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外卖” ·我把自己打包给你
洛施之入住的这家酒店,在中山广场附近,是一家颇具历史感的酒店,酒店由老建筑改造而成,既有欧陆风情的厚重底蕴,又融合了现代设计的便利与舒适。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不远处一片宁静的海湾,视野很好。
几乎掐着点跟过来的顾胤廷,暗暗观察着。第一天,他按兵不动。只是在她参加论坛时,远远地、隔着攒动的人头,看着她专注发言或与人交谈的侧影。她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黑发挽起,神情冷静专业,与在他面前或羞赧或娇嗔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二天傍晚,论坛议程结束。他算准了时间,在她婉拒了同行者的晚餐邀请,独自一人沿着酒店附近的滨海木栈道散步时,“恰好”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倚在不远处的栏杆上,仿佛也被眼前海天一色、夕阳熔金的景象所吸引,然后,在她脚步微顿的瞬间,“恰好”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顾胤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深沉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喜悦”,他朝她走去,步伐稳健,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洛施之,这么巧!”他开口,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比平日低沉。
洛施之看着他,先是错愕,随即,眼底那点波澜迅速沉淀为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懒得拆穿的无奈。巧?巧到在几百公里外的同一座城市?巧到在同一家酒店附近的同一条路?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胤廷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眼前壮阔的海景。他没有得寸进尺地靠近,只是扮演着一个“偶遇”且有风度的旧识,陪着她走完了剩下的栈道,直到送她回到酒店电梯口。
“晚安。”洛施之准备转身进电梯。
“等等,”顾胤廷叫住她,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印着知名甜品店Logo的精致小纸盒,递到她面前,语气再自然不过,“路过看到的,你喜欢的拿破仑。”
洛施之看着那盒蛋糕,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指尖与他微凉的手指一触即分。
“谢谢。”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凝视的目光。
***
半小时后。洛施之刚洗完澡,穿上舒适的睡衣,门铃响了。她以为是酒店服务,透过猫眼一看,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用银色保温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卖箱”,上面贴着一张打印的订单条:
【洛女士收——生鲜速递,请及时签收。】
她有些疑惑,自己并没点外卖。但出于谨慎,还是打开了门。
就在她弯腰想去查看那个箱子时,箱盖突然从里面被顶开!
顾胤廷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赫然出现在箱子里面!他整个人蜷缩在偌大的保温箱里,仰头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
“嗨,您点的‘顾胤廷’牌专属外卖已送达,请问是否要现在‘食用’……”
洛施之看着从箱子里“冒”出来的、活生生的、西装革履却缩在箱子里的顾胤廷,先是惊得后退半步,随即,那憋了好几天的火气、无奈,最终化为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胤廷!你无不无聊!”
她简直要被这人的脑回路气笑!
顾胤廷“利落”地从箱子里跨出来,顺手关上房门,也不管自己这身昂贵的行头是否褶皱,凑到她面前,语气可怜巴巴又理直气壮:
“无聊,见不到你,做什么都无聊。所以,我把自己打包送来,求签收。”
他闻着她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心痒得厉害。
洛施之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肠。“下不为例。”她轻声说,算是松口。
顾胤廷眼睛瞬间亮了,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了让他朝思暮想的唇。亲吻是甜蜜的,即使迎着窗缝里渗入的、带着海腥味的冷风。因为怀里的人儿是暖的,心是软的。那些小小的误会、不安与冷战,在这北方的海滨之夜,在这精心策划的“偶遇”与“外卖”里,悄然融化。
窗外的海风识趣地放轻了呼啸,将酒店套房内的一切声响与悸动,烘托得愈发清晰。那句“别真的跟我生气”的喃喃低语,像一片落入岩浆的雪花,瞬间消融。顾胤廷的吻,从她轻颤的眼睫,流连到鼻尖,最终再次深深烙印在那微肿的唇瓣上。
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仿佛中央空调也失去了效力,只剩下两人燃起的燎原之火。他与她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洛施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紧绷的肌肉,那蓄势待发的力量,以及他眼底翻涌的、要将她吞噬的浪潮。
他不肯放过她。“看着我,洛洛……”他捧住她迷离潮红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又凶又急。
……
北方的海在黎明前呈现出沉静的黛蓝色,透过酒店厚重窗帘的缝隙,给室内暧昧未散的气息染上几分清冷。
洛施之睡得无知无觉,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收起爪子的困倦小猫。她背对着顾胤廷,蜷缩在他怀里。细微翻身的动作,摩擦出身后蒸腾的快意。
顾胤廷低头,鼻尖埋入她后颈散落的发丝间。“洛施之……”他声音沙哑,洛施之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小猫抗议般,他却更贴紧了她的耳廓,“醒醒……”
洛施之累极了。出差的疲累,加上昨夜被他翻来覆去、不知疲倦地痴缠,她只觉得浑身骨架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酸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可耳边他滚烫的呼吸和蛊惑般的低唤,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蹙着眉,艰难地从混沌中挣扎出一丝清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含糊地抗议:“顾胤廷……困……”
这软糯无力的拒绝听在顾胤廷耳中,没有起到任何冷却作用。饿久了,是会有后遗症的。他侧身抱着她,在她耳边,细细吻着,咬牙切齿地宣告着:
“洛施之,看你还敢这么晾着我!”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那个只有他才能叫的昵称:“洛洛????洛洛……”
洛施之的意识再次模糊,她只听见自己用破碎的声音回应着他:“胤廷????,顾胤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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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学坏·以加班为盾
从连市回来,迎接两人的是各自堆积如山的工作。
