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谢回震惊不已。萧长安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十年前长安才十二三岁,随祖父出使边关时确实去过雁门关...

    呼尔塔命人给谢回松绑:"看来我们有些误会。若你早说与萧小姐的关系..."

    "你想干什么?"谢回警惕地问。

    "没什么。"呼尔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突然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谈谈条件。"

    当夜,萧长安被紧急召到紫宸殿。太后端坐在凤椅上,面色阴沉如铁。

    "萧长安,哀家待你如何?"

    萧长安跪伏在地:"娘娘对臣女恩重如山。"

    "是吗?"太后冷笑,"那你为何背叛哀家?"

    萧长安心跳几乎停止:"臣女不敢..."

    "锦绣的死,你以为哀家真信是意外?"太后声音冰冷,"还有今日你去见长公主,皇帝'恰巧'也去了...太巧合了,不是吗?"

    萧长安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不敢抬头。

    "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太后一字一顿地说,"从今以后,完全效忠于哀家,报告皇帝的一举一动。否则..."她顿了顿,"萧家满门,一个不留。"

    萧长安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

    秋雨连绵下了三日,紫宸殿的屋檐滴水不断,如同萧长安此刻流淌不止的泪水。她被软禁在自己的小院已经两天了,院门外站着四名健壮的太监,说是"保护",实则是看守。

    自从那夜太后给她下最后通牒后,萧长安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完全效忠太后意味着背叛皇帝,背叛那些即将被牺牲的边境将士和无辜百姓;拒绝则意味着萧家满门抄斩。

    窗外的雨声渐密,萧长安跪坐在案几前,面前摊开一张素笺。她提起笔,蘸了墨,却迟迟未能落下。笔尖的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乌云,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小姐,该用膳了。"青杏端着食盒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刚才有个小太监偷偷告诉我,萧大人已经被关进大理寺了..."

    萧长安的手一抖,笔掉在纸上,划出一道难看的墨迹。父亲入狱,这意味着太后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她强自镇定地问。

    青杏摇头,眼中含泪:"那小太监只说,太后娘娘已经拟好了诏书,说萧家勾结敌国,图谋不轨..."

    萧长安闭上眼,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太后这是要赶尽杀绝。她突然想起什么,抓住青杏的手:"你与阿厌统领还有联系吗?"

    青杏点头:"昨日他还托人问小姐的情况。"

    "告诉他..."萧长安思索片刻,"告诉他'梨花落尽月又西'。"

    这是她与阿厌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情况危急,需要立即行动。青杏虽然不解其意,但郑重地点头记下。

    待青杏退下后,萧长安重新提笔。既然已到绝境,她决定留下最后的心里话。笔锋落下,一首绝命诗渐渐成形:

    "十年踪迹十年心,

    一寸相思一寸灰。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扉。"

    诗成,泪落。萧长安将诗笺折好,藏入贴身的荷包。若真有不测,希望有朝一日谢回能看到这首诗,知道她从未变心。

    雨势渐小,一缕夕阳穿透云层,照在窗棂上。萧长安望着那抹金色,忽然想起两年前谢回离京时的黄昏。那日她站在萧府最高的听雨阁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官道尽头,心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却不知那只是漫长分离的开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回忆。院门被推开,几名宫女簇拥着谢太后走了进来。太后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一件素色长衫,发间也无多余饰物,看上去竟有几分憔悴。

    萧长安连忙跪地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考虑得如何了?"

    萧长安垂首而立:"臣女...愿效忠娘娘。"

    太后冷笑一声:"是吗?那为何还暗中联系阿厌?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的暗号?'梨花落尽月又西'...好诗意的求救啊。"

    萧长安心头一震,没想到太后连这都知道了。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臣女知罪..."

    "知罪?"太后突然提高声音,"萧长安,哀家给过你机会!"她一把抓住萧长安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说,你是不是把边境调兵的事告诉了皇帝?"

    萧长安眼中含泪,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发一言。

    太后怒极反笑:"好,很好。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萧家一起死了。"她松开手,对身后的宫女下令,"搜她的住处,找出所有书信文书。再派人去萧府,抄家!"

    宫女们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连床榻都不放过。萧长安跪在原地,心如刀绞。她不怕死,但想到父亲和萧府上下无辜的人要因她受累,就痛不欲生。

    一名宫女从书箱底层翻出了几张纸:"娘娘,您看这个!"

    太后接过一看,脸色骤变。那是萧长安抄录的几份太后调兵手谕,上面还有她的批注,分析了太后的意图。

    "证据确凿。"太后冷冷地说,"萧长安勾结敌国,图谋不轨,即刻押往大理寺候审!"

    两名粗壮的嬷嬷上前,架起萧长安就往外拖。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太后不悦地问。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禀娘娘,边境急报!呼尔塔率大军攻入凉州,但中了埋伏,损失惨重!"

    太后脸色大变:"怎么可能?赵元朗不是应该已经..."她突然住口,意识到失言,凌厉的目光扫向萧长安,"是你!"

    萧长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臣女只是不忍看边境将士白白送死。"

    "贱人!"太后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萧长安嘴角流血,"押下去!哀家要亲自审问!"

