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来不及想了,谷闻笛凭直觉行动,挥剑斩断了那根绳子。

    系统同时提醒道:“若任务目标死亡,任务失败,位面进入回溯,该条世界线直接崩塌,请宿主三思。”

    几乎是一瞬间,三人立刻坠入万丈悬崖。

    谷闻笛修为深厚,收剑并一跃而下,将邢飞浪稳稳接在怀中,随后脚尖轻点岩壁,用轻功将人带回。

    “救世进度增加,现为0.6%。”

    系统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谷闻笛:……嗯?

    终于进入主线了吗。

    其他弟子吓得痴傻,有的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崖边跳上来,带回邢飞浪一人。

    另外两名弟子修为浅薄,坠入深渊,想必尸骨无存。

    不等他们开口,谷闻笛沉声道:“所有人,随我回青云殿,向师尊如实禀告,若有半句虚言,门法伺候。”

    ……

    青云殿内。

    “弟子谷闻笛,拜见师尊。”

    谷闻笛身着劲装,半跪在阶前,俯首低眉。其余人跟在后面,全跪且叩首。

    邢飞浪衣服烂得差不多了,贸然入殿有辱斯文,身上盖着一件她的外袍。

    她把崖边禁地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到那两人是如何掉下去的时候,想起那阵风,心中觉得古怪。

    两人爬上去之前,什么风也没有,那阵风怎么就来得那么巧?

    可是,若是人为,她应该早察觉到了附近的高修为者才对。

    听说卫杰预计参加今年进入内门的选拔,修为应该不差,竟然轻易就掉下去了。

    “啊……卫师弟啊……”

    一旁有个内门弟子在痛哭流涕,这是谷闻笛的师弟,卫浩,卫杰的亲哥哥。

    “门内小辈胡闹,是我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危急之下,只救回一人,请师尊恕弟子无能。”

    谷闻笛另一条腿也跪下,向座椅上的男子磕头谢罪。

    再怎么说,那也是两条人命,恶人应交予刑罚处置,看着他们意外丧生,并非她本意。

    “……闻笛,你也尽力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还要有更多的伤亡。”

    甄允缓缓道。

    “只是,他们为何要去那禁区,你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谷闻笛又将自己这两天的见闻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向在座的所有人揭露了门内的霸凌乱象,以及某些高阶弟子的不作为。

    “门规第五条,弟子间应相互友爱,不得辱骂殴打。门规第八条,外门弟子不得擅闯禁地。门规第十三条,遇到同门争斗,内门弟子有责任出面制止,维持秩序……”

    谷闻笛一一点出违反相应门规的人,“望师尊明察,并依严重程度,按条例处置。”

    系统:“救世进度增加,现为1%。”

    底下的弟子虽然不敢出声,内心皆是一片哗然。

    敢问一百多个外门弟子里,有几人是没欺负过邢飞浪的?凭什么只有他们要受罚?

    内门弟子更觉得自己是无妄之灾,这邢飞浪本来就是大家公认的门派垃圾,猪狗不如,怎么谷闻笛一句话,他就高贵起来了?

    还有卫浩,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对谷闻笛的怨恨已达到极致:就算只能救一人,凭什么不救他的弟弟卫杰,而要救那个垃圾?

    为邢飞浪申冤,相当于得罪了师门上下一大片人。

    甄允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容我调查几日,一定给诸位一个交代。大家放心,我做事一向公正,先散了吧。”

    众人纷纷走出大殿,各种议论悄然响起。

    “不好好待在她的仙盟,回来管什么闲事啊……”

    “偏心偏得这么明显,不会是她在凡间的私生子吧?”

    ……

    系统:“玄清宗声望值-5,现为93,等级良好。”

    谷闻笛:“……这又是什么,还有声望系统?”

    系统:“提醒宿主,声望值上限为100,平衡值为50,声望的变化一旦越过平衡值,可能会对世界线的走向产生影响。”

    只是产生影响,又不是崩坏,这个可以先不管。

    -

    走出大殿后,谷闻笛柔和地叫住邢飞浪,“师弟。”

    弟子们都走了,周围就剩下他们两人。

    她的声音泠泠好听,一如她的名字,让人听后觉得身处悠然溪谷,耳边略闻笛声。

    邢飞浪身形一顿,身上还披着她的外袍,白纱将他残破不堪的身躯包裹着,显得十分脆弱。

    他这两天受的苦,谷闻笛都看在眼里。她看到的这两天,是邢飞浪来到玄清宗后四年的缩影。

    即便他们前世有着血海深仇,此时的邢飞浪不过是一个身世可怜、茕茕孑立的十六岁少年而已。

    能不能改变他,拯救失足少年,阻止他误入歧途,就看谷闻笛的造化了。

    见他不转身也不答话,谷闻笛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缓声道:“师弟,别害怕,我只是想看一下你身上的伤。”

    经过刚才的事,他应该已经明白,自己跟那些欺负他的人不是一伙的。

    谷闻笛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肩,他整个人就抖了一下,仿佛长期被打骂后的条件反射,害怕被触碰。

    她心里泛起愧意,讪讪收回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邢飞浪脚步挪动,一点一点地半转过身,微微仰头看向她。

    谷闻笛直接怔住了。

    只见他眼眶微红,面上覆着两行清泪,清俊的脸上既有被欺辱的委屈,又有重逢后的欢喜,各种复杂的情绪涌现,汇聚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师姐,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这是邢飞浪见到她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按照目前的时间线,他们应该已经快四年没见了。

