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被抓来的修者有些哆嗦,不敢言语。

    “不说话,那留着你也没用。”九月刚要抬手,那修者突然往前一跪,哆哆嗦嗦开口道:

    “二十年前,易…易茯苓,堕…堕魔,被仙盟…仙盟诸位长老合力斩杀。"

    “她师傅,还有那些同门呢?”九月阴沉着脸问道。她不相信易茯苓能堕魔,更不相信她的师傅还有那些同门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杀。

    “我,这,我不清楚啊。”那修者有些慌乱,甚至不知所措地求救般望向了云宗众人。

    茯苓身后的傅灵均这时缓缓走上前去,行了一礼,缓缓说道:“云宗小苍山一脉,玄清长老失踪下落不明;常止、凌霄两位弟子身陨;易茯苓…堕魔后于天门宗被斩杀;谢九…已被本宗除名。”

    九月突然觉得有些荒唐,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是睡了一场二十多年的觉,醒来却发现这世间已经天翻地覆。她被这人世间的阳光刺得有些晃眼睛。

    众人不敢说话,不知道这狐妖突然的沉默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有躲在灌木丛里的茯苓心头有些发涩。她知道这狐狸,现在应该是很难过的。

    “谢九呢,谢九还活着是不是,他在哪儿?”九月似乎又突然清醒了过来,抓住了傅灵均话语中的未竟之意。

    易茯苓此刻的心情同样紧张,她死前虽安排了谢九远离,但是她却没有把握谢九的性子会听她的安排。

    “极地的魔宫。”

    九月现在的心情极差,易茯苓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怎么会在极地那种地方,你们判了他流放,他犯了什么罪?”九月不清楚魔宫是什么,但知道极地。那里在极北之处,苦寒冰冷。被妖族放逐的妖,被人族流放的修者,还有不敢出现在世间的魔,都在那个混乱的地方。那里没有秩序,没有礼仪,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

    “易茯苓和谢九,二十年前自愿入了极地。”一直不说话的穆青出声。

    “因为入魔?”

    穆青没说话。

    “蠢货。”九月怒骂了一声。

    其他人没听懂,易茯苓却知道她是在骂自己和谢九,心里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滚吧,我今天放过你们。”九月不想再问了,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

    修者们闻之大喜,有动作快的已经立刻掐决离开。

    易茯苓正考虑要不要和九月相认,却突然感受到远方两股强大的气息。

    “两位长老。”茯苓听到穆青出声,知道了来的一男一女是天门宗两名长老。她看了看脸,发现那男长老还是个熟人,是当年仙盟里提出要剃了自己灵骨的那位。

    “段九月?”那男长老认出了狐妖。

    “你怎会在此?”

    “又与你何干?”九月不耐至极。

    “你这些年拿缚灵阵吸取来这里历练的修士的灵气?”另一位女长老查看了阵法,联系前后因果,很快得出了结论。

    “缚灵阵是云宗秘法,你又如何知道?”

    “你睡了这么久,怕是不知道。云宗当年涉嫌与魔族勾结,仙盟有责任查清楚。我那时候,带人去查过云宗的藏书阁,自然知晓。”

    “天门宗还和当年一样龌龊。”段九月讥笑了一声。

    “缚灵阵是云宗秘法,常止当年连这个都给你了?”那女长老没在乎段九月的出言不逊,反而打趣似地问了一嘴。

    “我偷的,不行吗。”段九月冷冷看着对方。

    “偷?什么人能去二十年前的云宗小苍山偷东西。”对面那长老不屑地笑了一声。

    “跟我们走一趟吧仙盟吧,段九月。你这些年借着缚灵阵偷走我人族修士不少灵气不说,今日还差点害死这些修士。再加上当年的事,也该上审判台上论一论是非了,你可别以为自己真的就逃过一劫啊。”

    段九月不语,只是手中幻化出了一条灵鞭。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啊?”有没走的修士好奇地问身边年纪大的修士。

    “这狐妖当初受伤,幻化成一只普通狐狸,被云宗小苍山大师兄常止捡回去养了十来年。后来澜山一战,都传是常止当年因和她的私情罔顾职责致使人族大败,天门宗在那次大战中损失惨重。而且当年小苍山与狐妖族暗通款曲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一直到后来易茯苓亲自打上门伤了她的心脉,灭了一半狐妖族,才没人敢提这事儿的。”

    “那这次?”

    “嗐,二十年前天门宗在澜山那一战吃了大亏,拿云宗没办法,现在还不能深究吗。”

    这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得见。

    “当年是你天门宗自个儿轻敌,小苍山可没想对我狐族手下留情。你们天门宗就这么不敢承认自己当年的过错吗?”

    “何必与她废话这么多,抓回去便是。”男长老笑了笑。

    “那要看你,抓不抓的住我。”九月冷哼一声,灵鞭一挥,冲了上去。

    两人一妖瞬时战成一团,混乱不堪。凶猛的灵气四散,引得围观修士纷纷避让。段九月虽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分毫不让,但易茯苓看得出这狐狸隐隐处于下风。

    茯苓看向了站在一旁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的傅灵均。她知道傅灵均对她的身份好奇,她若此刻上去做个交易让她帮这狐狸精一回,恐怕也不是不行,云宗哪怕不如从前,天门宗长老却也不敢当众为难她。

    茯苓正思索着,却见傅灵均已然上前,以手中剑为段九月挡了一击。

    “你这小丫头捣什么乱!”两位长老没说话,段九月倒是先骂了一句。

    “九月前辈,对我傅家有恩,今日便也容我说一句情。”

    段九月有点茫然,细细的打量了面前这姑娘,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帮过她,易茯苓倒是心中隐隐有所预感。

