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病房里,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人四目相视,都懵懵的,在极近的距离吞噬着彼此的呼吸。

    安静的氛围靠想销毁证据的护工打破,趁邢葵和厉乘川对视,护工抢到传单就跑。

    纸张哗啦声惊醒邢葵,她慌忙去揉厉乘川的脸:“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她打厉乘川,是出于自我保护,对一个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人来说,一个陌生人总是接近她,太奇怪了,可能那一瞬间有更好的方法处理,可邢葵晕胀的大脑没法高速运转。

    打就打了,厉乘川想,提防陌生人是好事,是他没能站稳,是他的错。

    邢葵的手揉着他的脸,很凉,空调明明开着,她的手依然凉得像块冰。

    被打过的地方一点也不疼,受伤的邢葵能有多少力气,厉乘川宁愿现在脸是疼的,至少代表邢葵身体好。

    邢葵快急哭了,她头脑不清,自我防御机制驱动她先打后想,七号病友或许就是个纯粹的好心人呢……呜呜,能不能原谅她!

    等一下,邢葵手僵住,活像从总裁文里走出来的七号病友,似乎是个洁癖男?

    她唰地将碰过厉乘川的手藏进被子,看到他深邃紧盯着她的眼神,觉得对方一定很想打她,弱小可怜无助。

    “不是故意的……”邢葵声音低低的。

    厉乘川哪会因此生气,他凝视着邢葵,邢葵的头钝痛,他的心脏也犹如刀割。

    邢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脏,也很疼,疼痛引起生理性流泪,她的眼眶晕染红霞,直到此时都是水汪汪的。

    自厉乘川认识邢葵起,她就没哭过这么久!她从小职员升到他的秘书,一路都是乐观积极的小太阳,就算被小人针对,也能很快抹掉眼泪。

    厉乘川心揪不已,都想杀了肇事者。法治社会,他不会真那么做,他有个好兄弟是律师,之后他想委托他让肇事者赔偿,不过那人手头案子很多,又极守规矩,未必同意邢葵插队……

    “滴——滴——”

    邢葵按响了呼叫铃:“这瓶水要结束了,我喊护士换一瓶吧,你去洗手间洗手洗脸?”

    她眼神警惕,想把她可能得罪了的七号病友赶进洗手间。

    厉乘川更加憎恨肇事者,本来今天他和邢葵是要领证的啊!

    护士来得意料之外的快,邢葵没等到七号病友移步,门外就响起了推车的声音。

    她记得被推到病房前,是一个实习护士负责给她测血糖,操作很不熟练,扎了她手指四次,后来给她扎留置针也差点没扎进去。

    邢葵颤抖,不知道来换吊瓶的是不是这位实习护士,换吊瓶不需要技术含量,应该不会再让她受一番苦吧。

    她忐忑地看着病房门把手,护士在成长为老练的护士前总归要练习积累经验,她不会因此投诉,但是,就是说,车祸已经很痛了啦!住院期间真的不想更痛了!

    樱桃木色的房门打开,推车进入,视线上移,一瞬间,仿佛白红交织的玫瑰花丛在邢葵眼里艳丽盛放。

    来人穿着白大褂,是位男医生,戴着蓝色医用口罩,身形高挑,脖颈纤长,即便遮住了半张脸也能从眉眼看出长得极美,可不会误认他为女生,喉结突出明显,整体容貌攻击性极强。

    胸口名牌写着他的姓名,人长得美,名字也美耶。

    “啊哈,我来得正巧。”江玉鸣医生迈过来,擦过七号病友身边,取过输液管,关闭调节器,更换起吊瓶,冲邢葵笑眼弯弯。

    笑得很好看,像渣男。

    邢葵往左边挪了挪,听说医生圈子很乱,社会新闻上经常有医生出轨滥交的烂事,江玉鸣透着强烈的浪荡感,宁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万一是带病的。

    新冠疫情之后,邢葵这方面保护意识特别强,挪,她挪。

    江玉鸣笑意稍微凝滞,从小到大他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还从来没有人第一眼就远离过他,这朵小葵花是怎么回事?

    向日葵向阳光,难道他瞧起来很阴暗?八号床靠窗,江玉鸣侧了下脸,想看看窗外光线如何,看到厉乘川一脸阴暗。

    厉乘川压着眉,用眼神问他:你为什么来干护士的活?

    不怪厉乘川防备,好兄弟江玉鸣有着“病人杀手”的称号,被他看过病的人,十个有五个会跟他表白,剩下五个,要么是在跟对象分手后跟他表白,要么是年纪太大,为他介绍小辈。

    一股不祥的预感拂过厉乘川内心,又很快消失。是他想多了,可以放心江玉鸣,江玉鸣自有男女意识起就说过要娶超模,邢葵跟超模全然不沾边。

    江玉鸣气定神闲,他就是来现场看戏罢了,才不怕厉乘川起疑,他又没有歪心思,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即将回来的其他兄弟,某些个,从小就跟厉乘川喜好相同。

    “我姓江,负责你骨科方面治疗。”

    江医生和七号床认识?七号病友姓厉?邢葵瞅瞅厉乘川,又瞅瞅江玉鸣,两个男人,一个像从霸总文走出来的,一个像从浪子文走出来的,站在一起真养眼。

    但万一江玉鸣带病,他的好朋友也带病,哦买噶,邢葵瞳孔微震,再一次地往左边挪。

    虽然不清楚邢葵为何偷偷地在挪,不妨碍厉乘川和江玉鸣都觉得她的小动作挺可爱的。

    “方才有个护工来诓她。”

    “看到了,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看到了?”

