶上方的乌云。

    “……听闻凌云探道后,名列前二的天之骄子们会往俗世历练,以增长实战经验,宗主,可有此事?”

    他在“天之骄子”二字上咬字极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期粟真人自然也是听出来了,却以为是神使们不满修真界人才资质,忙回道:

    “确有此事,不过神使但请放心,这二人均是完全依照实力选拔出来修真界佼佼者,毫无弄虚作假之疑!他们定能不负钦天士厚望,除尽天下凶祟。”

    话音刚落,那久未发言的神之雩却嗤笑道:“什么劳什子神使,本座看是——”

    “臭小子闭嘴!”

    神之雩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原是这具身体的师父明竹真人。本想反驳,但这具身体他尚未完全掌控,于是乎只好闭嘴,却仍一脸不屑。

    那神使脸庞有一瞬间地扭曲,片刻后微微颔首道:“那小仙就祝二位道友除尽天下万魔,扬名立万。”

    随即就和其他众位神使瞬间消失在天边。

    “恭送悯慈神使!”

    众人朝神使消失方向恭敬作揖,未见丝毫怠慢与不尊。

    离符端心中一急,然自知双方实力悬殊,如贸然开口问询符文之事恐打草惊蛇,只眼巴巴看着神使消失,来日方长总不愁逮不到这神使。

    她随即探究地看向神之雩,少年此刻一派冷面,仿佛方才失态的为别人。

    “这神使去来莫名,道友定也看出了吧,这哪里是神使……”

    离符端故意一顿,观察少年的反应。

    她声音不大,毕竟才下山入世,方才情况现在想起仍后背发冷,这会儿才慢慢找回离家出走的神智。

    谁料神之雩根本不接话茬,他冷冷道:“聒噪。”

    离符端微微蹙眉,随即又恢复了笑面,她轻声道:

    “喂,你这傻子怎的如此木讷,好说歹说非给人找不痛快是吧?”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瞄了眼少年被洞穿的胸膛,又看了眼自己已经不怎么流血的左臂,心里越发难受。

    倒也不是为少年伤势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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