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次醒来,程觉浅望着上方房梁。
房间光线暗,隐约可见房梁上蛛网细丝,身周浸着一股霉味,阴暗寒凉,比心底的潮湿还难忍。
程觉浅抬手——果不其然,没抬动。
也对,诸葛黎不会给半点自尽机会,就连这间破屋子,也是看在他这条小命虚弱得一脚迈进鬼门关的份上,不得已让他待的。
否则,他眼里只配牢狱的人,哪能一点酷刑都没加身,这般轻巧躺着。
程觉浅自嘲一笑,手扒着床沿,用力起身,腕间却绵软的不像有骨支撑,而是一团棉花。
“彭——”
门开了。
程觉浅抬头。
葫芦背光走来,脸上阴影深深,像视死如归的义士。
程觉浅:“你又……”
葫芦一把捞住他下巴。
女孩手指微凉,力度不轻不重,肌肤相触的麻痒顺着喉管,激起胸膛细小战栗。
程觉浅很少心里没底,眼前这人的行为没法用常理判断:“你又发什么疯?”
葫芦说:“呵。”
程觉浅莫名其妙:“你放开我。”
葫芦没放,还慢慢摩挲了下:“其实我也很无奈。没办法。”
程觉浅:“……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葫芦扯出一个笑:“你懂什么。”
程觉浅道:“是你师父让你……”
葫芦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程觉浅看着就无语:“你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戏。”
葫芦道:“我师父已经批评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打你。”
程觉浅没有任何欢喜的感觉:“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摸我做什么?”
他用力挣了一下,但因为全身无力,就算拼命躲葫芦的手,也不过像是欲拒还迎的微颤。
葫芦叹息:“得罪了。”
说完,她轻轻一推,他无力倒下。
葫芦没二话,决定好的事从不犹豫,当即拧住程觉浅双腕,往上一推,禁锢在他头顶。
?!
程觉浅凤眸睁圆:“……你发什么疯!滚!”
葫芦单手控住程觉浅,一腿屈膝搭在床沿,空着的手拄在他腰侧两寸处,低头对唇,堵,咬,啃。
早就说了,闭嘴,闭嘴。
你闭嘴得了。
反正现在不会打你,但闭嘴还是有必要的,老实受辱吧。
程觉浅无力反抗,脸颊眼尾一片薄红,失控躲避中蹭得发丝凌乱,呼吸渐促,眼角沁出的水光不知是怒是恼:“别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还没完了?
葫芦空着的手卡住程觉浅脸颊,一捏,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再堵,再咬,再啃。
她也不会别的,看他反应这么剧烈,那应该是挺成功吧。
荒唐半天,葫芦松一下口:“你说不说?谋反用的兵马被你藏在哪?”
程觉浅咬牙:“不说。”
三堵,三咬,三啃。
他的反抗实在无力,和调情差不多,大约调情力气都比这个大——如果葫芦了解“调情”的话。
葫芦没采取这种方式堵人的嘴,这还是第一次,且英勇就义,一脸悲壮,一边啃一边吮,力气渐渐加大。
一直到,被桎梏的人的挣扎,渐渐没有那么强烈。
他在妥协,在放弃,在认命。
他嗓音朦朦胧胧:“你轻点……轻点。”
葫芦停下,对上他失神的眼,他侧着头,不看她:“你要亲就好好亲,别咬。”
那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葫芦看他泛红泛肿的唇瓣,诚实道:“我不会亲。”
他说:“那你就轻点。”
葫芦把话说明白:“我又不是为了亲你。”
程觉浅看回她。
对上这个眼神,葫芦说不清心底的虚因何而冒,咽咽口水。
“我知道。从来没人亲过我,你是第一个,”他顿一下,“即便目的是羞辱。”
刚才人家怎么喊都没用,这下葫芦倒是放手了:“你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不一样。
狗贼应该气急败坏,或是恼羞成怒,反正他得拼死保住自己的清白,然后因为无能,根本保不住,再哭唧唧地妥协。
但他不是。
他没哭,比哭了还凄凉。
一动不动,予取予求。
葫芦拿不定主意:“不是,喂,你说句话,我现在有点懵。”
程觉浅静静躺着,目光也散:“我累了,也快死了。我从没被人亲近对待过,刚才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个吻吧。”
“你再亲亲我,我想记住这个温度。”
葫芦僵硬地盯着他。
程觉浅本垂眸,被她的目光扎久了,终于不能无动于衷,淡淡转眼与她对视。
葫芦抿一下唇,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