    “灵均惭愧,缚灵阵虽是宗内秘术,却不曾细究,今日一观,竟未曾认出。只是师门长辈曾教导我们,缚灵阵虽复杂,却并无恶意,只会汲取周围灵力。九月前辈当年受伤,选在幻月灵境这种灵气充沛的地方用缚灵阵修养,无可厚非。今日这灵阵为何突然发生改变,还有待细究。两位长老如此武断地要将狐族族长的独女带走,未免不妥了些。想必妖族那边,也不好交代。

    人妖两族二十年的和平来之不易,望两位长老深思。”

    “至于陈年旧事,当年仙盟已有定论,且皆记录在册。如天门宗觉得不公,自可上仙盟提出重审。”傅灵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与你华城傅家,有什么旧恩?”那女长老略过了别的,只问了这么一句。

    “她救过我姐姐的命。”

    段九月有点恍惚,“你是,傅凌霄的妹妹?”

    “是。”

    茯苓心想,果然如此。师姐当年说过的,她有个妹妹,三岁时就能看懂阵法,未来一定是个阵法大家。自己当年去华城,还见过她的,小小的一个,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如今竟也已经长这么大了。

    怪不得会一见面就感到熟悉。

    茯苓细细观察着着灵均的眉眼,和师姐的眼睛很像。不过少了两三分师姐的洒脱,却多了些许柔韧和坚定。

    “好啊,看在华城傅家小姐的份上,我们放过这狐妖一回。”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各自收了武器。

    “穆青,走。”

    天门宗一行人正要出发,突然又停下了。一名长老不明意味地对九月笑了笑,“你面子可真大。”

    “你什么意思。”九月反问。

    远处又两道黑影渐渐靠近,茯苓抬眼望去,呼吸一窒。

    “谢九!”九月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惊呼道。

    “他怎么会来这里?”茯苓紧紧盯着那人,看他一袭黑衣,身姿挺拔,面上却无笑,手中提着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

    “看上去过得不好。”茯苓的整颗心都似乎皱了一下,又感觉谢九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在那一刹那有了种莫名的直觉,谢九认出她了,又或者,谢九就是来找她的。

    “区区一只狐妖,竟能劳动魔主大驾光临。当年小苍山,和这狐妖,当真是关系不浅呐。”那男长老意味深长地指了一句,周围的修士却不敢有任何回应,他们没有天门宗长老的本事,可不敢轻举妄动得罪谢九。

    谢九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一道紫色的灵气瞬时闪了过去,那男长老来不及反应便被击中,瞬间呕了口血出来。天门宗的弟子见状,纷纷拔剑而出。谢九身边的男子也往前一步,挡在了谢九的身侧。

    “千凌,回来。” 谢九唤了那男子一声。千凌后撤了半步,却仍是备战的姿态。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提这些前尘旧事。陆长老,当年留你一命是因为你识趣,你该不会觉得是自己命不该绝吧。”谢九的声音淡淡的,却饱含讥讽。

    那姓陆长老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脸色僵硬。

    “今天我心情好,所以不想杀人见血。你们天门宗的人还不走,是等着我后悔吗?”谢九颇有兴趣看向那两名长老。

    天门宗的长老看了谢九一眼,神色不善,确还是带着天门宗的人迅速离开了此处。谢九又意味不明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修士陆续识趣地消失在他面前。这下子,幻境里的活物,只剩下了一只兔子、一只狐狸、一个魔头和他的下属,还有包括傅灵均在内的几个云宗弟子。

    谢九对着云宗一行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们也走吧,留着看我一个魔头做什么。”

    傅灵均想说些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只匆匆行了个礼,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等云宗的人也走了,诺大的灵境除了故意藏起来的兔子,便只剩下谢九和段九月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在看什么?”谢九实在受不了段九月这么看着自己。

    “你现在…”九月围着谢九,上上下下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

    “什么?”

    “当真是颇有魔头的风范。”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莽撞。”谢九反唇相讥。

    段九月终于找到了点和谢九以前相处时的熟悉感,松了口气,赶忙问道“这二十年,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一睡醒,就听说到那帮不靠谱的仙门弟子说……”九月说着,看谢九眼神不对,心一沉,还是艰难地开口继续,“所以,是真的?常止和凌霄,真的都……”

    “是。”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段九月的五指松开又捏紧,终是忍不住狠狠的甩了一道灵力出去,灵境中的花草树木瞬时倒了一大片,惹得易茯苓心里低声咕哝了一句“还是这臭脾气。”

    过了半晌,段九月恶狠狠地问“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我去杀了他们。”

    “很久之前的事了。你还是先回狐族一趟吧,我们的事情你若想知道,可以之后再来找我。”谢九没有正面回答她。

    “狐族,狐族怎么了?”九月心里又咯噔一声。

    “狐族族长,也就是,你父亲,前段时间因为狐族内乱受了重伤,这些天有些不行了,求药求到了我那里。”

    九月有些发愣,“那,那我现在就回去。但我之后,去哪儿找你,极地吗?那地方怎么进?”

    “千凌知道怎么找我,我让他陪你去吧。他做事放心,有不对的地方他也有法子联系我。你们狐族这次的内乱我怕不是那么简单,你刚醒,很多事都不清楚。”谢九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男子。

    九月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幻境。

    “这里只剩下谢九了。”茯苓心想。

    “出来吧,师姐,我知道你在。”谢九提灯的手这会儿有点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语气听上去却是如此的平静自然,察觉不出丝毫端倪与波澜。

    过了一会儿,好像很短,又好像很久,有一只白兔轻轻地,从灌木丛中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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