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不少酒,夜色沉沉地回到家。
门口的灯还亮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接过他肩上的外套。他没有看她,只淡淡问了句:“小童呢?”
“睡了。”她轻声回应。
“嗯,那就好。你也早点休息吧。”他说完,径直走进房间,背影沉默而疏离。
宋玉林静静站在房门前,听着屋内渐渐归于平静的声音,神色略显担忧。
她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地站着,神情有些复杂,眼神却飘远了。
她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阴雨天。
那是一场葬礼,空气沉闷,连风都像是在哀悼。谭明轩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墓前,脸上没有眼泪,却比任何人都沉默。眼神一如他此刻的背影,深不可测。
那是他妻子的葬礼。
人群寂静,只有孩子在她怀里轻声啼哭。宋玉林将孩子轻轻搂紧,轻拍着他的背,眼角余光不时看向谭明轩——他没有倒下,也没有失控,只是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沉入了灰色的雨幕中。
自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他曾一度沉入沉寂,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封进心里。从那以后,他几乎滴酒不沾,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孩子和工作上,像是靠着某种克制才能维持平衡。
可最近,不知为何,他又开始频繁地喝酒。
不是那种酩酊大醉,而是沉默地喝,像是为了压住什么情绪。偶尔回来晚了,也不多言,眼神藏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宋玉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隐隐感觉,他心里似乎有了什么解不开的结。
走廊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钟表轻微的滴答声。
房间里,谭明轩脱下手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让他无法忽视的画面——那一刻太真实,又太危险。他始终无法回答,为什么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轻声的问候,就足以动摇他曾经以为很清楚的人生轨迹。
夜已深,酒店的灯光温暖而柔和,徐斌和如一回到了房间。
他如往常般想要亲近她,却被她轻轻挡住。如一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解释,只是说了句:“我今天有点累。”
徐斌愣了一下,没再勉强。他转身去洗漱,房间重新归于安静。
如一坐在床沿,卸下妆容,动作轻缓,眼神却始终落在某一个模糊的方向。直到她躺下,关灯,闭眼,一切仿佛归于平常。
可她知道,自己今夜注定难眠。
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那个压抑已久、疯狂却真实的吻。
她恨自己的动摇,恨那一刻居然没有推开他。
可是,那样的温度,那样的眼神,像一道裂缝,悄无声息地撕开了她原以为坚固的防线。
她转过身去,闭着眼,躲进黑暗里。背后是熟睡的徐斌,身旁是习惯了的安稳气息,可心里却像有什么正悄悄挣脱她的掌控。
那天阳光正好,姐姐家的孩子在幼儿园有场小型汇演。姐姐特意打电话来邀如一一同前往,说是孩子点名想让小姨来看。
如一答应得很爽快。她换了件温柔的米色长裙,绑起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寻常的观众,只是单纯来看场孩子们的表演。
会场布置得温馨热闹,孩子们天真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礼堂。如一坐在人群中,跟姐姐有说有笑,眼角眉梢也沾染上了轻松的气息。
直到,她在人群中无意间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谭明轩。
他也穿得很随意,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手臂上,站在人群另一侧。身边,一个小女孩正在拉着他的手摇晃,而另一个身影——那个女人,正蹲下帮小女孩整理裙摆。
一家三口的画面,温馨得几乎不容他人插足。
如一一时愣住。
仿佛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谭明轩忽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寒暄,也没有笑意,只是安静地看着彼此。
他眼神很淡,却也说不上冷漠,反倒像藏着许多话,却全都咽回了心底。
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失控,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帘。
那一瞬间,两个世界平行交错,却终究擦肩而过。
表演开始,掌声响起,如一也努力让自己重新投入节目里。但心里却多了说不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