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公子!江公子,快请进!”白羡飞拨开人群,去门口相迎。
白鹭指望他这座北境冰山会谢绝并且离开,谁知他丝毫不客气,微笑点头就由着白羡飞将他迎进了堂内。
家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北境救过白家父女的恩人,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相貌堂堂、身体健壮,即便是义子,也颇具清贵之姿。
秦莲受白羡飞所托,张罗着给白鹭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姻亲,但是白家现在无官无禄,可是她小的时候祖父还有官职,是当做官家小姐来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找谁她都怕侄女吃苦。
秦莲素来持家有方,府中账目清晰,连老太太也常赞她堪为宗妇典范,自老太太驾鹤西去,府中人情往来经她手总能一团和气。
她一眼相中这年轻人与白鹭甚是般配,年纪轻轻又立了军功,可见为人颇有大志气,更重要的,他身世飘零,或可与白鹭惺惺相惜……
众人陪着江星阔坐下,秦莲奉上雨花茶,将梅花糕从保温的蒸笼里端上来一盘,蜜饯果子也按颜色漂漂亮亮摆在客人面前,各色点心摆出了瑶台宴的品相。
江星阔谢过便和众人聊着天用起点心茶水来,还称赞二叔母选的蜜饯确实是金陵最佳,哄得秦莲喜笑颜开,又给他续上一盏茶。
在白鹭眼里,他不当自己是客,反像个归乡的少爷,坦然接受着自家人众星捧月般的热情。
他们若是知道眼前这笑面罗刹,是如何将她当神药来医,就该合力将其五花大绑大卸八块以绝后患。
江星阔将白鹭神色尽收眼底。
当家人邀请他一同用晚膳时,他恭敬谢过:“王爷王妃刚回府,尚有内务要处理。日后,”他目光在白鹭脸上扫过,“一定会来白府拜访。”
临走前,还对白鹭意味深长道:“长姐十年来初次回金陵,无甚闺中好友,还请白姑娘多去府中陪她解闷,千万不要拘泥。”
哪里是去解闷,大概率是去做药。白鹭只能颔首应好。
秦莲满意地点点头,众人也不便强留,白羡飞兄弟三个将人送至巷口。
白鹭松口气坐回桌旁,心里就一个念头:他存心的。
为了方便将她当药引,故意拉拢她的家人。
一边想着,一边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头上有温厚的大手轻抚,她抬眸,三叔白坚羽走至身边坐了下来,“鹭姐儿在外可曾吃苦?”
白鹭自小是三叔带着玩,大了也是三叔带着学,最爱和三叔聊天。方才那玉面修罗在,全家闹哄哄的,没顾上和三叔聊上一句,此刻听三叔关切的口吻,忍不住鼻酸。
“不吃苦,我都学会骑马射箭了!我骑射可好了!辽王府上下待我极为关照。”
甚至那个玉面罗刹还帮她搜寻证据。
若不是案宗尚未走到最后,不愿意惊吓到家人,她都想把自己开棺验尸的经历告诉他们。
“你走之后,都没人同我下棋。走,晚膳前先过两把瘾!”
白鹭连着两日和白坚羽棋盘厮杀,昏天暗地。秦莲心疼鹭姐儿头一回离家那么久,也换着花样做各色菜肴,由着她乏了就睡,饿了就吃,亲爹看了直摇头。
这一日巳时,温煦宜人,白府后宅院中,白鹭在廊庑下摆案作画,素白长卷上,晕染一番辽东山水,运笔至意兴浓时,前厅突然嘈杂起来,有慌乱的脚步声,似在阻止着什么。
那嘈杂声由远及近,很快伴随着五六个提剑的黑袍人影出现在后宅院中,停在白鹭跟前。
主事的打量一番白鹭,少女艳若芙蓉,神情微怔,又不失从容,难怪成为辽王的座上宾,连此次出任务,刑部侍郎也叮嘱了,不可恐吓白府。
那人慢条斯理问白鹭:“敢问姑娘名讳可是白鹭?”
“正是。”
“我等奉刑部命令,特来请白姑娘去刑部问话。”
白羡飞和二弟三弟神色惊慌,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竟惹了刑部来拿人。
主事的一说是刑部,白鹭心里便有了数,这趟应当与海西部前贡使被杀案重审有关。
于是放下笔拢了拢发髻,向父亲等人安抚道:“父亲,二叔三叔,官府寻常问话,具体原由待我回来告知。不需担心。”
然后便随一众??出门上了马车,直奔??街刑部而去。
白羡飞直拍大腿,对二弟吩咐道:“兆鸿,你与我速去请内阁中书沈默大人去刑部打听,究竟是何事。”
沈默曾是白庭业任职编修时的翰林院学生,与白家常有来往。
“坚羽,你守在家等消息,谁来也不开了!”
“大哥二哥莫急,鹭姐儿惹不出祸的。”坚羽脱口而出,说到最后自己也动摇了。自幼她主意最多,明面上是二叔带着侄女,实则都是她背后撺掇着二叔上房揭瓦。
白羡飞则露出一番“不好说”的神情,匆匆领着二弟走了。
不出一个时辰,兆鸿独自一人先回了府,没有先前的焦灼,但仍显凝重。
兆鸿将沈默打听到的具体事情一五一十地给秦莲和三弟交代了一番,捂着心口道:“鹭姐儿胆子是大了些,不过证据确凿,据说刑部看在鹭姐儿与辽王府的渊源,不会冠一个盗墓的罪名。刑部侍郎亲口告诉沈默,很快就能回来了。”
交代完,又赶去刑部,白羡飞还守在门口。
可等到天黑,人还没见回来。秦莲和白坚羽在家如坐针毡,晚膳端上来,冷了又热,如此两遍,还不见人影。
白坚羽不放心,欲往刑部门口去,推门撞见兄弟二人愁眉苦脸回来。
“不知怎的,事情大了,玄影司去刑部将鹭姐儿强行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