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如此了得,可以飞来飞去。
夏语心按捺住心中喜悦,面上稳稳的,摆手回拒,“我这人吧,懒得很,不想习武。”
可她比谁都想学,吴祺暗暗看了看她,口是心非,但并未戳穿她。
夏语心挑眉笑了笑,主要是她临时有了新策略,想学功夫不假,可若真拜了师,自古尊师重道,不可忤逆、不可攻击,还得事事以师者为先,辈分小一级,那便要处处被压一头,几十岁的长者尚能接受,可瞧着他不过比自己虚长几岁,武要学,但不能受限于人,不能成天受人吆五喝六管束着。
夏语心虚虚揖礼,谢过。
周浪再次试探,“真不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夏语心摇头叹气,“小弟愚钝,且根基浅薄,当不得周……”
“浪,字闻歌。”
“当不起周公子首徒之名。”
“罢了,无心出岫云,有意来山客。此去、何时会来为我换药?”周浪一直注视着她,那一言一举,他自是能瞧出她几分真实心意。
现下城中情况不明,夏语心略一沉思,转手将吴祺手上的酒馕丢给周浪,“有伤在身,功夫虽不错,但暂且不宜用武,好好养着吧,有时间自会来给你换药。”
他的伤口虽然很深,但见他可立可动,显然已无大碍,走出几步,夏语心仍觉得有些不放心,回头,“周浪,要死千万不要死在这里,我在这里救了你,你只能活着离开。”
微风拂面,周浪回过头,她带着吴祺扛着药草大步离开,吴祺问她:“你为何不拜他为师?”
“你也看出他很厉害?”
吴祺悄然低下头。
她确实是想学些招数傍身不假,尤其是像周浪、温孤仲卿,还有夏长光那样来去自如的轻功,要遇着什么情况可以打不赢,但要能逃得快,但这样的功夫就怕一时三刻学不会,夏语心笑了笑,“再说。”
她既想找一个可以包容她愚钝又武力值拉满的人,但又要有充足的时间,按眼下情况,需先立身,解决好吃住,不然离了军营,又得做回流浪的叫花子。
她冲吴祺微一笑,“有你们保护,暂时不着急想这事。眼下灾民便要全数回城,我们已该进山了。”
说着,她给了吴祺胸膛一拳,“你们可要保护好我。”
吴祺揉着被她揍过的胸膛,一点不痛,但是,他羞愧地低下了头,此前夏语心问他周浪是哪里人时,他并未如实告之。
“棠小弟……”吴祺欲开口。
前去到了坳口,夏语心远远见着吴福几人在那里等着,挥手叫道:“吴二弟,赵大哥,我们来了。”
在坳口会合后,几人一齐回到营中,翌日又进了山里寻药,方圆三百里地,上至珧山,下至碧水,横贯伏林、元里,春冬两季所生成药草尽数采遍。
伏林再往东接近邺国边境,几人朝阴山方向又折返了回来,连着数日,春雨绵绵,待天气放了晴,夏语心、吴祺瞒着吴福几人到了山丘岩壁下,周浪已经离开。
“定是伤口好了,走了,反正他没有死在这里。”夏语心叼着树枝在岩壁下转了一圈,确定人是走了,随后和吴祺离开。
暮春三月末,营中感染灾民尽数停药医治完毕,剩下的药草她让伙房营晾干后装袋,不日随军送回城。
又一场春雨下后,日出东方,天空湛蓝透明,是个顶好天气。
她带着吴祺几人最后一次进山采药,尽量为灾民们多备些药草拿回城。
祁夜欢骑马送至辕门外,特意叮嘱:“军中瘟疫除,城中已暂无危急,此次进山允你们不受军纪,可滞留游玩,可捕猎餐食。”
向来治军严明,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夏语心笑融融地看了看,但听着捕猎餐食,又默默覆下眼睫。
可随即想着军中瘟疫除,不日便会从温孤仲卿手上拿回退婚书,做一个自由的人,她又不由心之雀跃,朝祁夜欢抱拳一揖,深为敬重,往后与他自然也不会再重逢,然后带着吴祺几人进山,沿阴山至洛水上行珧山东面,她带着几人转了四处山坡,采完药草,又带着几人继续在各个山坡转悠。
吴祺几人来回走了好几趟,哪条路去往哪座山皆了如指掌,且这一片药草已采了遍,夏语心仍带着他们来回走。
戴贵顿然停步,环望四下,一步跃上身边的大树杈上,放眼望去,好一片风光无限,高兴道:“棠兄,小弟我是不是该回家准备种子了?”