    江玉鸣在床右换上吊瓶,边走向床左的推车边答:“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神色不对地跑出来。”

    厉乘川移眸,医生照顾病人天经地义,江玉鸣不会喜欢邢葵这一款,他确定。

    江玉鸣泰然自若,笑容不改,拆开一条黄色橡胶管,觉得厉乘川未免太疑神疑鬼。

    “做个皮试,看打破伤风过不过敏。”

    “啊,皮试可疼了。”邢葵抗拒性地发言,上拉左袖,乖乖把左腕露出来。

    好乖,江玉鸣心想,他怎么可能喜欢邢葵啊,他喜欢野的。

    江玉鸣抬高邢葵左腕,手腕很细,毫不意外可用一只手彻底握住,橡胶管系上雪白,兴许手铐更合适,江玉鸣眼角笑意加深,拍拍邢葵血管处的皮肤,拿来消毒酒精擦拭。

    到这里还不疼,邢葵也有闲情观察江玉鸣的手,很长很白,指甲修剪干净,因为常年用酒精,指节处的褶皱有些明显,是一双适合做的手。

    不是,邢葵,你在想什么啊?!原谅她原谅她,受伤的脑袋瓜容易胡思乱想。

    江玉鸣推动针管排空气,做皮试的针管直径只有几毫米,几滴药液从细长的针头挤出来,真恐怖!邢葵撇过头,不敢看了。

    右边站着厉乘川,邢葵没抬头,视线角度刚好也是看到他的手,宽大,同样干净,指甲盖有月牙。

    冰凉的针头抵上皮肤,刺破表皮,妈妈!邢葵毛骨悚然,条件反射地攥住厉乘川的手。

    厉乘川稍愕,刚惊喜地想回握住她,邢葵又松开,揪住了江玉鸣的白大褂。

    一碰到七号病友的温度她就反应过来了,人家洁癖!还是攥医生的吧,哎?可是万一江医生带病?

    江玉鸣刚瞥向他的衣服,邢葵又猛地松开了他,再次抓住厉乘川。

    不对啊邢葵,你完全可以抓自个儿被子,她后知后觉,刚要收手,手却在七号病友手里抽不回来了。

    弱小可怜无助:“痛!”针液推进皮肤,邢葵瞪大眼,一时间什么都忘了,低头紧闭双眼,魔咒般地念,“不痛不痛不痛不痛不痛……”

    真可爱啊,江玉鸣想起他实习期,给小孩儿扎针,有的小孩儿会呼呼手背,喊痛痛飞飞。

    邢葵给他的感觉比喊痛痛飞飞的小孩儿还要可爱,她眼睛鼻子都揪起来的样子也实在漂亮,监控中她的唇是粉色的,现实中也是,看上去更像甜甜的水蜜桃。

    觉得厉乘川未婚妻的唇像好吃的水蜜桃,厉乘川应当不介意吧?

    江玉鸣瞄了眼对面好兄弟,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邢葵,没分出心神关注他,啊哈,定然不会介意!他只是觉得好吃,又没真吃。

    针管即将推到底,江玉鸣含笑看向害怕的邢葵:“不痛不痛,快结束了,好孩子。”

    好孩子?

    江玉鸣喊他未婚妻什么?

    厉乘川遽然冷戾,眼神如同长刺,警告似的刺向江玉鸣,后者神色自如地耸耸肩,拔掉皮试针,他待过儿科,叫病人好孩子,职业习惯而已。

    被叫好孩子的邢葵很受用,她当下的状态就喜欢挨夸,睁开眼,嗅到江玉鸣身上令人安心的消毒水气味。

    其实江医生好好戴着医用外科口罩,对病人挺好的,先前那位扎她手指四次的护士都没戴口罩。

    江玉鸣解着橡胶管,握着邢葵手腕,被邢葵杏仁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无意识放慢了速度。

    “太慢了。”厉乘川盯着看,忍不住硬邦邦地催促。

    邢葵也觉得,她迫不及待想把手从七号病友手里救出来,针都打完了,七号病友怎么还不松开她啊!

    厉乘川读出她视线的含义,心梗,无人可诉。

    “住院手续我办好了,葵葵。”病房门打开,一个年长的女人走了进来,长得与邢葵有几分相似。

    “妈妈!”看到邢母,无措的邢葵似抓到了船桨,水润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妈妈?邢葵的母亲?丈母娘?!

    本就站得直的厉乘川站得更加直,垂眸扫量上身下-身,黑衬衫黑西裤,仪容尚算得体,早知道领带就不解了。

    他瞄向江玉鸣的衣着,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穿着白大褂的江玉鸣显得比他更得体。

    只是,病房里来了病人家属,江玉鸣却奇怪地没有动,厉乘川沿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江玉鸣不知何时握住了邢葵的手指,左手五根指头,四根指腹都有针眼。

    测血糖只需要扎一次,邢葵怎么被扎了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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