    萧长安被粗暴地拖出院子时,天空最后一抹夕阳也被乌云吞噬。雨又下了起来,打湿了她的衣衫和长发,但她的心却出奇地平静。至少,凉州的将士们得救了。

    当夜,萧长安被关进了皇宫最隐秘的地牢——位于紫宸殿下方的水牢。这里阴暗潮湿,水没至膝,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她被铁链锁在墙上,只能站着,无法坐下或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打开,太后带着两名嬷嬷走了进来。烛光下,太后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最后问你一次,"太后冷声道,"皇帝还知道什么?"

    萧长安抬起头,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娘娘明鉴,臣女一人做事一人当,与皇上无关。"

    "嘴硬!"太后对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吃点苦头。"

    一名嬷嬷上前,抓住萧长安的手,另一名则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萧长安瞬间明白了她们要做什么——针刑,不会留下明显伤痕,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当第一根针扎入指尖时,萧长安咬紧牙关,硬生生将惨叫咽了回去。十指连心,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依然不肯求饶。

    "说不说?"太后厉声问。

    萧长安摇头,冷汗与泪水混在一起,滴入脚下的污水中。

    就在第二根针即将刺入时,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娘娘!娘娘!大事不好!"

    太后恼怒地转身:"什么事这么慌张?"

    一名侍卫跪在门口,气喘吁吁:"禀娘娘,谢...谢世子回来了!还带着呼尔塔的使者,说要和谈!皇上已经召集群臣在太极殿议事,请娘娘速去!"

    萧长安原本模糊的意识因这个消息突然清醒。谢回回来了?他还活着!这个念头让她几乎忘记了手指的疼痛。

    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她冷冷地看了萧长安一眼:"暂且留你一命。待哀家处理完这事,再来收拾你!"

    太后一行人匆匆离去,牢门重新锁上。黑暗中,萧长安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此时的大周皇宫太极殿内,灯火通明,群臣齐聚。皇帝李昭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殿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依然挺拔如松的谢回;另一个是北狄装束的使者,手持呼尔塔的亲笔信。

    最令人惊讶的是,谢回身旁还放着一具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凉州守将赵元朗的遗体。

    "陛下,"谢回声音沙哑却坚定,"臣幸不辱命,已与呼尔塔达成初步和议。他愿退兵三十里,归还三座边城,只求两国互市通商,永结盟好。"

    群臣哗然。要知道,呼尔塔一向桀骜不驯,从不主动求和。这次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太后此时匆匆赶到,看到谢回,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恼怒:"谢世子擅自与敌国议和,该当何罪?"

    谢回不卑不亢:"回太后,臣乃奉陛下密旨行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道密旨,正是皇帝给他的授权。

    李昭适时开口:"是朕密令谢爱卿借被俘之机,与呼尔塔接触,试探和谈可能。没想到谢爱卿不负众望,竟真促成了和议。"

    太后脸色铁青,却无法公然反驳皇帝。她转向北狄使者:"呼尔塔为何突然愿意和谈?"

    使者行了一礼,用生硬的汉语回答:"我家单于说,是为报答一位萧姓小姐的救命之恩。"

    "萧姓小姐?"太后眉头紧锁,"谁?"

    谢回接过话头:"正是萧景琰之女,萧长安。十年前雁门关外,年仅十二的萧小姐曾救过重伤的呼尔塔。呼尔塔见到臣携带的萧小姐画像,认出恩人,态度遂转。"

    殿内再次哗然。谁能想到,萧家小姐与呼尔塔之间竟有这样一段渊源?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即便如此,萧长安勾结敌国,泄露军机,罪不容赦!"

    谢回上前一步:"太后明鉴,若非萧小姐冒险传递消息,凉州早已落入敌手,赵将军也不会战死沙场,而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他指向那具棺材,"赵将军临终前托臣带话:'臣宁死于敌手,不愿死于自己人的阴谋!'"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太后脸上。朝臣们窃窃私语,不少人看向太后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怀疑。

    李昭适时开口:"萧长安现在何处?"

    太后冷冷道:"关在水牢,等候发落。"

    谢回闻言,脸色骤变,立刻跪地叩首:"陛下!萧小姐无辜,请陛下明察!"

    李昭看向太后:"母后,此事疑点重重,不如先将萧长安提出水牢,由朕亲自审问?"

    太后心知大势已去,只能勉强点头:"就依皇帝的意思。"

    谢回立刻起身:"臣愿亲自去提人!"

    李昭点头应允。谢回匆匆退出大殿,在侍卫引领下直奔紫宸殿水牢。一路上,他的心如同被烈火炙烤。两年了,他终于能再见到萧长安,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水牢的门被打开,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谢回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了被锁在墙上的萧长安。她脸色惨白,衣衫湿透,十指血迹斑斑,已经昏迷不醒。

    "长安!"谢回心如刀绞,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解开锁链,将她抱在怀中。

    萧长安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世子...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谢回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不是梦,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萧长安想抬手触摸他的脸,却发现手指疼得动弹不得。谢回这才注意到她指尖的针眼,眼中顿时燃起怒火:"谁干的?"

    萧长安微微摇头,虚弱地笑了:"不重要...你回来就好..."

    谢回抱起她,大步走出水牢。外面雨已停歇,一轮明月破云而出,洒下清冷的光辉。萧长安在他怀中,看着那轮明月,轻声吟道: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扉..."

    谢回低头看她,眼中满是柔情:"我收到了你的密信,也看到了那朵梨花。长安,我答应你,从此再也不分离。"

    萧长安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至少此刻,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找到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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