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吃力地从池塘里舀起半桶水,眼瞅着身旁的下人不断往着火处泼,却不见火势有丝毫减小。
她咬咬牙,将水不要钱似地甩出去,随即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弯腰舀水。
只是时间拖的越久,对叶漓就越不利。但这火怎么都灭不掉,像是故意加了什么东西。
叶漓绝对不能死。她死了自己的任务怎么办,任务完不成就不能回家。
于是宿雨忍痛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个法术。
——金身诀。
嚯,宿雨莫名想起了某段游戏时光。
竟然还有新手折扣,小菜鸡做任务也有小菜鸡的好啊。
宿雨忙花了两积分兑换。
看着虚空中飘着的“兑换成功”二字,宿雨陷入沉思。
这金身只能她用,但单凭她的力量又拉不出叶漓。
她突然想起在自媒体上刷到的户外拉人技巧,她抿抿唇,总之不行也得行,这事儿只能她来干。
于是一抹盈黄冲进燃着大火的厢房。
宿雨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弯腰向内探。叶漓应当是困于床榻附近,她猫着腰试着唤了一声:“母亲?”
没有人应声,叶漓应当是晕了。
宿雨望着身旁不断砸落滚着火星的木板,不自觉加快了步子。
一步,两步,直到隐隐感受到滚烫的热气,她才意识到金身的时间马上不多了。
好在,叶漓果然昏倒在榻边,看起来似乎是要极力向外爬去,却中途晕倒了。
宿雨飞快将叶漓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感受到肩上一压,又不能直起腰,便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往外挪,她差点没哭出来。
腰好疼。
叶漓虽然不算臃肿,但宿雨这身子实在算不上好,本就娇娇弱弱的模样,如今还只能佝偻着腰,金身时间也要到了,浓烟已经有几缕灌入鼻中,胸口闷的生疼。
想咳嗽。
但她必须忍着。
宿雨使自己镇定下来,狼狈地躲着砸落的几块木板,期间叶漓险些重新掉回地上,好在宿雨将她拉回来了。
大脑已经有些缺氧,她只觉胸闷气短,腿软无力,腰酸背痛。
胸口似赌了一团棉花,烟味极其难闻,身旁的温度又高,有咸咸的汗水滑到宿雨唇边。
恍惚间似有人站在火光中用轻柔的嗓音说要带她回家。
“我任务还没完成,我回个屁的家!”宿雨赌气似地对空气嘟囔了一句,又重新使了把劲。
她死了系统还能重新安排身份,叶漓死了就永远回不了家 。
襦裙好像也燃上火了。
宿雨只得一手穿过叶漓腋下将她提着,随即用另一只手快速去撕裙子。
被撕下来的一片燃着的布被随意丢在身后,与火海融为一体。
快点、快点啊。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让她停下,休息一会。
可她不能。
她要回家,回家。
宿雨额角落下几滴汗,滴入眼睛,她没顾得上擦,搭着叶漓不要命似的冲出去。
眼睛酸痛,呼吸到的空气却陡然清新起来。
木板轰然砸地的声音几乎是在俯冲出来的一瞬就在身后响起。
磕到膝盖了,很疼,应该是破皮了。
地上是碎石子小道,肯定扎进皮肉里了,青苔丛生,还混着泥土,不消毒会感染吧……
宿雨的身体已然超过负荷,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听到爹爹的声音。
但脑中想的竟然是,这样的伤,在现实是要打破伤风的吧。
她最怕打针了。
下次,要惜命一点。
她想。
宿雨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动了动伤到的腿。
还是疼。
她以为这次这次穿越只是个梦,梦醒了,疼还在,她却没回家。
她收拾好情绪,朝外头唤了一声。
进来的是借枝。小丫鬟面上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她为宿雨端来洗漱的物件。
宿雨心里挂念着,便问道:“借枝,情况如何了?”
借枝垂着眼,声音愤愤:“小姐,您晕过去后,府中又先后燃了好几处,火还扑不灭。那势头,活像要将整个府都烧没!是后来阮小姐和苏公子赶来用了好些计谋才灭掉。”
“纵使日头干燥,怎么可能无风自燃,还连带着几处,甚至扑不灭……”
借枝断断续续地嘟囔。
“那府中可有伤亡?母亲如何?”
“回小姐,有几个下人灭火时受了伤,还有个夫人的贴身丫鬟没来得及跑出来烧死在房中,另外有些物件被烧了个精光,其余都算安好。”
宿雨提紧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这伤没白受。
借枝抬眼看向宿雨被绑着布条的伤处,心疼地道:“小姐,您自己的伤也不轻,好些石子绞进肉里,只怕要落下疤痕。”
古代女子最忌身上有疤,这样便不算光洁玉体,在同龄女子中定要落下话柄。
但宿雨不在乎,几道疤而已,何况还是膝盖上,她平日穿的又是襦裙,旁人轻易瞧不见。
宿雨摇摇首表示没关系,随即想起来前一日有下人告有人给她递了信。
她忙吩咐借枝去将信取来。
信是同济医馆递来的,说是007回来了,身体上并无大碍,还带回来个人。医馆老板让宿雨赶紧去瞧瞧。
宿雨将信纸收好,心情不自觉轻快了一些,看来007那里也有进展了。
现下情况还算可观,宿雨打算去医馆盘问盘问。
本来姜绍不让宿雨出门,因为腿脚不便免得又添新伤,但在宿雨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还是准许了。
于是一个身着低调淡绿常服,头戴白色幂篱,还被一个小丫鬟搀着的小娘子便出现在街头。
宿雨在借枝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踏进同济医馆便见老板迎了上来。
“姜娘子,公子正在偏房候着呢,那带回来的人公子也不假手于人,全由他自己用粗绳绑了扔在院子里。”
宿雨点点头,照例从袖中掏出一个装着银子的小荷包:“多谢掌柜照拂,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老板笑着接过,态度都恭敬温和不少。
他引着宿雨向偏房而去,一路上,只见平常冷清的医馆今日竟然聚集了不少人。
围着的人们大都掩面咳嗽,咳得面红耳赤,更有甚者还有咯血现象。
宿雨看的惊心胆战,下意识问道:“掌柜的,敢问这些百姓是怎么了?怎么病的如此严重?”
老板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娘子不必忧心,这些百姓多是染上咳疾风寒,有些无钱买药,病情一直久拖便衍生至此。”
这同济老板还算有些善心,每个月中都开放一次义诊,不过药物却不免费提供,毕竟医馆薄利,已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
宿雨见一个稚子趴在母亲怀中直咳嗽,泪花都咳出来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低头摸摸袖中还剩的银两。
最后掏了些出来让老板给他们熬些药一并喝了,总归比拖着不治要好上百倍。
只可惜她此举也是蜉蝣撼树,单薄之力尚没有多少见效,宿雨也无可奈何。
她已尽力了。
收回目光,宿雨又有些发疑,春日虽说易染上病,但总归不会有如此庞大的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