    他原本在微笑,又抿起嘴,隐忍地抽泣了几声,眼泪落得更多了,在地面上一颗颗摔碎,映出两人的倒影。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可我又害怕连累你……”

    此时的邢飞浪还没长开,稍矮于她,又遭遇坎坷,比较能激发她的保护欲。

    谷闻笛心情复杂地将他拥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邢飞浪紧紧箍着她的腰,像是用力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脸埋在她肩上,哭得克制又委屈。

    “已经没事了,有我在。”

    谷闻笛垂眸,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身为师姐,慰藉身心受到重创的师弟,也是应该。

    她将邢飞浪带回自己在碧落峰的庭院,让他把外衣都脱了,仔细为他擦拭身体,清理还未愈合的伤口。

    他身上没一块好肉,只有新旧交叠的伤痕,比较久远的已经留下淡淡的疤,比较新的还在渗血。

    邢飞浪疼得脸色发白,愣是一声没吭,只是偶尔会轻微地颤抖。

    “痛就说出来。”

    谷闻笛给他上金疮药,头也不抬地道。

    “……和师姐在一起,不痛。”

    谷闻笛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

    邢飞浪的下颌很小巧,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眸如点漆,当年从魔窟里把他救出来的时候,谷闻笛差点以为这是个女孩。

    “他们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谷闻笛问道。

    “……没什么好反抗的。”

    他别过头,闷闷道。

    “我是师姐带回来的人,如果跟他们打起来,丢的也是师姐的脸。”

    这小子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三句不离她?

    谷闻笛险些被他逗笑,又正色严肃道:“不用管我,该反抗的时候就要反抗,被打成这样,难道就不丢我的脸了?”

    “……对不起,师姐,让你丢脸了。”

    “我开玩笑的,只是不想看到你再受伤。”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就愣了一下。

    前世在血霄峰决战时,他们还一招一式充满杀意,恨不得砍下对方的手脚和头颅,将其置于死地。

    闭眼前,邢飞浪还说跟她地狱见,她还说要杀他千万次。

    现在却无比温情,上演同门情谊的感人戏码。

    ……既诡异,又荒谬。

    -

    “这几日,你就暂时住在这,等养好了伤,再回你原本的住处吧。”

    谷闻笛怕他旧伤未好,又被好事之徒缠上,想着先把他放在身边,仙盟那边还没召她回去,能护一日是一日。

    走出厢房门口,脑海里的系统又响了。

    “救世进度增加,现为1.7%。”

    谷闻笛暗自思忖,看来,只要对邢飞浪好,保护他不继续受到欺辱,让他受伤的心灵逐渐愈合,堕入魔道这件事就能被阻止。

    ……真的是那样吗?

    她其实还在怀疑悬崖禁地上的那阵风,如果是人为,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只有可能是离得最近的邢飞浪干的。

    他故意把那两名弟子弄下悬崖,又制造出巧合的假象。

    可这里面疑点很多,第一,没人教过他,他哪里学来的道法?第二,这样做风险很大,他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第三,他如果能反抗,早就在其他地方反抗了,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

    ……还是有些牵强,她想不出邢飞浪这么做的理由,只能姑且将那阵风算作巧合。

    下午,邢飞浪拿着她给他披的那件外袍,怯怯地站在门口。

    谷闻笛斜靠在榻上翻看道卷,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抬起眼皮。

    “怎么了?”

    “师姐,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能不能帮你把这件衣服洗了?”

    他可能觉得,这是大师姐的私人衣物,想帮忙清洗,又怕僭越,只好过来问一下。

    谷闻笛视线下移,看向邢飞浪的那双手,过分操劳,布满伤痕和老茧,竟是一双十六岁少年的手。

    “……不用了,放着吧,你原来那套校服不能穿了,明日我去找内务弟子要两套新的。”

    邢飞浪的手指微微收紧,攥着那件雪白的衣袍。

    谷闻笛心想,莫非他喜欢这件衣服?自己干脆给他量身定制一套,他以后下山游历猎魔也能穿。

    她刚想到这,邢飞浪就抱着她那件衣服道:“师姐,还是让我帮你洗吧,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谷闻笛想了想,“随你吧,别扯到伤口就行。”

    他现在受了伤,暂时无法修炼,可能想找点事做,向她表达自己的感谢。

    这么一看,现阶段的邢飞浪其实还挺懂事的,说不定真的能改邪归正。

    谷闻笛不无乐观地想。

    ……

    邢飞浪抱着那件衣袍,来到庭院附近的一泓清泉边。

    身上那套破布早就换掉了,自己现在穿的是师姐以前的校服,稍微有点不合身。

    他跪在池边的草地上,将那件外袍放入水中前,又轻轻地嗅了一下。

    来自他身上的浓重血腥味,以及来自师姐身上淡雅的白兰熏香味。

    清澈的泉水隐约倒映出他的脸,如月牙般的笑容在他唇角浮现。

    嘴上笑着,眼底却全无笑意,只有一片漆黑。

    师姐,看到我被这样虐待,你心里其实很爽快吧?

    ……果然,自己根本舍不得就这样把她杀了。

    而是像那群贱畜折磨我一样慢慢折磨她,让她经历自己所曾经历的一切,等玩腻了,再把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宰了。

    那样的话,一定比毁灭世界有趣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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