顾胤廷那边,一个新并购项目的整合进入关键期,每日会议、谈判、应酬排得密不透风。常常是洛施之早已入睡,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和夜露的微凉归来。
洛施之则一面带领团队跟进新一轮的项目建设,一面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一个深度调查选题上——关于邻市一家大型化工企业“丰华化工”的违规排污线索。这个线索来得偶然,是她在连市论坛期间,一位忧心忡忡的环境工程学者私下向她透露的。
初步了解后,洛施之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牵扯甚广,取证艰难。她开始带着团队,不动声色地搜集资料,联系可能的信源……这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常常都要忙到深夜。
然而,无论白天多么忙碌,精力消耗多么巨大,顾胤廷却雷打不动,甚至……有些变本加厉,仿佛是为了弥补之前在杜倩事件中的“失分”,也仿佛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驱散那短暂分离带来的不安,他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寓,带着不容拒绝的亲密意图。他的需求旺盛得惊人,像一头不知餍足的兽,总要纠缠到后半夜,直到洛施之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不肯罢休。
起初,洛施之还能勉强配合,心底里也存着一丝对他之前不安的补偿心理。但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后,再面对顾胤廷这仿佛无止境的体力消耗,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被过度榨取的感觉,让她开始感到困惑。
这一晚,顾胤廷回来时已近午夜。洛施之早已洗漱完毕,靠在床头,膝盖上摊着关于丰华化工的背景资料,眼皮都在打架。
顾胤廷洗去一身疲惫,带着湿气爬上床,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探入她的睡衣裙摆,唇也跟着落下,意图明显。
洛施之身体一僵,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浓重倦意:“今天……太累了,资料还没看完,明天一早还要和团队过思路……”她试图用工作理由让他理解,“改天好不好?”
她是真的累,身心俱疲。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化学名词、错综复杂股权关系和可能存在的风险,实在分不出一丝精力来应付他的热情。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顾胤廷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清晰的青黑和满脸的疲惫,心头涌起一阵心疼。他知道她最近忙,却没想到累成这样。
“就一次,嗯?”他放柔了声音,带着诱哄,吻了吻她的额头,试图唤起她的情动,手却依旧流连不去,带着某种固执,仿佛不得到应允便不肯罢休。
洛施之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他眼底的渴望,终究还是心软了额,算是默许。但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回应全无,只盼着他能快些结束。整个过程,她闭着眼,眉心微蹙,完全是一种被动承受的状态。
顾胤廷感受到了她的勉强和心不在焉,热情像是被泼了一小盆温水,不上不下地吊着。
草草结束后,洛施之几乎是秒睡,呼吸沉缓,显然是累极了。顾胤廷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头那点未能尽兴的躁动化为了无奈的怜惜。他替她掖好被角,关掉了她床头的阅读灯,自己在黑暗中睁着眼,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晚上,顾胤廷推掉了一个饭局,特意提早回家。满心以为能弥补昨夜的仓促,却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一张她留下的便签,字迹有些匆忙:
【社里有急事儿,丰华化工的报告要重做。通宵赶工,勿等,先睡。】
顾胤廷盯着那张便签,眉头拧成了疙瘩。“丰华化工”?他隐约记得她昨晚提过一句。他打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在加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放鸽子的不爽。
“嗯,”洛施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熬夜特有的沙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焦灼,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和她与同事低声讨论的模糊声响,“调查报告里,这几个数据需要重新核对,背景部分也要重做……”语速略快,听起来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得通宵了,别等我了。”
挂了电话,顾胤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心里的疑虑稍减。他知道新闻行业的特性,突发状况多,加班是常态。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失落,独自吃了晚饭,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却总觉得房间里少了什么,安静得让人不适。
但接下来两天,洛施之都以各种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约了丰华之前的离职员工见面,对方只有晚上有空”“要去环保局核实一个文件,排队得耗到很晚”……成功地避免了与他的“夜间碰面”。
顾胤廷不是傻子,他很快回过味来——洛施之在用一种温和、迂回却坚定的方式,抗议他过于频繁的“夜间需求”,并巧妙地夺回了自己夜晚时间的主导权。她不再直接拒绝,而是用正当的工作理由,让他无法反驳,甚至无法生气。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挫败,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直接开车到杂志社楼下堵人。晚上九点,果然看到洛施之和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抱着厚厚的文件夹,精神状态看起来……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讨论工作时显得专注而投入,完全不像“被强迫”加班的样子。
洛施之看到顾胤廷和他那辆无法让人忽视的深空蓝奔驰迈巴赫,大剌剌地横在单位门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和同事道别后,走了过来。
“忙完了?”顾胤廷靠在车边,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审视。
“嗯,告一段落了。”洛施之点点头,神态自若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流畅自然,看不出丝毫心虚。
回程路上,顾胤廷没说话,直到进了家门,他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和认输的意味:
“洛施之,你学坏了。”
居然会用工作当挡箭牌了,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让他挑不出错处。
洛施之在他怀里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如释重负。她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安抚,也带着坚持:
“顾胤廷,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