从年龄来论,戴贵、李祥、泰梂几人皆虚长她些,自从跟着她进山采药后习惯了她领头,便自愿称他为兄。
比起叫她棠大人,或棠小弟,夏语心当然更愿意他们叫她一声棠兄,反正不叫小弟就行,她听着心中喜滋滋的,点了点头,“待最后这一批灾民回城,我便向将军请令离开,带着你们到这里一展宏图。跟着我虽不能保你们大富大贵,但能保你们衣食无忧,保你们个个娶妻生子,保你们家家儿孙满堂。”
哈哈哈……
她笑得畅快淋漓。
衣食无忧,有家有室,这是多少寻常庶民一生所求,戴贵几人拍手叫好,但听着娶妻生子那样的话,吴福、吴祺神色微赧,夏语心笑着拐了两人一下,这样的话她都说了多少回,还害羞。
她指划着方圆十里山坡,规划着哪一处山坡种植药草,哪一处山坡种植农作物,哪一处山坡种植果蔬……
她要将这里开垦出跨世纪梯田。
中间靠向洛水一方,侧东向北,是邑安城方向,地势平坦,吴福将这一片规划出来用作建造房舍,“我要在那里建神往也久的抄手游廊,用垦荒时伐下的柏木,就地取材,建结实耐用的新家。”
那偌大的荒野仿佛真成了依山旁水的新家园,密林纵横的山坡亦成了层层叠叠、曲折绵亘生机盎然的世纪梯田。
几人欢呼。
张尧、赵启新默默看着,夏语心过来站上石头,搭住二人肩膀,安抚道:“你们要跟着将军……不过,待他日天下没了战事,我们等你们解甲归来,这里的家永远有你们一份。”
二人重重抱拳,感激又感动。
她摆了摆手,粲然一笑,“将军说了,此次进山我们可以随意游玩,你们想不想玩……”
话音未落,戴贵几人倏地跑向洛水河,扑通扑通跳进了水里。
游完一圈,戴贵发现她还在岸上,朝岸边游来,“快下来啊棠兄。”
夏语心原本是想叫几人在山里玩掏竹鼠游戏,那小家伙毛茸茸的很可爱,若能抓两只带回去给团团作伴,这番同温孤仲卿解除婚姻只怕再很少往来,团团若不愿随她,它也有了玩耍的,哪想几人这样跳进水里。夏语心离岸丈许,戴贵说着便上岸来拖她下水。
长年操练,戴贵出水那一刻,古铜色肤质赛过出水芙蓉般惊艳,光溜溜地上岸。
夏语心瞬间怔在原地:你不要过来啊!
可在他们眼里,她是男儿身,戴贵光脚着地,踩着乱石蹦蹦跳跳跑过来,夏语心瞳孔无限震荡,惊呆了,也震惊住了,非礼勿视,一时竟忘了要把眼睛捂上。
戴贵笑着:“看什么,我有的你也有啊,走吧!”戴贵虽是来拉她,但她身子骨太轻,几乎是提着她往水里去。
吴祺披了内衫及时上岸,“棠小弟水性不好,我们玩我们的,让她在岸上看着衣服。”
小小身板确实不太适合在这一带河里玩水,戴贵看了看河里湍急的水流,带他下水要一个不留神被冲走了怎么办,戴贵随后松开她,一头扎进水里,“那等我捉两条鱼来你烤。”
吴福已经捉了两条鱼上岸,见了戴贵那样的身体,夏语心脸一阵潮热,而且非常烫,提着吴福递来的鱼便去烤了。
“去哪儿烤?”吴福一身衣衫湿漉漉的,叉腰叫住她,“火还没升呢?”
夏语心埋着头直往前走,“我去前面烤。”
吴祺从一旁的衣服里找出火折子,先上前拾了柴火把火点燃,转身扎进水里,不一会儿游上岸,将手里贝壳递给她。
夏语心脸颊仍有些发烫,笑了笑,“烤?”
但见着贝壳,她最先想到里面有没有珍珠,可这样的玩意一般是女子才比较喜爱,她只能忍下。
吴祺看了看她,顺着她的话,“烤。”
“你会烤?我不会。”无论是烤鱼还是烤贝壳,她现下都没有心情,一个个下水游玩就算了,还这般体格丰满有型在她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她避开目光,谁爱烤谁烤。
吴祺笑了,将贝壳放在太阳下,自动打开那一刻,微微泛白的柔光晃动了双眼,吴祺轻轻拉了拉她衣角,夏语心好奇地转过头来,二人趴在石板上,看着贝壳吐露珍珠的神奇一刻,但等了许久,贝壳只开了一半,至太阳西沉,贝壳仍不见再打开。
“估计渴死了。”夏语心敲了敲贝壳,抬眼,吴祺正望着她,一旁的烤鱼飘来烤糊的味道,夏语心惊觉过来,一声叹息,“鱼烤没了。”
戴贵、李祥几人又抓了鱼上岸,围着篝火,几人一齐在岸边烤食玩乐,夜色渐浓,依天幕为席。
翌日,第一缕阳光洒在昨夜的碳灰上,夏语心扛着两根大竹笋从山林回来,将几人敲醒,“玩了两日,该回营了。”
吴福揉着睡眼醒来,见她扛了两根大竹笋,“你拿它做什么,这也能烤来吃?”
“又饿了?”夏语心打趣道,“我本是带回去给团团的,你要饿了,我先烤给你吃。”
吴福脑袋甩得溜溜圆,昨晚他吃了三条烤鱼,都是她抹了野生作料烤下的,香得很,他一口气吃那么多,现下还没饿呢!
夏语心笑了笑,那日她见团团嘴角留下的血,想必是去捕了什么猎物吃,现下不采药了,便采几根竹笋回去,试着给团团吃一吃,免得它嗜肉成瘾,以后独自在山里见着动物便想吃,万一吃着一些啃噬过人肉的呢!
几人整装好背篓,难得一路悠闲走出山林,远远便听见山下传来有兵器打斗的声音,声音清清楚楚从军营那一方传来,夏语心跑出树林,山下军营乌压压杀成一片。